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少岳伏誅(上)
正道群雄一戰得勝,終於除卻倭寇之患,心頭俱都無比亢奮,儘管到得後來,倭寇中那些忍者臨死反撲,憑仗着手中火器不斷拋擲,藉此隱藏身形,鬼魅般神出鬼沒,給群豪造成不小傷亡。
然則,最終仗着七星絕殺大陣,也還是將之一舉聚殲,倒也非易,這大陣經雲鳴鳳與妙虛事先佈置,群豪中便聽聞此陣者也都只寥寥數人。
施無邪等領陣者自然知曉,雲鳴鳳與妙虛道人事先繪製了草圖,標註了大致方位,如何行走,如何交互接應,如何殺敵,又如何相互掩護,臨陣對敵之時,又如何機靈應變等等一應變化,俱都加以詳說分解。
施無邪等雖心領神會,熟記於心,然則群豪卻都全不知情,只是將至之時,才被告知到時皆奉施無邪等領陣者號令,跟隨他等步伐來走,且不可有絲毫差錯。
此舉自然非是不放心群豪,實則為了以防萬一,少一人知曉,便自然少一分消息泄露出去的風險,倘若事先叫敵方探子探聽到消息去,事先有了防備,如此一來,千辛萬苦備下這滿盤計劃豈不全數落空?
好在雖然付出不小代價,終也換得期望結果,倒也不枉此行。群豪經此一戰,皆都疲勞的緊,然見倭患終除,無不開懷。
妙虛道人手執拂塵與悟塵一同邁步迴轉,雲鳴鳳抱拳稱謝:“有勞二位前……”
悟塵伸手拖住他道:“阿彌陀佛,雲小俠說哪裏話來?此番一役奏功,雲小俠你居功至偉,老衲等實不敢搶功勞,不過依計行事罷了。
倘若不是雲小俠與道友不辭勞苦,千里來回奔波,事先趕來此地佈置一切,又面授機宜,哪來今日之戰果?我武林同道傷亡還不知多出多少來……”
妙虛道:“大師所言極是!師弟功不可沒,七星絕殺大陣佈置,依你為主,我武當眾人輔助,相比還是你的功勞最大,再而言之,倘若不是你得師叔傳承,七星絕殺早已絕跡江湖,何來……”
馬春元笑呵呵打斷他道:“喂!大和尚,臭道士,你倆膩也煩人,要我說你們都不要再謙虛了,倭患既除,自然比什麼都好,功不功的計較那麼清作甚?我小兄弟可不稀罕那些名頭,小兄弟你說是吧?”
雲鳴鳳含笑不語,妙虛道人與悟塵相視一笑,苦笑搖頭,悟塵道:“阿彌陀佛!馬施主你不知個中情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馬春元不服,搶道:“我如何不知,不就是我小兄弟人生的俊俏,武功又好,陣法學的也馬馬虎虎不差么?”
妙虛道人拂塵一擺,嘆息道:“唉!馬兄你也真會胡纏,師弟他人品怎樣,又與方丈大師要說的有何相干?你不知便……”
馬春元吹須瞪眼道:“你道我真不知么?”
妙虛道人只覺好笑,存心逗他道:“你倒說說看。”
馬春元道:“你當我傻么?這件事情至關要緊,說不得的……”
妙虛道人道:“如何說不得?塵埃落定……”
馬春元道:“哦!對……那自能說了,你當我蠢,須不知我英明神武的馬老大早便看穿一切了!哈哈……”
馬秋元嗆他道:“喂!馬老二,你說話便說話,搞那麼多虛頭巴腦的東西作甚?耍猴兒么?倘若不知便說不知,沒人來笑話你,你本來便生的愚蠢的很,誰愛笑話你來?況且你這人這麼無趣,說話兒也一點都不好笑……”
他兄弟二人心靈相通,這些話純粹是說來擠兌於他,只氣的馬春元急紅了臉道:“馬老二你是要打架還是怎地?說話都不經過大腦,你罵我蠢,莫不是你便不蠢了?哼!你說我愚蠢,我還偏要說與你聽,大和尚跟臭道士不就是想說……”
伸手一指妙虛道人與悟塵,學着悟塵口吻道:“阿彌陀佛,馬施主你有所不知,此番最最重要的,倒不是我等指揮大陣絞殺了倭寇,當屬雲小俠你親身鎮住陣基,好叫寇首不敢妄動,保住了大陣不亂,這才為最終勝利贏得了必要條件。”
話說到此,神氣活現,搖頭晃腦重重一哼續道:“哼!大和尚,臭道士,我說的對還是不對?”
