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章 結局
花凝在女客這邊,便又好些個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將她團團圍住。
那些個女人無非是瞧着花凝是個沒權沒勢的鄉野女子,便對她有些輕賤。
更有幾個竟直接問道:“王妃可有想過給王爺納幾房妾室?”
花凝不太適應旁人叫她王妃,更不適應別人直接問她納妾的事情。
其實她有些不明白,這些人都是女子,怎麼能允許自家相公再娶別的女人呢?
花凝心裏明白,若是有一日沈纖鑰膩了自己,要娶旁人,那她便會毫不猶豫的跟他和離。
她絕不能跟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花凝搖搖頭,道:“纖鑰他,不想納妾。”
這話一出,在場的幾個夫人小姐都有些驚訝。
其中一個夫人道:“唉,王妃您就是太年輕了,哪個男人剛娶親的時候會說自己想要納妾的?我家哪個當時還說這輩子只娶我一人呢,可結果呢,我家裏現在又五房妾室呢。”
花凝聽了這話有些呆愣,道:“既然你不願意他納妾,為何又會叫他娶這樣多?”
那夫人道:“這等事情哪裏是我們女人做得了主的?成婚以前,那些個男人個個將你單個寶,成婚以後那都是娶了個丫鬟,不光得伺候他,還得伺候他那些個孩子呢。”
另一個夫人道:“可不是,可不是,這都是女人的命啊。”
花凝覺得他們說的不對,沈纖鑰和那些人不一樣的。
“纖鑰說,會對我好的。”
又一夫人道:“我說王妃,你也未免太過相信男子了吧。我家那位,成婚之前總是說要對我好,他說的最多的一句就是‘我以後一定會改,一定對你好’,結果怎麼樣?我跟他成婚二十年了,他再沒提過要改的。”
這話說的好生熟悉,沈纖鑰也總說自己要改,要對花凝好。
實際上那人也從未改過的。
她今早還覺得那人說的那樣真誠,竟然有些相信?
看來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花凝道:“既然對方負了你,為何還要繼續糾纏?為何還不和離?”
那夫人一聽便生氣,道:“這話如何說得?這話如何說得?等你青春年華不再,你還如何能跟他和離?特別是像王妃你這種沒權沒勢的,到時候也沒個人給你撐腰,還不是得一輩子做個僕人?”
另一夫人又道:“可不是,可不是,你呀趁着現在還年輕,他想要什麼你便給他些什麼,盡量討好他,到時還能落得個大度的名聲,一輩子做個王妃。若是惹怒了那人,遲早要將你變成侍妾的。”
這幾個夫人越說越玄乎,花凝竟還真的有些被嚇住了。
最重要的是,他們說的這幾個問題,沈纖鑰好像都犯過的。
花凝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頓飯吃的可不怎麼高興。
甚至有不少的姑娘小姐,想旁敲側擊的跟她打聽能不能入府呢。
宴席結束,沈纖鑰便從前廳跑來後院尋花凝。
花凝正坐在涼亭里跟幾個夫人說話。
那幾個夫人一見沈纖鑰過來,便連忙住了嘴。
花凝見她們不說話了,又見她們一個個的都看向自己身後。
花凝一回頭便瞧見沈纖鑰過來。
那人笑道:“阿凝,我們回去吧。”
這會兒花凝滿腦子都是那些夫人說的話。
她還沒回神,只是不自覺的點點頭。
沈纖鑰見她點了頭卻還是坐着一動不動,便也在她身邊坐下,低聲道:“阿凝,你怎麼了?是不是又喝酒了?”
那人還是沒有說話。
沈纖鑰不自覺想起上回也是參加相府家的喜宴,花凝喝醉了酒發生的那件事。
那樣的經歷沈纖鑰可不想經歷第二回。
沈纖鑰頓時便有些慌張,他忙推了推花凝的肩膀,道:“阿凝,你怎麼了?喝酒了么?”
