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初生朦朧情竇開
“是。”阿喜低頭應着。
葉景生微點了下頭,“既然是少奶奶將你救下,那你今後便安心地待在葉家。至少,不會再像以前那般受苦。”
“謝謝少爺,謝謝少爺。”阿喜激動地鞠躬說道,原本忐忑的心慢慢地安生下來。今日清晨少奶奶便跟她說,讓她來探探少爺的態度。如果少爺願意將她留下,那便是極好的。
葉景生望着面前歡喜的女孩,唇角微微揚起,視線落到阿喜那粉色的鞋子上,不大不小,形狀正常。葉景生眉頭一蹙,摸了摸下巴,“阿喜,你可裹過足?”
阿喜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少爺會突然問這個,只是默默低下頭,看着自己那綉着荷花圖樣的繡鞋。“原本是要裹的,可爹爹捨不得,便沒有讓阿喜裹。”她知道,女子以小腳為美,就像少奶奶的腳。穿上綉着圖樣的花鞋,別樣的精緻小巧好看。
“沒裹好!”葉景生拍桌說道,卻嚇了一旁的阿喜一跳。他回來這幾日,觀察了一下,家中的丫鬟們都沒有裹腳。他好奇一問,才知道,原來她們自幼便被家人賣了,為了能更好的幹活,便省了裹腳這一習俗。
現在她們心裏還是以為,裹腳是大戶人家小姐才能享有的。因為,不用像她們做着勞力活。只需待字閨中,等一門好的親事,從此一生無憂。
可她們卻不知道,那些被她們羨慕的大戶人家的小姐,又是多麼羨慕她們這些不用受裹腳酷刑的丫鬟們。
許人心便是這樣,你有的我沒有的,便會時時念着;你享有的我不能享有的,便時時羨慕着。卻不知,自己擁有的便是極好的。
“少爺不喜歡裹足?”阿喜望着不知在想什麼的葉景生,喏喏地說出自己的猜測。
葉景生看了阿喜一眼,唇角一彎,在白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好看。“自然不喜。我覺得這是殘害女子沒有人道的做法。阿喜,你是幸運的,因你爹的不舍,躲過了這酷刑。女子的腳本就應渾然天成的美,又何須裹成個殘廢。”
阿喜嬌羞地低下頭,望着自己的鞋面,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腳好看。
葉景生望着遲遲不動的阿喜,起身,端過阿喜手中的木盤,將裏面的飯菜擺放在桌上。阿喜楞然抬頭,卻見身旁少年傾長的身姿和俊美的側顏,一時間,心慌如鹿撞。
“少奶奶呢?”葉景生坐了下去,望着面前的米粥與小菜。一粥三菜,菜色從未重複過。
阿喜失措地低下頭,盯着自己的繡花鞋面,眼中閃過幾許的落寞,“少奶奶一早便去了布莊。”
葉景生端起粥的手的微微一頓,隨後淺喝了一口。沒想到這小丫頭如此積極,一早便去了布莊。葉景生眼眸微垂,望着碗中白如雪的米粥。這樣也好,也省的他們二人見面時的尷尬。
青石鋪滿的長街上,葉仁甫雙手負背,慢慢踱步,輕車熟路一拐彎走進了錦繡布莊。一進門,便看到來來往往在各櫃枱前徘徊的女客們。葉仁甫眉梢微抬,這熱鬧場景已是在布莊許久未見過的了。
“大掌柜您來了。”庄掌柜眼尖快步走了過來,微微作揖說道。
“庄叔。”葉仁甫恭敬地點頭喊道。因為莊周是布莊的老人,所以他們做這些晚輩的自然要喚他一聲‘叔’。“今兒布莊生意不錯。”
莊周看了一下店中擁擠的人群,臉上露出几絲的喜悅與欣慰,“是啊,今兒這生意可比當年最紅火的時候差不了多少。這多虧了少奶奶啊。”
“少奶奶?”葉仁甫面露不解之色,“少奶奶來布莊了?”
