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們都慢點,這可都是好東西,都仔細着點搬。”
莊周望着一件件被搬走花瓶瓷器心疼不已,連忙叮囑着一個個搬着東西的小廝,“都小心點,這些我們東家還是會贖回來的。”
“贖回來?哈哈!庄掌柜還是務實一點的好,畢竟現在的葉家,不是以前的葉家了。”
一個身穿綢緞的中年男子手搖着紙扇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看着一個個搬走的瓷器,心裏甚是歡喜得意。
莊周聞聲,轉身一看,臉一沉,也就象徵性地拱手做了個揖,“李老闆。”
李德勤也活了四十多年,再加上長年做着當鋪的生意,自然一打眼,便知道對方的臉色是什麼意義。
“庄掌柜客氣客氣。”李德勤雖然看出了莊周臉上對他的不歡迎,不過他不在乎。誰讓他心情好,做了一個大買賣。
李德勤看着小廝們手中的瓷器花瓶擺件,心裏早就做好了打算。這次要不是葉家急着用錢,這些寶貝又怎麼會被他低價收來。這些可都是利滾利的好東西啊。
“李老闆,這些東西還望您好生看管,我家的東家一定會將它們贖回來的。”莊周微微作揖說道,眼神中卻帶着幾分的冷漠。
人情世故,他活了這把歲數,早就看透了。只是,他實在不忍心,望着葉家就如此敗落了下去。
“好說!好說!”李德勤一合紙扇,用扇柄拍着手掌,“三月,在這兒契約里的三月內,這些東西我李某定當好生看管。只是,這過了三月,如果這些東西被某些有緣人看上。那、我李某可就無能為力了。”李德勤說著話的期間,紙扇一展,慢悠悠地扇起風來,臉上是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這是自然。”莊周應道,臉上卻呈現出淡漠之色。望着一個個被搬走的擺飾瓷器,空落下來的位置,就像此刻他的心,也空落落地一塊。
李德勤望着東西都搬的差不多,勾唇一笑,拱手朝着莊周做了一個揖,“庄掌柜,那李某便先帶着這些東西回去了。告辭。”
“慢走。”莊周微點下頭,以示禮貌回應。可真當看着李德勤把東西拉走時,莊周的心裏卻分外的不是滋味。
“庄叔,那些是什麼人?做什麼的?”剛從布莊回來的素婉,一下馬車便見一群人拉這車子從家門口走掉。
“少奶奶。”莊周朝着素婉作了個揖后,才回應道,“那是景德當鋪的李老闆和他的手下們。”
“當鋪?”素婉眉頭一蹙,“當鋪的人來家裏幹什麼?”
莊周面露難言之色,搖了搖頭,有幾分的無奈,“那個文三催着三日內付清九萬銀元。可家中賬面上只有六萬七百多銀元,所以少爺便讓我把家裏之前的物飾給當了。”
“當了?”素婉一驚。沒想到家中的虧空已經這麼嚴重了。素婉眉頭緊皺,眉間泛着憂愁。今日她去布莊時,生意冷清,一上午也沒有一個客人前來。就連有個把個綉娘都起了離開的心思。
“唉。”莊周無奈地嘆了口氣,“這世道,簡直不給人活了。”
“活路是自己走出來的,不是別人給的!”
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后的葉景生,突然開口說道。
“少爺。”莊周被微嚇了一下,轉身朝着葉景生作了個揖。
素婉望着慢慢走出來的少年,眉眼低垂,有意地錯開與葉景生視線接觸的機會,“景生。”
葉景生也只是視線看了一下素婉,便望向莊周,“庄叔,多少?”
莊周聽了無聲地嘆了口氣,豎起了一根手指,“那麼多的東西,那個李德勤卻只出一萬九千銀元,心真是黑!”
那些值錢的物飾,當初老爺買時也是花了不少錢的。可沒想到卻被李德勤那個傢伙壓榨的連本都回不了。
“還差一萬多……”葉景生雙眼閉起,喃喃自語。
素婉望着葉景生疲憊的神情,眉頭一緊,心中着急,卻又無計可施。
景生,本不該這樣。應該和她初見他那樣,陽光、無憂無慮,有着抱負和信仰。絕不是現在這樣,被生活為難的無計可施的模樣。
“我記得家中還有一田……”葉景生睜開眼睛,看向莊周。
“少爺,那塊田不能賣啊!”莊周一聽,心裏一驚,連忙擺手搖頭,“那可是老太爺留下來的,整個布莊可都指着那塊田了。”
素婉也是一驚,想起了那塊長滿了各種各樣鮮花的花田,眉頭不禁一皺,“是啊,景生,那塊田不能賣。我聽葉大哥說起過,葉家布莊的染料可都指望着那花田中的花宣色呢。”
“葉大哥?”葉景生看向素婉,眼底閃過一片複雜的情緒。
素婉被葉景生看的莫名的心虛,垂下眉眼,輕聲改口道,“是大哥。”
葉景生望着素婉垂眉的樣子,眉頭不禁皺起,閉口不語,只是心裏莫名地煩躁起來。
“婉婉說的對!那塊田不能動!”