花凝這才稍稍回神,搖了搖頭,道:“沒……我們回去罷。”
兩人剛要走,還有幾位夫人道:“王妃,別忘了我們說過的事情。”
花凝不知該說什麼,那些夫人叫她考慮自己家的姑娘來的。
讓她給沈纖鑰納妾?
花凝抬頭看向沈纖鑰,那人臉上帶着笑意,根本沒管那些人說了什麼。
兩人出了府門,沈纖鑰說想走走回去,便打發了小廝將轎子抬回去了。
兩人並排走在路上,沈纖鑰覺得能跟花凝一直這樣走下去好像也很好。
沉默許久,沈纖鑰忽而笑道:“阿凝,你都不知道,今日我可是大出風頭呢,好多人都誇我好看,還有幾個想將女兒嫁給我呢。”
花凝愣了愣,原來不止她這邊有人這樣提議。
她很想知道沈纖鑰是怎麼想的。
要是他也想納妾,她該怎麼辦呢?
再次離開沈纖鑰么?帶着阿越?
可如今阿越也挺喜歡沈纖鑰的,要是阿越不肯跟自己走,那她又該怎麼辦?
花凝輕咳一聲,道:“纖鑰,你想納妾么?”
她頓下腳步,靜靜地看着那人。
沈纖鑰一聽這話便收起臉上的笑意,回頭看向那跟他隔開些距離的花凝。
他有一種花凝又要離開自己了的感覺。
沈纖鑰頓時便有些害怕了,他連忙上前,將花凝抱在懷裏,道:“不想,不想,阿凝,你怎麼這麼問,我不會納妾的,我只要你一個。”
花凝覺得喉嚨有些乾澀難受,她低聲道:“若是我要給你納妾,你願意么?”
這句話落進沈纖鑰的耳朵里,分明是說:我給你納妾,你有了別人,我們再分開。
沈纖鑰只覺得自己要哭出來了。
他顫着聲音道:“我不要,花凝,你是不是才一日便膩煩我了?你不想要我了是不是?還是說……還是說你今日瞧見江辰,你……你又……又想嫁給他么?”
花凝見他反應這樣大,一時間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
可那些人說的話,花凝有些揮之不去。
花凝沒說話,沈纖鑰便以為她是默認了。
沈纖鑰氣憤道:“他都成婚了,你現在想……想跟他也晚了,阿凝,別不要我,我說了回改的,你喜歡溫柔的,我也可以溫柔的對你。我還……還比他生的漂亮,我也能做的比他好,阿凝,別喜歡他。”
沈纖鑰說著便拉住花凝的手,低頭吻她。
花凝有些沒反應過來,便由着他親吻。
良久,她才意識到兩人這是在大街上,未免有些太難為情,她輕輕推開沈纖鑰。
不推還不要緊,這一推沈纖鑰便哭了出來。
他搖着頭,道:“阿凝,你是不是不相信我?都怪我,我以前說了太多謊話,我以後不再騙你了,我以後絕不騙你,你別這樣。”
花凝不知該說什麼,她頓了頓道:“我們先回去吧。”
沈纖鑰只能聽話的跟着她回府。
前腳進了屋,沈纖鑰便開始胡亂解衣裳。
花凝道:“你要睡了么?”
那人卻沒說話,過來吻她,還將自己的衣擺塞進花凝的手裏。
花凝這才明白他是想……
她輕輕推開沈纖鑰,道:“今日累了,早些休息吧。”
那人呆愣楞的站在原地,連這個都不行了么?
沈纖鑰咬着嘴唇,只是默默的流淚。
花凝見他這個模樣,便只好將人抱去躺下,那人又拉着她的手,道:“阿凝,別這樣,我們成婚第二日,我不想跟你吵架。”
花凝低聲道:“沒有吵架,我只是有些事情沒想明白。”
那人連忙將身子往裏縮了縮,道:“你過來想,在我旁邊想,好不好?”
