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新來過
“皇上駕到!”
隨着這聲高唱,臨華宮內,宮人跪倒一片,原本極寵愛於一身的梁貴妃梁元頭髮散亂地被人壓着跪下。
她已經不是盛寵後宮的梁貴妃了。
只是等候發落的罪妃!
宮門打開,刺目的陽光從外面照進殿中,梁元抬起頭看着身着喜服的皇帝楚恆,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現在要娶別人了。
楚恆靠近她,抬起她的下巴,聲音冷漠:“朕明日就要與柔兒成婚了,她會成為朕的皇后,你也快死了。”
梁元的心早就死了,在得知梁家被滅九族的那一刻,她就不再對楚恆除了恨再無任何感情。
她慘笑着,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曾經有多愛你現在就有多恨你!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她的聲音很輕,卻透着一股滲入骨子裏的恨意和執拗。
“你有什麼資格提愛,你不過是梁家想要奪取更大權力的籌碼罷了,朕寵幸你,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天!”
楚恆聲音愈發冰寒,他不僅不愛她,還恨她,痛恨梁家所有人。
梁元三天前才知道他這些年寵愛她,都是為了慢慢削減梁家在朝中的勢力,只是她被情所困,不願意相信他是薄情的,不信他會做的這般絕。
梁家世代忠良,她祖父乃三朝元老,是楚恆的老師,雖然未曾在朝中擔任官職,但他的門生無數,他的一句話足以影響整個朝堂。
她父親是定國侯,手下雄兵百萬,何等威風,她的兩個哥哥,大哥是威武大將軍,年輕有為,二哥是棋道聖手,瀟洒不羈。
可父親與大哥慘死沙場,祖父被賜了毒酒,二哥被凌遲而死,這都是因為楚恆無中生有的猜忌。
“皇上,皇後來了。”
小太監稟告着,唐心柔現在還不是皇后,但宮裏面的人都是見風使舵的,唐心柔成為皇后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提前這樣稱呼,也能在皇帝面前討個巧。
楚恆一聽皇後來了,轉過身,帶着柔情望着鳳冠霞帔的唐心柔,“準備好了?”
唐心柔微笑着走近:“有皇上在,心柔準不準備都不重要,皇上會護我周全的。”
隨後看向梁元:“梁姐姐,妹妹以前向你借東西,你就是不肯,今日妹妹要借你的火鳳靈脈,你願不願意?”
楚恆將她摟在懷着:“願不願意都由不得她!”
梁元瞪着他們,心底的怨恨仿若化為實質,眼睛赤紅一片,“若不是你唐家陷害,我父兄怎麼會慘死沙場!
你們這對狗男女,早晚會遭到報應的!會死無全屍!”
她聲音沙啞,這三日她滴水未進。
楚恆冷哼一聲:“等將你的靈脈移給柔兒,朕會讓你知道什麼是報應,開始吧。”
隨着他的下令,跟在他身邊的總管太監綏安朝梁元走去,將她按住。
“不,不要!啊!”
……
“這是怎麼回事?柔兒她不是有了火鳳靈脈了,怎麼寒冰症還未好!”
“回皇上,皇后還缺一樣藥引。”
“什麼藥引,快些取來!”
“需要梁貴妃的心入葯,皇后服后便能痊癒。”
“還不快點去取!”
“是。”
那一天,臨華宮裏兩度傳出凄厲的慘叫聲,將在附近值班的宮人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人沒了心就死了,梁元卻不同。
她沒了心,還有滿腔怨恨,宮門關上時,太監宮娥撤走後,她又爬了起來,將這臨華宮一把燒了,在大火中她大笑着詛咒着所恨的每一個人。
大康,宣明十年,權勢滔天的梁家因涉及謀反被抄了,皇帝放在手心寵愛了八年的梁貴妃自知有罪,一把火燒了臨華宮,焚了自身。
次日,皇帝迎娶了原兵部侍郎,現兵部尚書之女唐心柔為皇后。
這讓人不由猜測皇帝到底愛不愛梁貴妃。
兩年後,皇帝開始第一次選妃。
梁貴妃在的時候,皇帝獨寵她一天,後宮除她外再無別的妃嬪,可謂是冠寵天下。
“蘇美人,你快醒醒啊,小蝶,不是讓你去請太醫了,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穿着淺青色宮女服飾的珞珞着急道。
躺在床上的蘇美人是她的主子,在蘇美人還未進宮時,她就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小姐剛被封為美人,在前去覲見皇后的途中落了水,如今病倒在床,已經躺了三天了,連個來看望的都沒有。
小蝶是早些年進宮的,面對珞珞的脾氣,她這個‘老資歷’也沒給好臉色:“我們家主子只是個從六品的美人,哪有資格將太醫請來,我小蝶也是人微言輕,那些太醫還能看我的面子過來一趟不成?”