“爹?”
素婉聽着熟悉的聲音,一轉身就看到嚴浩華和秦叔兩人走了過來。
“岳父。”葉景生也是楞了一下,最後走下台階,迎了上去。
“嚴老爺。”莊周和嚴浩華早就是老相識了,所以也沒有太過拘謹和意外。
嚴浩華看了看素婉,然後望向葉景生,伸出右手拍在葉景生的肩頭,“景生,家中的變故我已經知道了。但那塊田不能動,素婉和庄掌柜說的對,葉家的布莊全靠着那塊花田了。”
“景生知道了。”葉景生微低下頭,認真地聽着嚴浩華的話。其實,他也知道那塊花田對葉家的重要性。可是如今,卻也是沒有辦法。如果在保田和保爹的選擇下,他一定會選擇後者。
嚴浩華望着葉景生愁眉的樣子,也很是心疼,這才不過一月有餘,原先開朗的少年已是愁容滿面。
“老秦。”嚴浩華看向一旁的秦叔。
“老爺,給。”秦叔心裏瞭然地從衣襟里掏出幾張銀票遞給嚴浩華。
嚴浩華接過銀票,將銀票放到葉景生的手裏。
“岳父,這?”看着手中突然多出的銀票,葉景生不解地看向嚴浩華。
嚴浩華只是笑笑,拍了拍葉景生的肩,“你不必多慮,景生。這原本就是你家給素婉下的聘禮,現如今,我只不過是將它還了回來而已。”
“聘禮?”葉景生看着手中的銀票,三萬銀元的銀票。
一旁的素婉望着葉景生手中的銀票,唇角不禁微微上揚,為爹爹的做法感到高興而又愧疚。
“嚴老爺,聘禮不是、”
“庄叔。”素婉趕緊拉住一旁要說話的莊周,“我爹說聘禮多少便是多少,聘禮是爹收的,他自是知曉。對吧,爹。”素婉故意躲開葉景生投來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嚴浩華。
嚴浩華望着自己的小不點投來的暗示的眼神,會心的一笑,“對,婉婉說的對。景生,你我本就是一家人,現在家中有難,拿出這錢度過難關,是理所應當的。”
莊周站在一旁,看着素婉與嚴老爺之間的互動配合,瞬間明了,也跟着附和,“少爺,嚴老爺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現如今,度過眼下的難關最重要。”
葉景生看着面前的嚴浩華,又看向莊周,最後看向素婉,又看向手中的三萬銀元銀票,終點了點頭,“如此,景生便代家父,代葉家多謝岳父雪中送炭之情。”
“景生,如此就言重了。”嚴浩華扶起鞠躬的葉景生,拍了拍葉景生的肩膀,“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振作起來,葉家的以後得靠你了。”
葉景生抬頭看着嚴浩華,突然覺得肩頭沉甸甸的。原來,這就是責任。一種對家人,對家業傳承的責任。
以前,他不懂;
可現在,他好像懂了……
“庄叔。”葉景生將手中的銀票遞給莊周,“你將岳父送來的銀票和家中賬面上的錢合計一下,除去文三的九萬銀元,看還剩多少。”葉景生雙手負背,眼中透着堅定,“葉家要重新振作起來!”
“是,少爺。”莊周歡喜地接過銀票,用袖頭偷偷地擦掉眼角的淚。少爺真的是長大了,他要告訴老爺去。老爺如果知道了的話,一定會很高興。
素婉望着重新振作起來的葉景生,唇角欣慰開心地上揚。這樣的少年才是她之前所認識的少年郎,那麼的自信與堅定。
嚴浩華也很是欣慰地看着葉景生,看來,這個少年確實是可塑之才。希望婉婉嫁給他,沒有錯。
——
“將這匹布放到這個柜子裏。你們都仔細着點,看好布的種類再放。”莊周站在店中,看着夥計們將店中庫存的布都分類好。
“庄叔。”
素婉走進布莊時,看到門口掛着暫時停止營業的牌子,心裏有些難受。不過,一想到,景生那堅定的眼神,素婉覺得,一切都會變好的。
因為,她相信他,從始至終,無需理由。
“少奶奶,您來了。”莊周走到素婉的面前,作了個揖。
素婉微點下頭,以示回禮,“庄叔,布莊清點的怎麼樣了?”素婉望着布架上擺滿了許許多多不同種類的絲綢布料,還真有點琳琅滿目的感覺。
“已經清點的差不多了。”莊周走到桌旁,拿起賬本遞給素婉,“少奶奶您看,都記在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