花凝無奈只好躺下,那人又胡鬧了好一陣子。
終於,花凝還是沒能抵擋得住那人的百般……,最後妥協了。
這一夜,沈纖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動振奮,花凝覺得他好像是刻意在討好,便越發有些心疼。
次日一早,花凝醒來時,身邊那人已經不在了。
她連忙驚慌地起身,卻沒瞧見那人。
花凝穿戴整齊出了門,對門口的小廝道:“王爺去哪裏了?”
那小廝道:“王爺一大早便往後院去了。”
後院?那人這是去做什麼了?
以前不是每次都要睡到很晚,還說自己沒力氣,起不來什麼的。
這回怎麼一大早去了後院?
正在花凝思索之際,便瞧見那人從後院端着食盒回來了。
沈纖鑰一見花凝醒來,便連忙迎了上來,道:“阿凝,你醒了,我做了幾個你喜歡吃的飯菜,我們進去吃吧。”
花凝愣了愣,這人是去廚房做飯了?
兩人進了屋,沈纖鑰便將飯盒裏的飯菜端了出來,擺在桌子上,道:“快嘗嘗看。”
花凝呆愣楞的吃了一些,道:“很好吃,你也吃。”
那人高興的也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吃過飯菜,花凝道:“纖鑰,你今日怎麼……”
沈纖鑰低下頭去,道:“以前我對你不好,你還可以想着離開我,以後我每天早晨都起來給你做飯,你不能再想那回事了。”
原來還是因為這個。
花凝想着這人怕是也堅持不了多久,便只是笑道:“好吧,我知道了,你給我做一日早飯,我便一日不想這回事,好不好?”
她原本只是玩笑話,其實她原來就不想離開沈纖鑰,只是因為那些夫人說的話有些疑惑罷了。
可畢竟沈纖鑰和她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兩人走在一起很不容易,花凝很珍惜。
沈纖鑰聽她那樣說,便高興道:“嗯,好。”
花凝還以為這人只是一時新鮮才想着做飯的事情,可她萬萬沒想到這人竟真的能堅持下來。
三個月裏,沈纖鑰沒有一日間斷的給花凝做早飯。
花凝這才覺得沈纖鑰是真的變了。
他竟然這樣認真。
花凝中途也勸了她幾次,沒有必要這樣,一時半刻做一做便好了,可那人很是堅持。
這日,花凝去江辰府上看望乾娘和莫肖雪,沈纖鑰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便也沒有阻止。
但這三個月沈纖鑰在忙着剿晉陽山上的匪徒,原因自然是當時他和花凝在晉陽被綁架的事情。
沈纖鑰這人小心眼兒起來可真是叫人沒辦法。
因為到了關鍵時候,沈纖鑰不能掉以輕心,便沒有跟着花凝去拜訪江府。
花凝到了江府,小廝便請她進去。
在正廳等了片刻,江大娘和莫肖雪便出來了。
花凝道:“江辰呢?今日有事不在家么?”
江大娘道:“還不是剿匪那事情,阿凝你不知道么?王爺要剿匪便向陛下請求江辰幫忙呢。”
花凝這才明白那人這般大度的叫她一個人來,原來是這個緣故。
沈纖鑰一大早便將江辰叫了出去,說是要討論剿匪事宜。
花凝忍不住搖了搖頭,這人還是那般小心眼兒。
三個女人便在一起說話,江大娘知曉花凝要來,便還提前做好了花凝最喜歡的桂花糕。
花凝一向喜愛甜食,江大娘最是清楚了。
可這回花凝瞧着那桂花糕卻有些吃不下,身子甚至還乾嘔了幾聲。
江大娘可是見識過花凝從有了身孕到生下阿越的。
她對花凝這個反應再熟悉不過。
江大娘喊道:“快……快去請大夫來。”
花凝擺擺手道:“乾娘,我沒事的,只是今日可能吃多了,沒事的。”
江大娘哈哈大笑,道:“傻孩子,你這可未必是生病,瞧着怕是有喜了。”
花凝和莫肖雪微微一愣,花凝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肚子,還是那樣平坦。
竟……竟有喜了么?
