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動手和警告
老爺子再怎麼說,也是他爸的親爹,是他的親爺爺,他爸死的時候囑託過,要給老爺子送終,他會做到。
可周老太太和他卻是半毛血緣關係都沒有,他可不是他爸那個冤大頭,會在多出那一千元,一千塊,就算是打水漂都能聽個響,可到了周文寶手裏,連個屁都不會有!
夾着煙,吐着煙圈,周崇邁着步子往衚衕口走去,他心裏鬱悶的厲害,壓抑的要死,心口跟放了塊石頭似的,沉的很。
“臭婆娘!”
“吃裏扒外!”
“你是不是又偷我的錢給那個白眼狼了!”
“吃裏扒外!老子養着你們娘倆!你還敢偷老子的!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
啪!啪!啪作響的皮帶聲,抽在人身體的皮肉上,聽起來就發疼。
“孫大財又打老婆了?”路口蹲着幾個人,跟看笑話似的,墊着腳往裏面看去。
看這熟練的樣子,肯定不是一次兩次了!
“打着呢,喝了二兩貓尿,又開始抽他媳婦兒了!”
“劉芸嫁到這裏,可是沒過過什麼好日子,孫大財上一個老婆不就是被他打跑的么?”
“呸!誰說是打跑的?是跟一個賣豆腐的跑了的!倆人辦事兒被孫大財當場抓住了,那男的把孫大財砸暈,倆人一塊跑的!”
“真的假的?媳婦都給他帶綠帽子了,他還把他那兒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那是他唯一的獨苗!是他親生的,能不疼么?你看他那個繼子,他管過么?除了管他吃,管他上學,可是連多餘的一毛錢都不肯給!親生的和外來的能一個樣么?”
話聽到這裏,如果說周崇再聽不出他們說的是誰,那他就是個傻子!
男人作罵的聲音還在繼續,女人聲音低低的哭泣,連帶着皮帶聲呼呼作響。
如果換在平時,周崇不會多管閑事,他本來就是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只要是和他沒什麼關係,他向來不會插手。
可今兒,他心底本就不舒服,再加上他最看不上眼的就是打女人的,莫名的想要活動活動手腕!
他欠了謝雲生半碗飯,就算還他了。
“砰!”抬腳踹開門!
屋裏打罵的聲音戛然而止,男人手裏還舉着皮帶,一臉赤紅着,屋裏被砸的亂七八糟,一地的碎玻璃瓶。
女人披着發,趴在地上,嘴角額頭都帶着淤青,她腳上還帶着血,深藍色的棉襖被扯了丟在地上,她只穿了個毛衣,毛線都被扯的勾出來了,隔着衣服也看不見傷的怎樣,但聽剛才動手的聲音,約莫傷的不輕。
“你……你誰啊?誰讓你……你進來的?”男人舉着皮帶,朝周崇指着!
“我關我……我的門……打,打……我的老婆!你多管什麼……什麼事!”
“給……給老子滾……滾出去!”許是喝酒喝的大了,舌頭也是不清醒的,滿嘴的酒臭味恨不得能讓人把胃都嘔出來。“這是我家!我……我的!誰……誰讓你進來了!滾!”
周崇側了側頭,大步往前抬手一把奪下孫大財手中的皮帶,指着他的鼻尖道:“我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拿東西指着我。”
“你……你誰!”孫大財迷糊不清的道:“是那個吃裏扒外的東西讓……讓你……”
“孫大財!我草,你媽!”外面猛然傳來的聲音越過眾人,如狼一般的速度猛地衝進屋裏,帶起一陣冷風!
謝雲生抄起桌上的一個啤酒瓶對着孫大財就砸,眼睛裏的陰狠,讓人毫不懷疑他會把人給弄死!
“草,你媽!”
“敢打我媽!老子今兒弄死你!”
“砰!”酒瓶砸在孫大財的頭上,連帶着的還有那噴涌而出的啤酒,全都落到了孫大財那光禿禿的腦袋上。
一瓶下去,孫大財的酒醒了一半。
他抬手一把摸向自己的禿頭,血,出血了!
他楞怔着,似是沒反應過來一般,半晌一張臉黑的跟鍋底似的,眼睛裏噴出來的火似是要把謝雲生弄死一般。
“吃裏扒外的東西!你敢打我!老子管你吃!管你喝!管你上學!你特么還敢對我動手!”
“要不是我!你娘倆都得大街上要飯去!你還敢對我動手了!了不的了啊!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白眼狼啊!”
孫大財一邊罵著,一邊揮着手要衝上來打謝雲生,結果還沒上的來,就被謝雲生一腳踹到了桌子底下。
“孫大財!我警告過你,再敢對我媽動手,我就敢廢了你!”
“你這隻手不想要就直說,我特么現在就可以給你剁了!”