他這番話完全以悟塵口吻,說的不倫不類,既問了人又不容作答,又道:“哈哈……不消說自然是說對了,好啦!不用狡辯,都別說啦!假客氣作甚?可別忘了……”
伸手一指伊藤等人道:“……還有這幾個爛烏龜王八蛋,臭耗子還在嚎叫呢,煩人的緊,還是儘早打發了了事,小兄弟你不報仇了么?你呀你!說你點什麼好……”
趙彩霞叱道:“夠啦!瞧把你能耐的,少說兩句不成啦?偏就你話多!”馬秋元幸災樂禍看他,只見他悻悻閉嘴,沖他扮鬼臉,嘀嘀咕咕道:“又不是我自己要說的,你沒聽到么?是臭道士說我不知的,我不來是不想說……”
那伊藤聽他這話止了怒吼,迴轉身來,眼露凶光,雲鳴鳳不待他說話,背部用力一震,青吟劍“鏘”的一聲脫鞘,被他反手握在手中,手腕略抖,劍鋒一震,指向他與仇少岳道:“好啦!我老哥說的不錯!是該送你們這幾個狗東西上路了,瞧着久了,小爺只怕要發狂……”
伊藤氣極怒吼道:“八嘎!無恥小賊,憑你也配與本教主這麼說話?”
雲鳴鳳道:“哼!你這倭狗好不聒噪!你們倭人都是這麼夜郎自大,自以為是么?小爺現下總算知道了,你這倭狗能有今日,須怪不得任何人去,全是拜你自己所賜……”
伊藤道:“八嘎!氣我我也!你這小狗,乳臭未乾,憑什麼來教訓本教主……”
雲鳴鳳截住他話頭,嘲諷道:“哈哈……真是好笑,都他奶奶的孤家寡人一個了,還他媽張口閉口本教主,也不害臊么?你的臉呢?要不要臉?”
手腕一翻,劍指仇少岳喝道:“還有你這狗賊,我們之間的仇恨,也該清算清算了,什麼廢話都不須再說了,小爺已夠仁慈的了,留你這狗賊多活了這麼久,現下便來作個徹底了結罷!”
這麼說著,緩緩逼近幾步,仇少岳直嚇得面如死灰,不住後退,嘴唇發抖,將頭搖的如同撥浪鼓一樣,含糊不清道:“不……別過來!別過來!不……”
伊藤瞧着不齒,怒道:“八嘎!仇桑你有點出息行不行?安?你道他今日能饒過你?”
仇少岳如溺水之人攀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朝他求肯道:“神教主閣下救我!神教主閣下救我!求求您了,救救我……我還不想死,我不想死……”
雲鳴鳳道:“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這時倒怕死了?朝你倭狗主子搖尾乞憐尋求保護?好笑!你也不睜開狗眼好好瞧瞧清楚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此異想天開,做白日夢么?醒醒罷!嘿嘿……”
面露森然一笑道:“諸位!煩請穩住陣腳,莫叫狗子逃脫,瞧小爺給你們奉上一出瓮中捉鱉,關門殺狗的好戲,嘿嘿……”
又是森然一笑,瞧着伊藤心中都是一顫,群豪見他平日溫溫爾雅,極為謙遜,便說憨厚老實也不為過,忽而見他露出如此駭人一面,也都一時難以想像,仇少岳更莫說了,只不住後退,身子抖如篩糠,腿肚子打晃,不住道:“不……”
那伊藤見他不住逼向仇少岳,這時自然也不會逞強擋在前頭,心中哀嘆:且苟活一時多一時,臨死前能見中原狗自相殘殺,豈不也好?仇桑這狗奴才也真他媽的慫包,本教主的怎麼竟瞎了眼,看上了這麼個軟蛋貨色,虧本教主還指望靠他……罷了……
仇少岳連退數步,雲鳴鳳便逼上數步,青吟劍直指向他前胸,道:“狗賊,瞧瞧你這窩囊樣子,看着便丟臉,當這麼多人面,你他媽的能不能像個人樣?”