可是纖鑰會不會不高興呢?
他一向不喜歡小孩子的,一個阿越已經叫他傷透腦筋了,如今再來一個,怕是會把他氣死吧。
花凝這般想着,便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江大娘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道:“怎麼了?有身孕難道不好么?”
花凝嘆了口氣,道:“乾娘,你也知道的,纖鑰他不怎麼喜歡小孩子。”
這一點江大娘也深有體會,要不是沈纖鑰,她怕是一輩子也沒見過跟自己兒子爭寵的父親呢。
那人是個小孩子脾氣,要是鬧起來,怕是花凝不得安生。
可花凝很喜歡小孩子,對阿越又是百般疼愛的。
這兩個人的事情,旁人也不好說什麼。
沒多久,大夫便來了,江大娘忙叫他給花凝把把脈。
那大夫眉開眼笑道:“王妃這是有喜了。”
果然是有了。
三個女人此時都是悶悶不樂,那大夫便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領了賞錢便退下了。
因這件事情,花凝整日都沒能高興起來。
回到王府,那人早就做好了飯菜等候她呢。
花凝道:“怎麼今日又做了飯菜?”
沈纖鑰笑道:“我今日剿匪成功,高興,便也想叫你也高興高興。”
花凝不知道自己要是說出有孕的事情,沈纖鑰還會不會這樣高興。
可兩人這樣相處,這等事情也是無法避免的罷。
花凝坐下來,認真的看着沈纖鑰,道:“纖鑰,我有一件不太好的事情要跟你說,你……”
花凝不知怎麼說下去,這原本是件喜事,怎麼到了她和沈纖鑰這裏就變成不好的事情了呢?
她以前常聽人說起,一個男子只會喜歡他愛上的女子給他生孩子,可沈纖鑰卻是徹徹底底的不喜歡孩子。
沈纖鑰被她說的也有些緊張起來,他眸子微暗,道:“江家真是不幸的地方,你每次去哪裏都這樣……嚇人,以後……以後不准你再去了。”
花凝拉着沈纖鑰的手,道:“跟江家沒有關係,是我們兩個的事情。”
那人這才看向花凝,道:“你說吧。”
花凝拉着他的手撫上自己的肚子,道:“纖鑰,我有孕了。”
沈纖鑰聽了這話如遭雷擊,他又……又要當爹了么?
不知為何,沈纖鑰明明不喜歡小孩子的,但此刻他卻覺得滿心都是歡喜。
沈纖鑰猛地站起身子。
花凝以為他生氣了,便拉着他的手,道:“纖鑰,你別生氣,你若是……若是真的不喜歡……那……”
花凝說不出將那孩子打掉的話來,她只覺得自己的眼淚就在眼眶裏。
她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沈纖鑰卻一把將花凝抱起來,道:“阿凝,我沒有不喜歡,我很喜歡我們的孩子。先前你生下阿越的時候,我沒能陪着你,便已經是莫大的遺憾了。如今有了這個,我很高興,真的。”
花凝沒想到沈纖鑰竟然會這麼想,她一時間竟有些愣住了。
半晌,花凝才道:“可你,不是不喜歡阿越么?”
沈纖鑰輕輕吻了吻花凝的額頭,道:“我哪有不喜歡他,分明是他不喜歡我好嗎?”
花凝淺笑道:“所以,纖鑰你沒有不高興嗎?”
那人點點頭,道:“阿凝你這樣辛苦要生下我的孩子,我感動還來不及,怎麼會不高興。”
花凝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她還以為沈纖鑰會鬧脾氣呢。
良久,花凝才道:“快放我下來吧。”
那人卻不肯放手,道:“我想抱着你嘛,想一直一直抱着你,阿凝,以後這種事情直接跟我說就好了,別總是鋪墊那麼長,嚇壞我了。”
花凝也覺得是自己小題大做了,便道:“嗯,好,下次不會了。”
沈纖鑰高興壞了,道:“從明日起,剿匪的事情都交給江辰去做好了,我一日三餐都自己動手給你做飯,直到你生下孩子,好不好?”
