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總有刁民想害本王
房中,趙海棠遣了所有的下人出門,只留了劉媽媽一個在屋裏侍奉。
“小姐,你要老奴怎麼說你好,這平白的挨了一下子,肩膀怕是要疼上個把月了。”
劉媽媽手裏拿着芙蓉花膏,剜了大半揉在手心裏化開,剛剛還結塊的藥膏慢慢凝成了花露,劉媽媽一點一點的揉在趙海棠肩膀上,滿眼的心疼。
“大小姐,這藥膏化開有些疼,您且忍着些。”
趙海棠低着頭,與上一世的顛沛流離比起來,這點疼痛當真不算什麼,只是剛剛,那小廝口中的雷大人,說的可是雷渡嗎?
那個男人,印象中總是冷着一張臉,像是全世界都欠他一般,可唯獨對着她,會不時的露出些許微笑。
原本,他們是有過婚約的,只是後來,因為她的任性非要嫁給沈知,鬧到兩家不歡而散,最後連婚約也跟着取消了。
趙海棠摸了摸左手的玉鐲子,微微嘆氣。
想起之前雷夫人慈愛的握着她的手,給她戴上象徵雷家媳婦兒的玉鐲子的時候,她也才不過七八歲,那個時候也許只是長輩的玩笑。
後來,她手腕越長越大,這鐲子倒也摘不下來了。
出嫁前,她一心一意的想要嫁給沈知,對於手上戴着別家鐲子的事情,甚是在意,“不然,我摔碎了還你。”
“不必,既是母親送你的,你戴着就好,算是我送你的出嫁禮物。”
上一世的雷渡,第一次在趙海棠面前露出慌亂的神色。眼睛閃着些許憤怒,似乎要把這鐲子盯出個窟窿來。
“哎!”
趙海棠想到過往,忍不住的嘆息,她索性翻了個身,徑直趴在連軟墊上,讓自己能舒服些。
之後的幾年,她也陸陸續續的見過雷渡幾面,都是在沈知的攬月閣,那是他經常會見幕僚的地方。雷渡每次總是神色凝重的過來,與沈知一聊就到深夜。
後來,沈府參與奪嫡倒台,沈知鋃鐺入獄,雷家因其和沈府交往過密,最終也落得個抄家充軍的下場。雷渡究竟什麼時候,開始和沈知往來的呢?
趙海棠眯着眼睛,閉目養神。
好像,就是從自己嫁給沈知之後吧?該不會……
一個想法猛的竄入趙海棠的腦海。
雷渡曾經高中狀元,卻在殿試上因為不願意趨炎附勢而被貶官,如今,不願涉足官場的雷渡,主動投靠沈知,一個在奪嫡之戰中幾乎毫無勝算的空殼王爺,該不會是為了她吧?
“不會不會。”
趙海棠搖晃着腦袋,不知是逃避還是不自信,總之她快速的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外面秋風蕭瑟,屋內卻異常的溫暖,肩膀上塗了消腫的藥膏,傳來陣陣涼意,趙海棠迷糊着眼睛,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想些什麼。
另一邊,沈府前廳,一個面容清冷的男子正襟危坐在偏側椅子上,手邊放着一杯冒着熱氣的清茶,茶浮層飄着幾片花瓣,熱鬧卻也不失冷清。
大堂上,紅彤彤的喜字貼在正中央,可除了這喜字,這大堂之上,竟一點兒昨日新婚的樣子都尋不到。
“讓雷兄久等了,着實抱歉。”
沈知換了身衣裳,見着雷渡,着實好好的行了個反手禮,他本就是個閑散王爺,雷渡家大業大,這握在手裏的權勢,孰輕孰重都還說不好。
“王爺客氣,今天本是王爺新婚第二日,正式新婚燕爾之際,雷某一大早便來叨擾,着實失禮的很,還請王爺見諒。”
雷渡倒是態度十分的恭敬,抱手規規矩矩的一個拜見禮,只不過臉色十分的冰冷,眼神也帶着些許威脅的味道。
她昨日剛進門,今日這喜堂便撤了,不難看出沈知對這個側妃到底有多麼的不在意。思至此,雷渡不禁心中泛起點點心酸,垂在一旁的手掌也不自覺的握緊了幾分。
“呵……呵呵,不過是側妃進門,不足一提。”
沈知隨意擺了擺手,滿臉的不在意,似乎昨日自己不是娶了位美嬌娘,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天。
雷渡微微垂了垂眼,側身讓出了主位。
怎麼,你想聽到什麼?難道想聽到沈知說趙海棠多麼的好,自己娶她多麼的幸福嗎?那種幸福,是你此生都難擁有的。
緊握的雙手,幾乎嵌入掌心的指甲,瞬間無力的鬆開了。看向沈知的眼神,也跟着黯淡了許多。
“雷兄今日前來,有何指教啊?”
