110章 各有長久之謀算
二太太當年嫁入成義伯府四個月後便有了身孕,很快頭胎就生下了兒子蔡誠山。
女子在夫家生了兒子就相當於是站穩了腳跟,二太太的親娘就是因為沒生齣兒子而在妯娌面前矮了一截兒,後來不得不將一個妾室的兒子記在自己的名下作嫡子。那個記名嫡子的姐姐便是蔡玉蓉的親娘六姑娘。
六姑娘因着弟弟被記在了太太的名下成為嫡子,她在家中的日子也好過了些,還能隨嫡母到成義伯府走動。
六姑娘長得膚白貌美、還有一雙彷彿會說話般的水眸。經常來成義伯府看望二太太,不知什麼時候就與二老爺勾搭上了,並有了首尾、懷了身孕!
二太太再次有孕,正高興得不得了之時,六姑娘撫着隆起的小腹跪在嫡姐面前哭求成全!二太太因此受刺激小產了……
小產後的二太太並沒有怨恨地讓家裏人處罰六姑娘,她跟二老爺說得明白:庶妹生的孩子你可以不認,也可以抱回府來養着,但六姑娘絕對不可以進府給你當姨娘!
二老爺與小姨子有了苟且也是面上無光、深感後悔,他並不想認下六姑娘腹中的孩子!二太太見丈夫如此卑劣倒是放心了,她告訴娘家人好好照顧六姑娘,待孩子生下來如果是男孩兒就送到莊子上當僕役養着,如果是女孩兒就送到成義伯府來當千金養着。
“母親……母親為何說生女兒就接到伯府當千金養着?”蔡玉蓉看了看二太太,又看向張媽顫聲地問。
張媽媽也看了一眼二太太,低着頭道:“這個奴婢就不曉得了。”
蔡玉蓉又看向二太太,“母……太太?”
二太太輕哼一聲,斜着眼睛看着蔡玉蓉道:“當年我小產後便被大夫告知以後恐不能再有孕!可憐我的山哥兒以後便沒有弟弟扶持、妹妹相助!如果你那個賤貨娘親生的是個兒子,我絕對不能留他跟我的兒子爭搶!弄死了老爺可能又會惹得我與老爺之間生嫌隙,不如就當作僕役養大,將來成為個一無是處的粗人,也不會威脅到我的兒子!至於女兒……”
二太太咳了幾聲,看着蔡玉蓉冷笑地道:“女兒嘛可以好好養成,待到議婚時尋個能對我家山哥兒有助益的人家嫁過去,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蔡玉蓉完全想不到自己的身世竟然這般不堪,更想不到二太太留下自己會有這樣複雜又冷血的原因!
“那您為何現在又向我揭穿這一切?”蔡玉蓉哭着問道。
如果她不知道、依舊當成義伯府的二姑娘,即使二太太為了蔡誠山的前程利用了她、她也不會知道啊!況且,她也願意嫁得好!
“因為你開始越來越不聽話,還妄想留在京城伯府、不與我們一起離開!”二太太冷聲道。
蔡玉蓉哭道:“太太將我留在京中,將來大伯與大伯娘給我說門好親事,我依然能幫到哥哥啊!”
二太太心裏冷哼:我又怎能讓你過得舒坦呢?讓你知道一切、背負着令人不恥的出身、整日活得小心翼翼與自卑,這才是留下你的意義啊!
“你必須跟我們走!”二太太不容質疑的道。
蔡玉蓉沒再多說什麼,二太太命人將她帶回院子裏繼續禁足,直到二房出發去南方!
蔡玉蓉哭哭啼啼地被僕婦帶走了,張媽媽也長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二太太病還未徹底好,又跟蔡玉蓉生了一會子氣,胸口悶得厲害。
張媽媽見二太太撫着胸口喘息,忙上前替主子順氣。
“太太為何要把前塵往事說給二姑娘聽?萬一將來……將來她不聽您的了怎麼辦?”張媽媽擔心地道。
二太太順了幾口氣后哼聲出聲,“那丫頭的秉性我已看透,今後她為了嫁得好,必定更聽話、更賣力的討好於我!”
張媽媽想到二姑娘這十來年的種種,覺得二太太說得有些道理,蔡玉蓉還真是那樣的人!
“伯爺已經替我們打探好了,埕州府是隋陽郡王的地界。”二太太道,“那隋陽郡王四十多歲了只有一個兒子還是庶出,病病歪歪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襲爵。你說如果我將玉蓉送入郡王府,再給郡王生個兒子……會如何啊?”