花凝覺得這樣難免有些興師動眾。
她淺笑道:“我哪有那麼金貴,不過是懷個身孕罷了,不用這麼照顧我的。”
她雖這麼說,沈纖鑰卻不能這麼想。
原本阿越的事情,沈纖鑰已經很愧疚了,如今阿凝再次有孕,他必然要努力做個好父親的。
沈纖鑰道:“我不管嘛,阿凝,我想好好照顧你,我曾聽說過,懷孕生子跟過鬼門關一般。你為了我都能犧牲這樣大,我還有什麼做不得的?”
花凝笑道:“好吧,至少現在先放我下來吧,小纖鑰說他餓了呢。”
說著,花凝便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肚子。
那人也跟着笑了,將花凝放下來,不停地給她夾菜,道:“多吃一些,阿凝你現在一個人吃兩個人的份兒,一定不要餓着。”
花凝點點頭。
沈纖鑰的改變真的是翻天覆地的。
他說了要給花凝一日三餐做飯吃,便真的做到了。
不光如此,他平日裏閑着還會給未出世的小孩子做些小衣裳什麼的。
花凝笑他:“都還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你準備這些,萬一準備錯了,怎麼辦?”
沈纖鑰自己想要個和花凝一樣可愛的小姑娘,便連做的衣裳都是些小裙子什麼的。
竟一件男孩子的衣裳也沒有。
沈纖鑰道:“這回用不上,早晚是能用上的。”
花凝忽而覺得,沈纖鑰似乎不是不喜歡小孩子,他或許只是不喜歡男孩兒跟他爭花凝。
若是有個女兒,沈纖鑰倒是能做個頂不錯的父親的。
她笑道:“纖鑰,你是不是更喜歡女孩兒?”
那人分明是偏愛女孩兒,卻還嘴硬道:“沒有沒有,男孩兒,女孩兒我都喜歡,都喜歡。”
花凝淺笑,這人的這張嘴可真是信不得。
短短几個月,沈纖鑰已經將小孩兒的裙子,從出生做到了十幾歲穿的。
花凝頭一回覺得沈纖鑰竟然還有這樣的毅力,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瞧着那些個小衣裳,花凝覺得有些羨慕這個未出世的孩子了。
若是她當年也有個這樣心靈手巧的父親,怕是不會像今日這般粗糙了。
說不定自己也會學着做個小衣裳什麼的。
這幾個月,莫肖寒曾來看過兩人幾次,每一回都發現沈纖鑰埋着頭在做衣裳。
莫肖寒每次都打趣沈纖鑰道:“小病秧子啊小病秧子,真沒想到,你竟是個女兒奴。我說你對你那兒子不聞不問的,原來是嫌人家未生個女兒身,哈哈哈。”
沈纖鑰這些時日的脾氣也好了不少,面對莫肖寒的嘲笑,他想到的不是要如何氣急敗壞的跳腳,而是反過來嘲諷對方。
他笑道:“女兒奴也比做不成女兒奴要好得多,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你兩個娘子都娶不到的傢伙,竟然還好意思來嘲笑我。”
莫肖寒被他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傻愣愣的乾瞪眼兒。
花凝卻被這兩個人給逗笑了。
莫肖寒摸着鼻子道:“我不娶媳婦兒可不是因為我娶不到,我不過是還沒玩夠罷了,況且我年紀還小,幹嘛非要跟旁人成婚啊?”