謝雲生一腳踏在他的心口,眉目之間都是擰着的,一張薄唇抿成一條線,臉沉的可怕,脫口而出的語氣,讓人毫不懷疑他今兒真敢把人弄死在這兒。
孫大財怕了。
他弄不過謝雲生,不然也不會是抽着謝雲生不在的時候動手。
“雲生,鬆開,鬆開。媽沒事兒,媽不疼。”
“你不能動手啊,你要是進去了,讓媽怎麼活啊!”
女人的哭泣挽回了謝雲生的幾分理智,那雙明滅的眸子最終還是敗在了女人的哭泣中。
“孫大財!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對我媽動手,我就廢了你!不僅廢了你!我連你兒子一起廢了!”
“我說到做到,你要想試試,就儘管來!”
說著抬腳又在男人的心口處狠狠踹了一腳,孫大財的身子被他踹的震了震,又往後縮了縮。
周崇估摸着他這一腳踹的不清,應該能給那人踹出個內出血,再想了想白天他跟自己那幾腳不輕不重的,還真就跟小孩兒鬧著玩兒似的。
“帶你媽去醫院看看吧,腳上的玻璃都進肉裏面了,得處理一下。”
“我估計她身上也有不少傷,得讓醫生上點葯,檢查檢查身體,最好做個全檢。”
周崇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他站在一旁,腳邊還放着一根皮帶,是剛才謝雲生動手時候丟的。
正主來了,他沒理由繼續動手。
“謝了。”
謝雲生聲音有點兒啞,這次是真的啞,應該是剛才聲嘶力竭過後的後遺症。
“今這事兒,我欠你一個人情。”
話說完,就把地上的女人抱起來,往鎮上的診所趕,至於地上躺着的那個,他連看都沒再多看一眼。
周崇是跟着一起去的。
他倒是不想繼續摻和,可謝雲生身上沒錢,他得跟着一起去給出診費,面都出了,周崇也不在乎這一點兩點了,索性就跟在謝雲生身後一起去了。
南里拐鎮上有醫院,醫生不算太多,地方也不算大,平時能治點兒小病小痛,只要不是什麼動刀子的大手術,其他的還都是能治的。
“謝哥?”
“謝哥,這是……怎麼了?”
周崇跟着謝雲生剛到醫院,就看到一旁的藍色板凳上正做着一個黃毛,胳膊上正打着石膏,醫生正在往他脖子上面掛紗布。
黃毛很明顯是謝雲生的跟班,一看見謝雲生的影子,連脖子上面的紗布都不顧得掛了,推開醫生一路跟着謝雲生進了病房,等看清楚謝雲生懷裏的人一張臉也是難看至極。
“卧槽!”
“是不是孫大財那個狗娘養的又對阿姨動手了?”
“他媽的!我這就找人廢了他的腿去!”
說著他就要衝出門去。
“給我站那,別動!”一句啞了嗓子的話脫口而出,只不過這次嗓音里卻沒半點兒柔了,嚴肅的有點嚇人。
謝雲生把他媽往床上一放,一旁的醫生就開始給處理起傷口了,他抬眼看了下一旁的周崇,側了側臉道:“出來說話”。
周崇抄着手側了側頭看了看他,臉還是那張臉,只不過那輕佻的笑沒了,下巴尖上的小痣被血漬給蓋上了,應該是剛才給孫大財開瓢的時候噴上去的。
下手還真是狠呢!怪不得有自信能把人打進醫院呢。
“謝哥。這口氣,你能咽下去?”黃毛很明顯了解謝雲生的脾性,吊著繃帶的手也不老實,晃晃悠悠的,要不是被石膏限住了,估計他得比劃幾下子。
“我媽不讓,攔着我不讓動手。”謝雲生的眼皮垂下了,他抽出一根煙,划拉着火柴側着臉點燃,明滅的火星燃着,把他的臉沉的陰暗。
“可我也沒打算讓他好過!打落牙齒和血吞這種作風不是我乾的!”
“他總得付出代價!”
周崇付完出診費,剛出門聽到的就是這樣一番話,一聽就知道是預謀着什麼。
他不打算插手,也並沒打算干預謝雲生的決定,這人看起來一副好脾氣的樣子,那只是沒碰觸到他心裏的底線,一旦碰觸了,他就跟瘋狗一樣,不把對方撕下來一塊肉,決不罷休!
孫大財就是個例子。
“診費加藥費在加上做了個檢查一共一千三。”周崇把診單交到謝雲生手中:“醫生說她身子沒什麼大的問題,但有點舊傷,要注意身體,而且身子太虛了,要喝中藥調養,又抓了十服中藥,夠喝半個月的了。”
“先讓阿姨養着身子,葯喝完了再抓。”
謝雲生倚着牆接過診單,吐着煙圈。
“謝了。”
“錢……可能要過段時間才能還你。”像是怕周崇不相信一般,又開口加了一句:“等我把手裏的貨處理完,就能還你了。”
周崇笑了,想到了初見這人時他蓋在臉上的那本二兩肉。
“你是說……你的那些黃刊?”他挑了挑眉,難得嗤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