張媽媽聽了二太太的話后想了想,不解地道:“那隋陽郡王子嗣艱難,二姑娘便是進郡王府了,又怎麼一定會懷孕、又一定懷的是個男孩兒呢?”
二太太撫着胸口轉頭看着陳媽媽,臉上的笑容有些瘋狂!
“因為當年我為了再給老爺生個兒子,從一個巫士處弄了秘葯……咳咳!吃了那葯之後我才又懷了孩子,誰知那可憐的孩子……”說到此處,二太太想起自己那個小產的孩子,不禁流下眼淚來。“那孩子肯定是個兒子啊!”
張媽媽也跟着抹了抹眼淚、唉聲嘆氣。
張媽媽服侍二太太躺到床榻上休息,然後輕輕退了出去叮囑外面的丫頭聽着點兒動靜,她去繼續看着下人收拾東西。
張媽媽與丫頭的說話聲飄進內室,二太太緩緩睜開了眼睛。
被調任去偏遠的地方又如何,有位貴人說早晚會將他們接回京城!只要他們在埕州將隋陽郡王說服站在那位貴人的陣營,便一切大功告成!
這天早晚是要變的,不如現在就站好隊,免得將來人家吃肉、他們連湯都沒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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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芙雅一行到達了京郊的莊子——雲合庄內,駱媽媽帶着莊子裏的僕役們出來相迎。
馬車直接駛進了莊子裏主屋,謝倬下馬先進去看了一遍,才讓謝芙雅下馬車。
“拾掇得挺乾淨,不比駙馬府里差。”謝倬對謝芙雅道。
謝芙雅知道哥哥謝倬是怕她離開京城心裏不舒服,才會說這些。
“駱媽媽親自帶人收拾得,哪裏會不好呢。”謝芙雅笑着看向駱媽媽,“有勞媽媽了。”
駱媽媽趕緊福身,“縣主可折煞老奴了,這是奴婢該幫的事。”
謝芙雅讓如春如秋留下來看着莊子裏的僕役搬箱籠、指點着都放到哪裏,自己帶着如詩和哥哥謝倬進了主屋。
雲合庄是安陽公主的陪嫁莊子之一,還有兩個莊子離京城較遠。
屋子裏的佈置正如謝倬所說,與駙馬府里沒什麼區別。鋪用的東西都是好物,完全沒在因為是鄉下莊子裏,便要簡單、簡樸之說!
謝芙雅坐了半個多時辰的馬車,渾身酸疼得厲害,便詢問謝倬,“哥哥是在莊上住一晚再說,還是馬上折回京中?”
謝倬毫不猶豫地道:“我在這莊子住幾天再回去!”
謝芙雅點點頭,猜想謝倬是不放心她一個人住這裏,一是想留下來陪妹妹幾天、二是想趁機打探周圍有沒有什麼危險!
沒辦法,謝倬不是個善於隱藏情緒的人,很容易就能從他臉上的猜出他在想什麼、要去做什麼!
僕役們搬着箱籠,如詩服侍謝芙雅去裏間休憩。謝倬也是累了,駱媽媽讓莊子裏的下人帶着他去了之前安排好、收拾出來的院落。
休整一夜后,第二天一起床謝芙雅便精神了許多。
駱媽媽帶廚娘進來給謝芙雅請了安,並讓小丫頭將早膳端了上來。
“縣主嘗嘗是否合您的口味。”駱媽媽微笑地道,“雖然王廚娘的廚藝不錯,但到底對您的口味掌握不是很清楚。”
謝芙雅掃了一眼桌上的早膳,小菜四樣、炒菜兩樣、小米粥上飄着一層米油,看着就讓人有胃口!
坐下來,如詩為謝芙雅盛了一小碗小米粥,特意將米油小心的盛到了碗中。
“哥哥那邊可送了早膳過去?”謝芙雅相信駱媽媽的做事能力,但還是開口問了一句。
駱媽媽聽了無奈的一笑,“昨兒夜裏大爺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跟只貓兒似的不睡覺、在莊子裏亂晃!後來奴婢問他怎麼還不去睡,大爺說要檢查安全了、以防有什麼人闖進來嚇到縣主您。”
謝芙雅輕嘆一聲,誰會跑到這種地方來嚇她呢?蔡誠山嗎?
和離當日,謝芙雅跟隨安陽公主去了成義伯府,將蔡誠山耍無賴的醜陋模樣看得清清楚楚!