沈纖鑰卻冷笑一聲,道:“你年紀可比我大,我孩子都能出門買菜了,你倒好還是窮光棍兒一個。”
莫肖寒幾乎要被這小病秧子給氣死了。
他想了想,忽而想起小病秧子的一個把柄,便笑道:“是啊,是啊,我可比不上你,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連情敵都逃不過你的魔掌真是笑死人了。”
這話可真是戳中的沈纖鑰的軟肋,他氣憤道:“你這混蛋,不準出去亂說,聽到沒有?”
莫肖寒卻不吃他這一套,對着小病秧子做了個鬼臉,道:“那要看我的心情了,你要是惹我生氣的話,我保不準便要胡言亂語的說出去嘍。”
沈纖鑰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花凝見兩人這樣劍拔弩張,便打圓場道:“好了好了,纖鑰你別生氣了,莫公子嚇唬你呢,不是說以後不隨便生氣了么?”
那人聽了這話,這才低聲道:“嗯,我會乖的。”
莫肖寒聽到小病秧子說這句話,幾乎要將幾日吃的飯都吐出來了。
他雖然知曉小病秧子喜歡撒嬌,但卻沒想到他在花凝面前會這樣無底線的撒嬌。
莫肖寒忽而想起自己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記了,便將隨身攜帶的幾包草藥遞給花凝,說是能安胎的葯。
花凝謝他,他便擺擺手道:“無妨無妨,我這也就是順手準備的,你不知道肖雪也有了身孕,我家裏那兩個老的都高興壞了。”
花凝大驚道:“真的?那真是喜事,等得了空,我便去江府悄悄肖雪,說不定還能給兩個孩子定個娃娃親什麼的。”
莫肖寒一拍手,道:“我瞧着你們家阿越就不錯。你這個叫小病秧子每天這樣祈禱,八成是個女兒。要是肖雪生下個兒子便叫他娶你家女兒,要是肖雪生了個女兒,便叫她嫁給你家阿越,豈不是好事?”
聽了這話,花凝也覺得很有道理,道:“甚妙,甚妙。”
次日,花凝便要去江府悄悄莫肖雪,沈纖鑰卻不樂意了。
他瞧着花凝利劍笨重的身子,道:“你都這樣了就別亂跑了,萬一出了什麼事可怎麼是好?都怪莫肖寒,他閑的沒事跟你說這些個幹什麼,我不准你去。”
兩人正僵持着,便有小廝來報,說是江辰帶着莫肖雪來了。
花凝和沈纖鑰連忙出門去迎二人。
莫肖雪瞧見花凝的肚子日漸大了起來,便道:“花凝,你別亂走動了,快回屋裏去。”
四人進了屋,江辰和沈纖鑰便各自拉着自家媳婦兒坐下。
花凝道:“我們方才還在商量着要去你家瞧瞧你呢。”
肖雪笑道:“我聽三哥哥說了,三哥哥擔心你身子,昨日便又去了我府上,特地叫我來看看你呢。”
原來是莫肖寒出的主意,沈纖鑰還以為竟真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一個想去另一個便來了。
花凝和莫肖雪相談甚歡,不知不覺便到了晌午。
沈纖鑰道:“你們先聊着,我去給你們做些飯菜來吃。”
莫肖雪大驚,她認識沈纖鑰這麼多年,竟不知他還會做飯?
