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解風情
霍承歡本就對突如其來的刀劍相向感到驚恐,畢竟是真刀真槍。如今見人群中突然閃出一匹發了狂的黑馬,前蹄高揚,就要向她的身上踏來,她頓時只覺得自己腿腳發軟,不知該如何躲避了。
馬蹄的力道何其之大,看來這次自己是非死即傷了。
她閉上眼睛,卻感覺那隻拉住她的手臂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她用力一扯,然後自己的身子跟着騰空而起,又跌落在了地面。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出現,接着傳來一陣馬劇烈掙扎的嘶鳴之聲。
霍承歡睜開眼睛,抬眸望去。只見那黑馬身上坐着一名十六七歲的玄衣少年。
那少年面色嚴謹,手握韁繩,三千墨發如瀑布般飛揚,雖未及冠,卻已有男兒頂天立地的姿態。而他身下的那匹黑馬,還在不服氣的原地打轉,一心想要將背上的少年怒甩下來。奈何少年緊握韁繩,任它如何掙扎都無濟於事。終於,黑馬疲勞過度,不得不臣服下來。
人群中爆發歡呼的掌聲,可此時的霍承歡卻仿若未聞。她死死的盯着那名少年英俊的臉龐,如同五雷封頂般令她心中掀起驚濤巨浪,久久不能平復。
那張與她前世男友一模一樣的臉,此刻令她感到既熟悉而又陌生。難道他也隨她一起穿越了?還是恰巧這名少年與他長的一樣?不知是喜還是憂,眼角不自覺的淌下淚來。
少年深邃的眸子瞥了一眼身下的黑馬,正欲將黑馬送還轎攆之中的人。這時,一名長相平庸的小廝走上前來,對那少年行禮道:“多謝公子救了我們家小姐。”
原來,方才在那千鈞一髮之跡,少年果斷拿劍將那馬與轎攆之間的韁繩一劍分割開來,才使得那驕攆之中的人平安無恙。這份膽識和勇猛,可不是一般人能當即決斷的。
少年拱手回禮,面色依舊平靜。“舉手之勞而已。”
那小廝又道:“我們家小姐欲當面答謝公子的救命之恩,不知公子可否屈尊勞駕上前?”
那少年稍作考慮,人家既已如此說了,他也不好推拒,只得顎首同意。
秋水擠過擁擠的人群,見霍承歡一臉茫然的跌坐在地上,臉頰上還掛着淚痕。心中一驚,還以為小姐是受了傷,立即上前去扶起霍承歡,仔細查看。
幾名護衛也上前來告罪。“屬下該死,未能護得小姐安全。”
霍承歡這才反應過來,搖頭道:“我沒有受傷,你們不必自責。到是你們,可有傷到哪裏?”她心想,不愧是阿爹培養出來的人。為了保護她,即便面臨生命危險,也敢於用自己的身體來護她。
為首的護衛搖頭。“除了護衛中的阿平受了些輕傷,其他人都很好。”
霍承歡放心下來,目光再次朝那名少年望去。
少年牽馬行至轎前。這時,轎簾拉開,露出一張眉目如畫,由如天人之資般的絕美臉旁來。
那女子約莫十四五歲的豆蔻年華,雖被馬車顛簸的髮絲微亂,卻一點也不影響她的美觀。巴掌大小的精緻臉龐,膚若凝脂,唇色如櫻,鼻若懸膽,眸光微斂,眉似柳稍,墨發如瀑。一襲雪白的輕紗長裙,襯托着女子如仙子般的清塵脫俗的氣質。
霍承歡從未見過這般美貌的女子,就連她一時都有些看痴了。那少年也亦是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女子,眼中閃過一抹驚艷,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那女子被眾人看的臉紅,只得朝那少年淡淡一笑,櫻唇微啟道:“小女子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少年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小姐若無事,在下便先行告辭了。”言罷,轉身就要離去。
眾人虛驚不已,暗嘆這少年郎不懂風情。有幸結識此等絕色美人,竟如此白白放棄了。
“公子,公子請留步。”那名小廝再次追了上去,擋住了那少年的去路。
少年停住,神情淡淡的瞥向那名小廝,卻並不言語。
“公子,我家小姐剛從鄉下回城,故身邊沒有什麼貴重物品以報公子恩情。我們小姐說,公子若不嫌棄,便不妨收下它。”說罷!將手上之物呈上。
少年望去,只見那小廝手上拿着的是一方雪白的手帕。他稍作猶豫,但還是將那手帕拿了起來。
風一吹,那絲軟的帕子被風掀開,只見那雪白的絲帕上,用黑色的絲線勾勒着‘林婉’二字。
她叫林婉?少年心中一怔,又朝那掀開轎簾的絕色女子看了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轎中的女子見此一幕,嘴角微揚,放下了轎簾,命人離去。
霍承歡這才反應過來,想去追那名少年,卻奈何人多,不消片刻,少年便消失在了人海。她滿臉悵然的站在原地,後悔方才沒有及時追上去。楚國京都如此之大,人海茫茫,想要找一個人是何其困難。再者,古代民風嚴謹,她身為女子,又怎好去滿大街打聽一個男子呢!
“公子,你怎麼了?”秋水問。
霍承歡搖頭。“沒事。只是想向剛剛那位公子道謝。沒想到才一轉眼,他便消失了。”
秋水不明所以。“難道公子也想送他手帕?”
霍承歡面色一紅,羞惱道:“本公子才沒那麼多手帕送人呢!”說罷!又朝那頂轎攆看了一眼,才意志闌珊的轉身離開。
方才的那名少年並未走遠,而是站在街角暗處一直注視着不遠處有些戀戀不捨離開的霍承歡。他身後的黑衣人不明所以的問道:“主人方才為何要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少年神色如常,淡淡道:“你可知,為何要放長線才能釣到大魚?”
黑衣人恍然大悟。“屬下愚鈍。”
“去查一下,方才發狂的那匹黑馬。”
“是!”黑衣人拱手領命,瞬間消失無蹤。
那頂東倒西歪的轎攆在街道上緩緩行駛了一炷香左右,在尚書府的門口停了下來。
轎內的女子由方才那名小廝攙扶着下轎。她抬首看了一眼門庭冷清的的尚書府,一副不慎介意的模樣,揚起笑臉,朝府門走去。倒是她身後的那名小廝,一臉憤恨的模樣,好似在為自家小姐抱不平,卻又好似自己心中有所不滿,急需傾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