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不必為我如此
秦墨說的信誓旦旦。
蘇祁心下卻很擔憂。
然看他眼下的堅持,她只能壓下里的思慮。
只不過背着他時,她依舊讓阿初關注起前朝之事來。
可惜阿初到底身處內宮,所知依舊極少。
蘇祁想了又想,最終還是讓無影去盯着此事。
她告訴自己,這是想幫秦墨,並不是不信任他。
反覆數回之後,她才稍稍心安下來。
她不知道的是,無影剛靠近勤政殿,就被秦十發現。
兩人交手,無影落於下風。
好在,秦十及時發現來人是她,才在劍鋒快要碰到她時收了手。
“你不應該過來。”秦十冷着臉。
“主子之令。”無影直言。
同出於暗衛營,無影並不覺得需要隱瞞什麼。
況且,想要知道前朝之事,還需要秦十等人的配合。
“你應該知道,陛下對我主子的心。”她見秦十皺了眉,又道。
這話是實話。
然,正因為是實話,才讓人更覺得扎心。
“沒有主子之令,恕我不能相助。”秦十道。
自己遭了心,自然也不能讓別人好過?
對於他的想法,無影有些能猜到。
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就不要阻攔我。”她也沒有勉強,而是又道,“若是我主子不痛快了,難過的還是陛下。”
“無影,你不要忘記自己的出身。”秦十皺眉。
因無影也出自暗衛營,所以對於她認蘇祁為主,而將秦墨定義為簡單的陛下兩個字,而有所不滿。
秦十的口氣一下子冷了下來。
他態度轉變,無影可以理解。
但卻不會改變。
因為在她心裏,只有唯一的主子,那就是蘇祁。
“出身自不會忘記,但一仆不侍二主,你應該明白。”
秦十一噎,竟無法反駁。
就在此時,無痕走了出來。
“主子有令,全力配合無影行事。”
他的話代表着秦墨已經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只不過他卻選擇配合。
這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
無影朝秦十挑了挑眉,眼裏滿是狡黠。
“聽到了,這可是主子的命令。”
她的話怎麼這樣讓人扎心呢?秦十心裏更塞了。
但秦墨到底發了話了,他也不能拿無影如何,只能看她的身影幾下輕閃消失在不遠處。
“不是,主子怎麼就同意了?”無影離開后,秦十問無痕。
“你只要知道,一切以娘娘為主就是。”無痕白了他一眼,“行了,還不快跟過去瞧瞧?”
既然要讓秦十他們配合,自然是要知道無影要做什麼吧?
秦十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點,對無痕道了聲謝,便急急追了上去。
看他離開,無痕回到內殿。
“你把這些給祁兒送去。”秦墨指了指御桌角上的一堆文件。
無痕看了眼,俱都是最近南靖關於北涼的消息。
這是真的將人的想法放心上了。
他一下就懂了。
“是。”他說著上前抱着文件轉身離去,一刻都沒有耽誤。
到棲鳳殿時,蘇祁正好睡下。
她大病初癒,身子骨虛,於是林豈生就讓她每日下午都要睡一下。
阿初接過了文件,只覺得沉甸甸的,險些有些捧不住。
“有勞你走一回了。”她穩住情緒,對無痕淡然一笑。
“應該的。”無痕搖頭,朝緊閉的殿門看了眼,“也是辛苦你了。”
他指的,自然是蘇祁最近病倒的事。
“這也是我應該的。”阿初輕笑。
說完,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無痕抿抿唇,也覺得再無話可言,便跟阿初道別。
倒是阿初叫住了他。
“你等下。”她將文件放到一旁,從袖子裏拿出個荷包遞給無痕。
“這是?”無痕的心微微一悸。
要知道,荷包啊,這可是女子對男子表情之物。
難不成阿初喜歡自己?無痕自問。
只不過,還沒有想多好呢,就聽阿初道,“能麻煩您將這帶給秦三十嗎?”
秦三十?