她連忙道:“不麻煩了,隨便吃些什麼便是了,纖鑰哥哥還是不必辛苦了。”
花凝卻笑道:“沒關係的,纖鑰他手藝不錯的,你們嘗一嘗吧。”
兩人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江辰瞧着這兩個姑娘家的在一起說話,自己也插不上嘴,便道:“那我幫王爺打打下手吧。”
說罷,便也跟着沈纖鑰出去了。
自從江辰成了婚,沈纖鑰倒也沒覺得他有多麼不順眼了。
再加上怕惹花凝不高興,沈纖鑰也懶的去吃那個沒意思的醋。
江辰見沈纖鑰對花凝不錯,便也對他沒什麼可說的。
兩個大男人還因先前曾一起剿匪的事情更加熟絡,江辰原以為沈纖鑰是個繡花枕頭,但事實並非如此,也算是對他刮目相看了。
雖然關係緩和,但兩人依舊沒有多少交情,故而做飯的時候,兩人都是一言不發。
江辰記得原先在崇山鎮的時候,沈纖鑰好像還是不會做飯的。
他記得當時阿越曾說過,沈纖鑰做的飯菜難吃,更喜歡他做的飯菜。
可如今看來,沈纖鑰做起飯來,倒是極其順手。
兩人做好了飯菜,屋裏那兩個姑娘還在說這話呢。
花凝和莫肖雪說說笑笑的好不自在。
沈纖鑰進屋便道:“你們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莫肖雪道:“纖鑰哥哥,我們在商議跟你家結親的事情呢。”
沈纖鑰也跟着笑起來,道:“你們家若是生了個女兒,那便好說,橫豎隨便哪個混小子娶我都沒意見。若是你們家生了個兒子下來,阿凝又生了個女兒,那我可得瞧一瞧你家的小子,配不配得上我家的郡主。”
聽了這話,莫肖雪便捂着嘴笑了起來,道:“難怪三哥哥說纖鑰哥哥是個女兒奴,原來竟是這麼個意思。”
江辰聽了卻道:“憑什麼你家生個女兒便要挑挑揀揀,我家若是也生個女兒,也得好好把關,不能輕易叫你們家的小子得了便宜。”
這話一出,莫肖雪和花凝也跟着一愣。
花凝道:“江辰,沒想到你也更喜歡女兒?先前你不是還挺喜歡阿越的么,怎麼這會兒又不能便宜他了?”
江辰有些不好意思,哪個男子不寵女兒?
男孩兒窮養,女孩兒富養,這可是老一輩留下來的人生名言啊。
此時,沈纖鑰卻跟江辰站到一邊去了,他笑道:“你們女人家家的不懂,這嫁女兒怎麼能跟娶媳婦一樣?混小子都一個樣,但我家小公主嫁給誰我都覺得配不上。”
這話又是引得兩個姑娘一陣笑聲。
良久,幾人可算是不再說這件事了,四人坐在一桌,從未有過的和諧場面。
莫肖雪吃了一口那飯菜,便忍不住誇讚道:“真好吃,纖鑰哥哥,你這是何時學的做飯,竟這樣好吃?”
江辰聽了便有些不怎麼高興道:“我也幫忙了,你怎麼不誇我?”
花凝這才覺得原來天底下的男子都一個樣兒,個個都像小孩兒一般,喜歡邀功撒嬌的。
莫肖雪只好笑道:“好好好,你做的也很好,幹嘛這樣較真嘛。”
這話逗得大家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的。
吃過飯,幾人又說了些話,直到天色漸暗,江辰才帶着莫肖雪回家去了。
之後的幾個月,花凝依舊是安心在家裏養胎,真真是悶死個人了。
她懷着阿越的時候也沒有這樣嬌氣,那時候還得忙着出去賺錢呢,如今可倒好,每日除了吃便是睡。
沈纖鑰硬是將萬年不胖的花凝養的白白胖胖的。
花凝每每照鏡子,便要跟沈纖鑰絮叨一番,“我都這麼胖了,天哪,我不能再吃那麼多東西了,你以後別再做飯了。”
沈纖鑰可不聽她的,後來乾脆將屋裏的鏡子都搬走了,做起了掩耳盜鈴的事情。
不過花凝倒是沒再嚷嚷,大抵是眼不見心不煩,這樣懶散的生活也挺好的。
沈纖鑰給自己的女兒做夠了衣裳,卻沒說要再給兒子做幾件,真真是偏心得厲害。
但他忙碌了這麼多時日,突然閑下來還有些不太適應。
沈纖鑰便又叫人去買了好些漂亮的布料回來,又動起手來。
花凝見了,便問道:“不是說,不再做了么?怎麼這會兒連大姑娘的衣裳也要一併做了?你這樣用心,我都要吃醋了。”
那人聽了卻笑了起來,道:“所以我說嘛,你現在能體會我為何不喜歡阿越了罷。你每次都喜歡他超過喜歡我,我怎麼可能喜歡那個小子?”