聽出了小蝶言語中的怨懟,珞珞被噎得不輕,“就算請不來太醫,總能拿點治風寒的葯來吧。”
“想要藥材,那得用銀子買,主子的銀子……”
“咳咳咳……”
小蝶還沒說完,就聽到蘇青婉的咳嗽聲,她連忙熄了聲,跑到床邊,溫聲道:“美人可算是醒了,是不是渴的緊?珞珞,還不快去倒茶!”
她這番變化倒是讓珞珞感到厭惡,看她模樣是不錯的,可這性子也太勢力了點。
見主子醒了,珞珞心底高興,也沒和她多計較,小跑着到桌邊倒了杯水過來。
梁元以為死後能見到冤死的家人,被他們數落指責,又或是抱頭痛哭。
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非要入宮,梁家又豈會一朝覆滅。
奪脈之恨,剖心之痛,烈火焚身,這些都比不上她對楚恆二人的恨意。
恍惚間,聽到身邊有人在說話,是兩個年輕的女聲,怎麼死了都不讓人安寧么!
這念頭剛起,就感覺一股龐大的記憶湧入腦海,痛苦之下,接納融合這些記憶,她明白了一件事,很重要的事,她又活過來了!
以蘇青婉的身份再度活着出現在皇宮。
“美人,你怎……怎麼了?”
小蝶望着蘇青婉的眼睛,說話磕磕絆絆,聲音也小了大半。
她在宮裏待了五年,見過不少陰私,也親眼看過別人被冤死或是活活打死,他們眼中有絕望、悲傷、怨恨,什麼樣的感情都有。
可那些目光都沒有蘇美人這眼神可怕,像是一頭要吃人的老虎,又像是拿着刀準備行刑的劊子手,仔細一想,又不太對,更像是背負滿身仇怨從血海屍山走出的倖存者。
小蝶被嚇的不輕,僵在原地,不敢再看蘇青婉的眼睛。
珞珞端着水過來,見她不動,便數落道:“你怎麼回事,不會將主子扶起來嗎?”
梁元知道方才嚇到了小蝶,閉上眼緩了緩神,老天讓她活過來,就是讓她來報仇的,她要沉住氣,慢慢地靠近他們。
梁元是火鳳靈脈的擁有者,曾有算命的說,她命中富貴,可在萬萬人之上,若是皇帝娶了她必定能讓天下安定,四海昇平。
剛登基不到兩年的楚恆正愁無法制衡朝廷,便藉此機會將梁元迎娶進宮,借用梁家的勢力打壓收拾其餘幾方權貴。
現在想來也是可笑,什麼富貴命,怕不是楚恆早先安排好的,讓本就對他愛的一塌糊塗的梁元更加堅定嫁給他,為此,不惜與父親大吵了一架,她當時哪裏懂得父親的用心啊。
整個天下除了皇帝,也只有她有靈脈,所以更顯的她的特殊,有火鳳靈脈的她可以控火,隨手一揮,就能讓一棟屋子起火。
她現在是柳州知府的女兒蘇青婉,蘇青婉憑藉著過人的美貌出眾的氣質,被封為美人。
但她只是一個普通女子,被人推下蓮花池,躺了三天就不治身亡了。
而梁元帶着她的木靈脈來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將前世從未動用過的木靈脈帶來,但終歸是好的。
她前世體內有兩條靈脈,只是父親叮囑讓她只在眾人面前展示一種,她那時調皮貪玩,又有父親和哥哥保護,有兩條靈脈都沒放在心上,只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地修鍊了火鳳靈脈,導致那日輕鬆被擒。
她本身聰慧,只是活得太天真,太過相信身邊的人了。
“主子,你怎麼呢?快喝點水潤潤嗓子。”珞珞將她扶着坐好,將茶碗送到她嘴邊,擔憂地望着她。
梁元,不,梁元已死,她以後就是蘇青婉。
她張嘴抿了口,已經冷透了的水讓她的思路更為清晰,“皇后那邊可有消息來?”
珞珞面露委屈:“並沒有,像是將主子給忘了。”
蘇青婉撐起身子:“現在什麼時辰了?”