蔡誠山一改之前端着文士的模樣,像個市井無賴一樣當著幾位證人的面口出污穢之語,還嚷着“和離休想”、“要給謝氏休書”!還朝安陽公主擲硯台!
其實那硯台是朝着她飛過來的,安陽公主情急之下想上前攔着,卻被哥哥謝倬給硬拉住了!不然那硯里的墨汁就得全扣在安陽公主身上!
謝芙雅閃躲得快沒有被濺到墨汁,但她見蔡誠山竟然行兇,還差點兒傷到母親安陽公主,她便惱了!揀起摔在地上裂成三塊的硯台中最大的那塊扔了回去!
謝芙雅沒想到自己那氣極的胡亂一投就砸中了蔡誠山的額頭,當場蔡誠山就翻白眼兒直挺挺栽倒在地上!
成義伯與大太太也嚇了一跳,更別提愛子的二太太!大家圍着蔡誠山喊他的名字,又讓下人去請大夫!
安陽公主見狀,低聲告訴謝芙雅先回駙馬府、讓兒子謝倬趕緊帶人去搬謝芙雅的嫁妝,而她穿着濺了墨汁的衣裳進宮找宣文帝哭訴!
成義伯府里除了二房外其他人都盼着蔡誠山與謝芙雅和離,所以謝倬帶人跟強盜似的搬嫁妝,竟沒人敢攔着!
後來謝芙雅聽謝倬說:嫁妝都裝上了馬車準備往駙馬府運的時候,蔡誠山清醒過來,大喊着“絕不善罷干休”!
依謝芙雅兩世對蔡誠山的了解,他也不過是嘴巴上厲害厲害罷了!但謝倬卻怕蔡誠山真的使壞,晚上便不敢睡覺地四處巡視了一番,天剛見亮才回去睡覺。
睡得晚自然起得晚,駱媽媽派去給謝倬送飯的下人回來說:大爺身邊的隨從不准我端膳進去,說大爺睡得正香呢。
駱媽媽跟謝芙雅講完這些,忍不住掩口笑道:“大爺還跟小時候一樣的性子,倒是沒變。”
是啊,親近的人都知道謝倬的性子沒有太大的變化,但不知道為何梁王就認為他是五鬼星!
“那就讓廚房將粥和菜都備着、熱着,待哥哥醒了、餓了馬上給他端過去。”謝芙雅叮嚀道。
“縣主放心,奴婢已經這樣囑咐下去了。”駱媽媽道。
謝芙雅點點頭,這才安心吃早膳。
用過早膳,謝芙雅和駱媽媽在明間裏說話兒。
“縣主讓奴婢給您尋的丫頭已經找得差不多了。”駱媽媽垂首恭敬地道,“都是有把子力氣的,但就是這拳腳工夫……請了武師教她們快半個月了,打出來的也都是花拳繡腿。”
“媽媽別急,這才半個月呢。”謝芙雅微笑地道,“怎麼著也得一兩年、再經過事兒了,她們才能長真本事。”
駱媽媽皺眉看着謝芙雅,憂心地道:“一兩年?這也太久了,還不足以能保護您呢。”
可武功這東西真是急不來,不穩紮穩打就真的是花架子、好看不中用!
“不急,我現在身邊有母親派來保護着的侍衛。只是他們都是男子,到底不方便了些,我才想着培養一些女侍衛。”謝芙雅道。
駱媽媽也知道這事急不來,嘆息地點點頭。
“我請媽媽辦的另一件事如何?”謝芙雅問道。
“縣主讓老奴拖人打聽的事有些眉目了。”駱媽媽輕聲道,“梁王處那位應先生就是原欽天監五官靈台郎之一的應業。他在宣文二十二年時因飲酒誤事、險被賜死!是梁王與幾位大臣向聖上求情,才得已保住性命、廢去雙手手筋,讓他不得再搖卦推測。不成想他現在在為梁王效力。”
原來是欽天監的五官靈台郎,會觀測天象、卜吉凶,也就是他為梁王測出哥哥謝倬是五鬼星的吧?
“應業現在在梁王府,想見他恐怕不容易。”謝芙雅皺眉道,“可知他在王府外有什麼住處嗎?”
“奴婢打聽到的是那應業已經有半年左右未歸家了,王府派來的人說應業突然中風昏倒,梁王將其安置在王府里治病。”駱媽媽道,“但昨兒有人送信兒來,昏迷了數月的應業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