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編舞
李微昨天去依水樓，完全出於好奇。
李晨源打賞秦晚菲的事情已是鄴城皆知的事情，回王府以後心心念念都是這位青樓女子。
李微便想看看這秦晚菲究竟什麼模樣，意外遇見了蕭野，想着可以送哥哥一份壽禮，才有了今日的邀請。
李微看蕭野神色有些奇怪，道：＂先生有什麼為難之處嗎？＂
蕭野心想這下遭了，陳柏言的弟子可不是好冒充的。
蕭野以前沒有生計的壓力，父親也沒有刻意要求，所以他所學很雜，詩書樂舞，建築工學，都有涉獵，但種種都談不上多精深。
昨天趕鴨子上架，也勉強湊合，編舞需要精湛的技藝和奇思妙想，蕭野是辦不到的。
他又想不到拒絕的理由，心思來迴轉悠，感覺額上都冒出細汗。
蕭野站起來在亭中走動，道：＂三天時間，編舞時間恐怕來不及呀。＂
李微道：＂我請的太匆忙，確實有些難為先生。不過只要是符合宴會的氣氛，又是尚未在宮廷演出的新穎舞蹈都可以。
＂若是已有的舞蹈哥哥應該都是見過的，東君雖好，只是舞中飽含離別之傷，這團圓喜慶的日子總是不太吉利。＂
李微一見東君，極為喜歡，便認定蕭野必定是才絕驚艷之人。
蕭野默默不語，她以為蕭野擔心金銀之事，便命人拿來四十兩黃金，道：＂這些請先收下，等宴會過後還有酬謝。＂
兩人就這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蕭野擺擺手道：＂昨日我沒收，今天也沒理由收，無功不受祿。時間匆忙，我還得需要秦姑娘幫助，我先回依水樓。＂
蕭野此時想的是溜之大吉，然後再想其他事情。
李微道：＂時間隨先生自己安排，歌女舞者還有一眾打雜跑腿的人手都可以在王府中調動。這幾日你就住在王府，做事也方便些。我先帶先生去住的地方，之後先生再回依水樓吧。＂
兩人隨着侍女走下小山，通過一條碎石鋪成的小路，蜿蜒迂迴，繞了一道石壁，面前出現一座二層的飛檐小閣。
這閣樓建在假山腹中，山石高聳，層巒疊嶂，將它團團圍住，外面根本看不見。
蕭野進屋后摸着富貴豪華的傢具，年代久遠的古董字畫，道：“這閣樓都比得上一棟價值不菲的別院了。”
李微拿出一塊玉牌，道：＂王府守衛森嚴，進出都有規矩，有這個令牌，進出自由，府中很多地方都可以自由行動。＂
李微又道：＂這三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都可以找小青。＂
李微身後走出一個侍女，身穿藍色衣裙，整個人高挑玉立，歲數看起來和蕭野一般大。
名叫小青的侍女微微屈身行禮，道：＂婢女這幾日都會在這裏，蕭公子若有要求，吩咐就是了。＂
蕭野點頭道：＂九王爺考慮周全，蕭某不勝感激。＂
李微道：＂我還有有些雜事，就不再叨擾了。＂
…………
李微告辭后，蕭野環顧閣樓四周，蕭野一時心中泛起陣陣波瀾。
李微做了妥善安排，就是為了留下蕭野，讓他安安心心為自己準備壽宴當天的舞蹈，卻把蕭野置於尷尬的境地。
自己要真是一位編舞吹笛的樂師，被王爺邀請，在壽宴上表演，不失為一種體面，掙名聲的差事。
可他不是，他是蕭雲忘之子。
自己今天為何會身在王府卻無所作為？
蕭野在傘靈世界裏的半年想了許多。
自己沒有依靠，就只剩下兩條路。
第一條，繼續逃跑，苟且偷生，像條狗一樣過着流浪的生活，等着哪一天皇帝的人找到自己，被殺，結束這一生。
第二條，藏在京城一帶的地方，伺機報仇。
只是武練期的修行者又能做些什麼呢？無非是飛蛾撲火，以卵擊石的愚蠢行為罷了。
十五歲時，他的人生進入了進退維谷的地步。
如果可以，他寧願在傘靈世界裏呆上十年，二十年。
蕭野不了解神秘的秦晚菲，也看不清她的目的，但是給了他一個聽天由命的借口。
要是自己找不到方向，跟着別人走，像鴕鳥一樣把頭埋在地里，盲目地過一段時光也好。
這時他感覺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把他推到了漩渦的中心，而這股力量就是來自於秦晚菲。
他看着房屋的穹頂，好像這裏了就是一座監牢，自己永遠也別想逃出去。
侍女小青現在旁邊，看見道：＂蕭公子不是要回依水樓嗎？今日不去了嗎？＂
蕭野回過神來，道：＂剛剛走神了而已，王府肯定還有事要忙，小青你不用跟着我，要是有事我去找你。＂
小青十五六歲，平時在李微身邊做事，穩重大方，說到底還是個小女孩兒。
這會兒李微一走，小青開朗的性格立馬就顯現出來，道：＂九王爺給我派了這件差事，我可是求之不得，蕭公子可別趕我走。＂
蕭野道：＂這是為何？整天被我呼來喝去，哪有什麼自在的時間。＂
小青圍着蕭野轉了一圈，道：＂我呢，在王府見過很多人，看一眼就知道哪些人難伺候，哪些人好相處，公子生得俊雅，面相柔和，一定不會為難婢女的。＂
蕭野道：＂真不知道你是真有看人的功夫，還是抬舉我，故意讓我以後不好使喚你。＂
小青被識破，嘻嘻一笑，道：＂一半一半，公子會被小青的抬舉，從而對小青好一些，不正是善良的體現嗎。＂
蕭野道：＂你待在九王爺身邊和我身邊，有何不一樣？＂
小青道：＂九王爺當然也是很好的，不過跟着公子，就能提前看到獻給七王爺舞蹈，豈不是很有福氣。今天還聽九王爺說蕭公子吹笛很厲害，是陳柏言的弟子，小青這兩天耳福也不淺。＂
蕭野道：＂我總結了一下，你就是不想呆在九王爺身邊。＂
小青一嘟嘴，道：＂這是公子說的，我才沒有這麼想。＂說完自己先笑了，蕭野也跟着笑起來。
蕭野在傘靈世界的半年中等吹日晒，皮膚顯出健康的小麥色，個頭也竄了不少，比小青高半頭，他的視線從小青頭頂看過去。
房間的窗子透開一條縫，視線里隱約有一個黑影在飛檐樹林之間跳竄，身後還跟了許多人。
那道黑影不一會兒就從窗戶外躍進房間，身上帶着道道傷痕，毫不客氣地坐在桌子的另一邊。
蕭野道：＂荊公子，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