“已經巳時了。”
“收拾一下,我這就去拜見皇後娘娘。”
珞珞驚道:“這怎麼行,主子才醒來,頭還這麼燙,應該卧病修養才是。”
已經回過神,多次瞧向蘇青婉眼睛的小蝶也勸道:“不急在一時的,皇后大度,斷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怪罪于美人,況且美人是病了才無法前去的,皇后定然能體諒。”
蘇青婉有咳了幾聲:“皇后不怪罪,我也不能不去,這是該有的禮數,我之前下不了床就罷了,現如今醒了還不去,就是對皇后不敬。
你們兩個別再啰嗦,快些為我梳洗。”
她語氣強硬,態度堅定,是鐵了心要去朝鳳宮的。
皇後唐心柔可不是個大度的主,只是在人前裝模作樣的功夫厲害罷了。
若是有人拂了她的面子,那她定會找機會報復回去,且是加倍奉還。
這座韻聆殿不止住了她一人,她只是小小的美人,沒資格獨用一座大殿。
韻聆殿位置偏僻,距離皇后的朝鳳宮甚遠,更別說離皇帝的紫陽宮,那是半個時辰都不一定能走到。
住在韻聆殿的三人,除了她就是主殿的雲嬪,和右邊側殿的肖才人。
這邊,蘇青婉剛有動作,那肖才人便得了消息,站在門邊看着她被人攙扶着出了屋。
蘇青婉朝她微笑,這卻讓肖才人有些不知所措,在她快出殿門時,肖才人喊道:“你都這樣了還出去,不要命了嗎?”
肖才人剛喊完,她身邊的丫鬟就皺眉在她身邊嘀咕了幾句,肖才人張張嘴,什麼也沒說,只是點頭應着,隨後進了屋。
進屋前,聽到那蘇美人的話:“多謝關心。”
肖文涵身形一頓,這算是哪門子關心,只是尋常的問候罷了。
想到這三天,蘇美人病重,她身為鄰居都不曾去探望,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蘇青婉這一路想了很多,一想到即將與仇人見面,差點壓制不住心底的恨。
但她現在不能暴露,要一點點地去完成她的計劃。
朝鳳宮是她上輩子最想住的地方,她不是想住在這裏,是想成為楚恆的皇后,這樣就能和他並肩同行,可不管她怎麼做,楚恆就是不肯立她為後,連推脫的理由都是一個樣。
說什麼為她好,朝中臣子反對,說她是禍國的妖妃等等。
珞珞先給她擦掉鬢角的冷汗,隨後道:“主子,已經到了,奴婢去讓人通報。”
蘇青婉一把拉住她:“就說我有病在身,怕將病氣過給皇后,便不入內了。”
珞珞疼惜地瞧了她一眼,還是點頭去了,小姐在家中時,哪受過這等委屈。
朝鳳宮乃是後宮最為富麗華美的宮殿,連這宮殿的大門都要比別的殿宇要寬大得多,漆紅色的宮門緊閉着,兩旁有小太監守着,見珞珞拾階而上,其中一個太監上前喝問:“哪個宮裏的奴婢?這可不是誰都能來的!”
話語裏有一股傲氣,在朝鳳宮當差的人自然官威要大些。
珞珞連忙回道:“奴婢是韻聆殿蘇美人身邊的侍女,蘇美人因前日落水無法前來拜見皇後娘娘,今日剛蘇醒便過來了,還請公公通報一聲。”
看門的不過是個小太監,有人喊他一聲公公,自然要高興不少,不過,他們這些天聽得多了,態度沒多少變化,瞧了眼台階下方病弱不堪的蘇美人。
珞珞又道:“我家美人說了,她現在一身病氣,若是進去了,怕衝撞了皇後娘娘,便在門外請安,公公只需要給裏頭帶個話。”
蘇青婉聞聲便在門口規規矩矩地跪下,她身後的小蝶也不得不下跪,在這宮裏面,斷然沒有主子跪下,奴婢還站着的道理。
小太監道:“皇後娘娘現在正在休息,我們現在進去,豈不是打攪了娘娘。”
蘇青婉道:“那便請求公公等皇後娘娘空閑時進去通報一聲,前日未曾來請安,臣妾心底總覺得是對娘娘的不敬,今日無論如何都要表明臣妾的心意。”
言罷,又忍不住咳了幾聲。
珞珞回到她身邊,剛要開口勸阻就被蘇青婉以眼神制止了。
現下,烈日當頭,她這兩天也沒吃什麼東西,又害了病,方才蘇醒就跪在此處,若非有木靈脈的支撐,怕是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