“嗯。”莊周一臉嚴謹地點頭,“可不嗎,一大早便來了。店裏新添的這幾樣刺繡樣品也都是少奶奶帶過來的,聽說是少奶奶還沒出閣時在家繡的。”
葉仁甫聞言,掃了一下四周。果然,原先擺放的刺繡樣品處新添了幾副圖案。分別是由竹、松、萱、蘭、壽石組成的“五瑞圖”;桃、蝙蝠、雙錢組成的“福壽雙全”;石榴、佛手、桃組成的“福壽三多”。本都是一些最常見的刺繡圖案,但這幾副分明將這些簡單的死物綉活了起來。“少奶奶人呢?”葉仁甫收回目光,看了一下四周的女客,若有所思。
“哦。少奶奶在繡房呢。店裏的綉娘們可纏的緊,也不知哪來的那些問題,總是問不完少奶奶似的。”莊周笑了笑,眼角的皺紋都褶了幾個褶。
“那庄叔您照應着。”葉仁甫微點下頭,便往一旁的側門走去。莊周望了望葉仁甫的身影,眼中露出几絲說不清的情緒。這些年,他是看着仁甫從孩童長成如今的沉穩少年。可有時候人太能幹了,也不是一件好事。莊周輕嘆一聲,轉過身繼續招呼着客人。
各人有各人的命格,誰又能左右誰的乾坤。
葉仁甫出了側門,便走進長長的走廊里,原本空無一物的手,不知何時握了一方的巾帕。到鏤花窗戶旁時,葉仁甫停住腳步,透過半開的窗戶望向裏面。
幾位綉娘簇擁這少女,少女低頭,細小的針在她的指尖飛舞,身後還拖着細如髮絲的絲線。
難不成,真的應了那算命瞎子的話,這個嚴素婉會是葉家的福星?葉仁甫望向少女的眼神里多了一絲的探究。
喜事半月前,葉乾鍾看着落魄的嚴家,心裏也是不大願意,去結這門親事。便拿着葉景生和嚴素婉兩人的生辰八字,去找河西頭自稱‘活神仙’的趙瞎子去算了算。
那趙瞎子只是看了看他們二人的八字,掐指一算,半隱半晦地說那嚴素婉將是葉家的福星,二人八字相配。葉乾鍾半信半疑,再加嚴素婉一手好刺繡,便認下了這門親事。
這世間,哪有許多的真情實意,信守諾言;有的,只怕是永久不變的利益。
“大管家。”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一眾的綉娘連忙散開,朝着窗外的葉仁甫微微欠身。素婉一抬頭,便迎上了窗外葉仁甫的目光,微微低頭,將手中針線放好,起身走了出去。
“葉大哥。”素婉站在葉仁甫的面前,看着葉仁甫時,還需仰着頭。因為葉仁甫的身高與葉景生的差不多高,素婉站在他們面前,總顯得格外的嬌小。
“少奶奶。”葉仁甫微點下頭應了一句,便張開手掌,打開手心的巾帕,一塊圓形血玉便顯了形。只是兩邊的邊緣處用細金鑲嵌起來,將玉佩的整體襯的更加的華貴。
“這是?我的玉佩?”素婉驚嘆,望着巾帕里的玉佩,血玉配上細金,多了幾分的精緻,也絲毫看不出之前斷裂過的痕迹。
“不知少奶奶可還滿意、喜歡?”葉仁甫眉眼輕淡,唇紅齒白,字字問道。
“喜歡!”素婉將玉佩捧在手中,細細觀看,比原先的還要精緻幾分。“謝謝葉大哥!”
“少奶奶客氣了。”葉仁甫微點下頭,眼眸微垂時,分明深沉了幾分。
不遠處的長廊盡頭,站着兩人,一男一女,一前一後,女的手中還提着用竹子編的食盒。
“少爺,我們不過去嗎?”阿喜望着被一課槐樹隱隱約約遮擋住的二人,看向面前的少年,不解地問道。
葉景生看着笑的如此率真可愛的少女,微微地搖了搖頭。她在他的面前一向拘謹,難得笑的如此開心,他又何必去擾了她的興緻。再說、葉景生望向少女面前那溫和的少年;他從來都不是她的良人。
“你一會兒把食盒送過去、”葉景生微微頓了下,“就不用說我來了。”
“少、”阿喜望着葉景生的背影,眉頭微蹙,轉身看向不遠處男女時,雙眸微垂,望着少女手中的東西。其實,她剛剛一開始便認出了那是昨日被摔碎的玉佩。可是她看到少爺微微蹙起的眉頭時,話到嘴邊,纏綿幾許,又吞了下去。
少奶奶救了她,她本不應該對少爺產生異樣的心思。可是,經歷過跌跌起伏后,她才真正的明白。
這個世間,想要不被人欺負,不被人魚肉,就得靠自己,站得住腳跟。
即使,是用一些不高明的手段。可如果能活到人上人,不高明又如何。
阿喜暗暗想着,一雙烏黑的眼眸發出的眼神越發的堅定,提着食盒便走了過去。
“少奶奶,大管家。”阿喜還未走近便喊道。
素婉聞聲轉身,看向盈盈走來的少女,眉眼帶笑。“阿喜,你怎麼來了?”
“阿喜瞧着快到晌午了,少奶奶和大管家還未回,便帶了午食來了。”阿喜走近了幾步,朝着葉仁甫彎了彎身子。一雙眼珠子停留在素婉的手上,語氣激動地說道:“呀!這不是昨日碎了的玉佩,現在怎麼變得如此好看。”
素婉聽了笑了笑,點了點阿喜的額頭,“你也覺得好看是不。這是葉大哥弄的,我也覺得比之前的還要精緻幾分呢。”
阿喜聽完,眨着忽閃忽閃的兩眼看向葉仁甫,“大管家的手可真巧!”
葉仁甫溫和一笑,“仁甫的手再巧也沒有少奶奶的手巧。”
素婉許是沒有想到葉仁甫突然將話題轉移到自己這兒,神情不由得一愣。
“今兒我來布莊時,發現許多的女客都是衝著少奶奶新添的幾副刺繡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