沈知在其他人面前,一向是個沒什麼脾氣的和善王爺,除非面對趙海棠,那個女人,總能輕易讓他暴跳如雷。
“齊州今年大旱,糧食很可能會欠收,朝中並未有人提及免去皇糧之事。”雷渡順手拿起一旁的茶杯,像是好友知己一般閑話家常。
“嗯,父皇最近看中了南山後面的一眼清泉水,開鑿施工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都需要錢。”
沈知沒什麼形象的翹着個二郎腿,順手摘下桌子上擺着的果盤,一顆兩顆的朝着嘴裏衰着葡萄。
雷渡所說,沈知當然知道,沈知言下之意,便是朝中百官不提免皇糧,就是知曉皇上需要這筆錢另做他用。
“如果現在提報免糧,災情尚未發生,皇上未必首肯,可等災情發生了再提,恐怕亡羊補牢,遠水救不了近火。”雷渡像是沒聽到沈知的話,自顧自的開口。
“所以?”
沈知微眯着眼睛,他確認雷渡聽到了他所說的,可為何他要故意忽略重點?
“免糧和動工之間的差價,由雷家補貼便是。”
雷渡放下茶杯,仰着頭,一瞬不瞬的盯着沈知,一雙眼睛,充滿了狩獵者的精光。
沈知剛剛還一臉的玩味,瞬間收緊了眼底的笑意。
“雷兄,這是何意啊?”
在此之前,雷渡高中狀元,沈知便有收攏為羽翼的想法,一再拋出橄欖枝。
如今雖在殿試上因直言進諫而得罪了聖上,可也並未有真正貶謫的意思,反而深得顧中堂的喜愛,高中不過半月,便被封為左都御史,管理監察院大小事務。
官職雖位居五品,可直接掌管中樞,權力甚大。在朝中着實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昨日大婚,沈知下請帖,雷渡並未接,沈知便覺得這雷大人立場已然明顯,可為何今日竟主動登門?
“微臣仰慕王爺多年,願輔佐王爺登上至尊之位。”雷渡放下身段,低頭彎腰,正正經經的行了一個大禮。
他說慌!這是沈知的第一個想法,可隨之而來的,卻是更沈的疑惑。他如此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哦?本王閑散多年,雷大人怕是有心無力啊。”
沈知面上恢復了往日和煦的樣子,彷彿剛剛那道陰冷的目光和他毫無關係。
“身為皇子,誰不想那至尊之位。”
雷渡彷彿料到沈知的反應,他也不急着表明立場,只微微側頭,看着堂內,不知在思考什麼。
“聽聞雷府新修建成,雷兄不如先住在府中,總住在驛站也着實有許多不便。”
沈知沒有正面回答雷渡的問題,雷府尚在翻修,雷家二老也去南方收租,個把月也不會回來,此時邀請他,正是想要試探一下,如果他真心投靠,那麼定不會考量避嫌這種事情。
“微臣謝過王爺。”
雷渡沒有猶豫,在他彎腰致謝的同時,一輛馬車咆哮着停在了大門口,一個小斯模樣的人翻身跳下車,有條不紊的卸着車上的東西,招呼着門口站崗的人往裏搬。
沈知皺了皺眉,他怎麼覺得自己被雷渡算計了呢?他剛發出邀請,車馬行李便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