花凝聽他說這些歪理,竟還覺得有些道理。
良久,那人笑道:“我這回可不是給女兒做的衣裳,我是給你做的,就是擔心你會吃醋,才會……你看,你看,我就比你公正多了。”
花凝聽了這話卻有些不服氣道:“我不是也給你做過竹子和蘆葦編的小玩意兒么?”
沈纖鑰知道她說的是在夢裏的時候。
他氣鼓鼓道:“你還敢說,你在夢裏也不過是將我當成阿越罷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哼。”
花凝也不知道自己當是是怎麼想的,那時候不記得以前的事情,只是瞧着那個孩子覺得十分熟悉,便不忍心那孩子受苦罷了。
見她不說話,沈纖鑰知道她理虧了,便又道:“還有那個白竹,你別以為我將那人給忘了,你還喜歡過那個人,想嫁給那個人呢,真是氣死我了。”
花凝見他開始翻舊賬了,便道:“好了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
因為花凝懷孕的事情,沈纖鑰已經隱忍很久了,這會兒因為一點兒委屈,便滿心都是委屈了。
他繼續道:“你還想岔開話題,想都別想。”
花凝知道這些日子,沈纖鑰似乎是太累了,也有些焦慮,此時才會這樣激動。
看來只有一個辦法能叫這人冷靜一下了。
她忽然捂住肚子,道:“纖鑰,我肚子疼,好疼。”
那人果然緊張了起來,道:“快去請大夫來,快去請大夫。阿凝,都是我不好,我不說了,我不說了,我不該惹你生氣的,你別生氣了,我再不敢了。”
花凝瞧着那人難受,自己也跟着難受,便道:“叫人回來吧,我好像只是疼了一陣兒,現在好些了。”
沈纖鑰連忙將人抱回屋裏,直到大夫來了,說沒什麼大礙,沈纖鑰這才放心了。
那大夫又囑咐了幾句,說了些不要叫王妃動怒什麼的便離去了。
沈纖鑰這下可真真是不敢再惹花凝了,便是自己受了氣也忍在心裏不敢說出來了。
終於熬過了最後的幾個月的煎熬,花凝可算是到了臨產日。
沈纖鑰又緊張又擔心,他幾乎將整個京城最好的產婆都請了過來。
花凝疼的幾乎要暈過去,好在有上回的經驗,這回沒有那麼困難,但到底還是疼的。
沈纖鑰站在門外干著急,裏面阿凝疼的不停哭喊。
他真真是後悔了,早知道生個孩子竟是這樣痛苦的事情,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叫花凝去冒這個風險。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沈纖鑰可算是熬到那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
產婆將孩子抱出來的時候,沈纖鑰卻連一眼都沒看,直直的衝進屋裏。
只見花凝躺在床上,已經累得沒有一絲氣力了。
沈纖鑰不停地落下淚來,他抓着花凝的手,道:“阿凝,辛苦你了,辛苦你了,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竟然要這樣辛苦。”
花凝強忍着身上的疲憊,輕輕拂去那人的淚珠,勾起唇角道:“纖鑰,我沒事的,你看過孩子了么?是你喜歡的女孩兒。”
沈纖鑰連忙笑了起來,又哭又笑的很是滑稽。
他高興極了,道:“真的是女孩兒?謝謝你,阿凝,謝謝你。”
花凝搖了搖頭,產婆便將孩子抱了回來,遞給沈纖鑰,道:“王爺,是個郡主。”
沈纖鑰小心翼翼的將他的小寶貝抱在懷裏,蹲下身子,湊近花凝,道:“阿凝,你快看,她長得很像你,我好喜歡她。”
花凝這回沒再嫌棄那孩子一生下來很醜,只是笑道:“我也很喜歡,纖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