無痕壓根不知道暗衛營里的這一號人物。
“你若不識,可以將它讓秦十帶去。”阿初看他錯愕的神情,才意識他可能對暗衛營並沒有那樣熟,於是改口。
“不會。”無痕下意識的就拒絕,“我會替你送到。”
說完,他自己都驚訝了。
“啊,那就真的太謝謝你了。”阿初沒有多想,無痕到底是陛下身邊的老人,自然有自己的渠道來着。
再者,她對無痕亦是信任的,這是同伴之間的最基本的守則。
無痕卻是心虛。
他只能尋了個由頭,快速離去。
在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秦五。
秦五攔住他,直接道,“將東西給我吧,我正好認識秦三十。”
“你……”
“放心,秦三十是我的兄弟。”秦五以為他懷疑自己。
“那就有勞了。”無痕知道對方誤會了,以免加深他的誤會,直接將荷包遞給他。
“不必。”秦五拿了荷包就閃身離去。
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呢?無痕輕嘆。
似乎自打他犯了那回錯之後,這些人就對他再沒有半分尊敬了。
哪怕主子已經原諒了他,哪怕他已經回到了主子的身邊。
看來,人果然是不能踏錯一步的。
無痕搖搖頭,自嘲一聲。
回到秦墨身側時,他卻什麼都沒有提。
權當無事。
秦墨目前正專註於處理事務,自然也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事實上,最讓他頭痛的是他離開之後監國人選。
監國人選,自然是要選他信任的。
亦是在朝堂之上能壓得住人的。
他想過端王,也想過自己的皇叔衛王。
只是這兩人都欠了點意思。
端王,威信是足夠的,只不過一直以為都太過無為。
這樣的人,但凡下頭的人鬧起來,一時半會兒的絕對壓不下去。
衛王呢,他的手段自然是有的,可他對朝堂並不熟悉。
若是將這兩人同時定為監國,那就極有可能因意見相左而吵起來。
嚴重的,或許還能將一干臣子變成兩個派系。
這對本來就有派系的朝堂來說,絕對是弊大於利的。
怎麼做才最好呢?秦墨食指點着桌面沉思。
此時蘇祁也從無影那裏知曉,秦墨如今正選拔着官員,來頂替如今現有的朝臣們。
這讓朝堂動蕩,也讓人心變得惶惶。
她不解。
也正因為不解,也更加的心憂。
“是因為我嗎?”她立在窗口,眺望向殿宇深處,眉頭緊鎖。
雖然她是一介女流,可她想也知道,臣子心安能定下心辦事兒,朝堂才會穩,朝堂穩了這國才能穩。
如今已有亂勢,若長此以往下去,南靖必亂。
一但亂了,或許轉眼就能起戰事,讓百姓流離失所。
百姓一但被迫離開家鄉,那國就會更加的亂。
朝堂也會因此更加的紛爭不斷。
那南靖便危矣。
而這一切的源頭,便是秦墨此時的舉動。
想到這裏,她的眉頭便蹙得更緊。
心嘆,若真的是因為她,那她的罪過就大了。
為了去北涼,她真的要讓南靖付出這樣大的代價嗎?
也要讓秦墨背上這千古罵名嗎?
不,她自然是不願意的。
可,不管母親與妹妹她又做不到……
她為難了,也更加的糾結了。
“怎麼站在窗邊,仔細受涼。”突的秦墨站到她的身邊,並在她錯愕之際,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
只是這掌心的溫度也着實是低。
“怎麼了這是?”他頭一低,卻發現蘇祁依舊在發獃。
他這才注意到,她眼眶泛着紅。
“好端端的,是誰又讓人受氣了?”他拉着蘇祁坐到一側,“還是又在擔心你母親跟妹妹?放心吧,我答應過你的事兒,自然是準的,只要再給我些時日,就必能起行,你且放……”
“阿墨,你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好?”蘇祁抬手捂住他的嘴,紅着眼眶,注視着他,哽咽相問,“我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的,你真的不必為我做到如此地步。”
她不想成為惑國妖后,也不想讓本來民之所向的秦墨,變成昏君的代名詞。
這樣的帝王,也不是沒有。
比如在她所學的歷史裏,就有一位帝王。
他前半生極為厲害,堪比唐太宗。
然而他的下半生,卻開始好逸惡勞,不止貪圖美色,更是色令智昏。
頻頻使出昏招來,讓這強盛的國家,一步步走向沒落。
她不想秦墨也變成這樣的帝王。
她想看到的秦墨,是一生都風華無雙。
將他的功勞記下,萬世傳唱,永世不絕。
只要他能不理會她,只要他能收回成命。
“阿墨,求你。”蘇祁拉住他的手,急急道,“收回成命吧,不要再繼續下去了,為我真的不值得。”
這是她的真心話。
他當然知道。
看她急成這樣,他的心更是酸澀。
“你可知,一但我放棄計劃,那你何時去北涼就真的不好說了。”
蘇祁的表情微微一怔,但卻沒有半點猶豫的道,“哪怕我見不到她們,我亦不想讓你背負你不應該背的罵名。”
在她心裏,自己重於她母親跟妹妹?
她的想法他知道了。
也正因為知道了,才更加不能置之不理。
“祁兒,事實並非你想的那樣嚴重,其實一切皆在我手。”
秦墨輕嘆,拉下她的手,柔聲道,“況且哪怕真的失了控,哪怕皇權不保,於我來說亦不會改變決定。”
說著,他微微一頓,認真而執着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於我來說,值得。”
一句話,讓蘇祁泣不成聲,也讓秦墨無措,氣氛一下子也跟着靜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