仇少岳求肯伊藤得不到回應,雲鳴鳳所說,他何嘗不知?最後一絲希望都沒了,心中無恥在想:“索性便更無恥些,只盼這小惡狗瞧老子噁心,看老子不起,連殺都不屑來殺老子,最好是將老子放了,這小惡狗與他死鬼老子一般德行,向來自視清高……”
心念飛轉,但覺除此再無更好辦法,心中發狠:“嘿!但叫今日留的命在,還怕他日沒有東山再起之機?”
沒人想像到他到此刻,外表如此不堪,心中卻還盤算未來,當真也太過陰險。
心中念想不斷,嘴中討饒不斷,極盡無恥:“不……雲……賢侄,你看我兒也叫你三哥給殺了,我兄弟也死啦,就連認了個義子,剛才也叫你們給殺了,我……”
雲鳴鳳吃道:“住口!老狗,誰是你賢侄?你他媽也真有臉說,你兒子死了與小爺何干?你兄弟死了又怨得了誰來?你認了個義子死了又如何?哼……”
“日他娘的,老子沒聽錯吧?他娘的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沒臉皮的人了?操他大爺,這狗東西真他媽的無恥!”
“可不是?呔那狗賊,你他媽的趕快住口!沒的污了老子耳朵,你娘的!什麼話都敢說,狗娘養的!”
“日你仙人板板,龜兒子太無恥了!格老子的,你龜兒子的……”
“……”
……
罵娘聲一片,總之要多難聽便有多難聽,仇少岳卻全都充耳不聞,心中惡狠狠道:“罵吧!罵吧!再罵難聽一些,越是難聽越好,老子便要你們都瞧不起我……哈哈……”
面上老淚橫流,忽地跪了下去,將頭磕在地上,求肯道:“雲賢侄……不!不……雲大俠,雲大爺,我知道錯了,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我求你念在我親人都死了,這把老骨頭也活不了了多久了的份上,放過我吧……”
雲鳴鳳聽了真心作嘔,雙眼血紅,沖他吼道:“呸!說的倒輕巧,放過你?念在你親人都死了的份上放過你?嘿嘿!我沒聽錯吧?你這老狗便因貪念我娘美色,夥同鄔奎害我爹爹性命,將我娘活活逼死,可有想過會有今日?嗯?”
這些年他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此等血海深仇,又無時無刻不在刻意壓抑自己盡量不去想,這時再憶,心中痛如刀絞,嗯了一聲,逼上一步又道:“我舅舅一家無辜吧?你便為了斬草除根,找不到小爺,只憑自己一廂臆想,認為小爺定是投奔了舅舅家去,又夥同鄔奎害他滿門,將他逼瘋,你那時又可曾想到過他可不可憐?安?”
仇少岳磕頭如搗蒜道:“是……是我該死!我不是人,我罪大惡極,求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與我這小人一般見識,將我當成屁給放了,你要我做什麼都成,我給你當牛做馬……”
雲鳴鳳道:“呸!住口老狗,小爺數落你罪行,幫你回憶你所犯罪行,你只道小爺好欺?安?你殺了小爺父母,害的小爺幼時凄苦,怎地又沒見你可憐可憐小爺?我舅舅叫你給逼瘋了,是陳叔將他接到了雲劍山莊,你又怎麼不放過他?
還有我陳叔,他老人家待我恩重如山,也叫你給害了,你那時怎地又不心痛?他老人家可沒得罪你罷?你連他都不放過,你怎麼不想想小爺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心痛?嗯?”
仇少岳道:“是……是我錯啦!是我的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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