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帝都(四)

第四章 帝都(四)

魏明哲在將軍府里已經待了一個月,每日天剛亮就在自己的院子裏打拳,還時不時在秦遠程面前露一手,運氣好的時候還能得到一些指點。

但他大部分時間還是去找秦含玩耍,只是秦含早就沒了孩童的天真,和他玩不到一塊兒。

“你爹真不打算教你功夫?”

魏明哲大清早就坐在秦含院子裏的老槐樹上,嘴裏還叼着一根枯黃的野草。

小翠為秦含洗完臉,又扶着秦含在梳妝枱前坐下。

秦含透過窗子,一眼就瞧見那方才說話的人。她從宮中回家后也問過自家老爹,只是老爹似乎不願多言。

且回家之後,父母和姑姑情緒似乎都很低落,她也不便多問,徒惹人煩。

“小姐,這對蝴蝶釵如何?”小翠從木匣子裏取出一對做工精緻的髮釵,在秦含頭上比了比。

這髮釵是上次大姑姑送她的,倒也靈動。

“今日是我生辰,這髮釵倒是極為相稱,再為我取一雙珍珠秀鞋來。”

待秦含穿戴整齊,站在全身鏡前轉了幾圈,總覺得腰間少了些什麼。

小翠照顧了秦含許久,早就明白了她的心意,立即取出一串小鈴鐺束在秦含腰間。

“臭丫頭。本殿下和你說話呢!”魏明哲已是忍耐到了極限。

門吱呀一聲就開了,走出一個俏麗的小女童,她每走一步都伴隨着清脆的鈴聲。

“還以為你這麼久能打扮出朵花兒來呢,我看也不怎麼樣。”魏明哲從槐樹上縱身躍下來,“就你這腰間叮叮噹噹地,聽了惹人煩心不說。還容易暴露行蹤,今後還怎麼闖蕩江湖?”

初次見面的印象果真最不能信,這一個月的時間足矣暴露出魏明哲毒舌的本質。最開始秦含只是覺得這孩子有些活潑,現在看來是活潑過頭了。

“今日是我生辰,你能不能說些好聽的。”

“不行不行,那是說給師父聽的。”魏明哲也只敢對着秦含稱秦遠程為師父。

秦含也不理他,帶着小翠出了院子。

“臭丫頭,本殿下今早都沒打拳,特意來給你過生辰,你好歹睬我一下啊。”

“殿下,我們還去嗎?”初二跟在魏明哲身後。

“當然要去,本殿下還沒用早膳呢。”

將軍夫人親自下廚,早早就弄好了一桌膳食,秦遠程和秦婉也幫忙做好了長壽麵。

府里的婢女見此,也不好插手,畢竟每年小姐過生辰,主子們都是親歷親為。

“爹,娘,大姑姑。”

“小含,快進來。”秦婉上前牽起秦含的小手,恰巧發現了院門口的魏明哲,“三皇子也一起來用膳吧。”

“多謝。”魏明哲在人前又變成了個小大人。

秦含心滿意足地吃完最後一晚長壽麵,不好意思地打了一個響嗝。

魏明哲已經十分幸苦的憋着,最後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秦含氣惱地瞪了他一眼,接着又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家三個長輩。

“啊含吃飽了呢。”韓氏摸了摸秦含的小腦袋,“娘給你秀了個小香囊。”

韓氏將一個虎頭小香囊別在秦含腰間,“看這虎頭虎腦的多好看啊。”

秦含對自家娘親的審美無力反駁。

“知道你喜歡鈴鐺,你這腰間一串,着實繁瑣。”秦婉手中,躺着一條只有兩顆小鈴鐺的手鏈。

“等小含大了,可不能叮叮噹噹的一路跑呢。”

秦含任由秦婉幫她系好手鏈,又轉了轉手腕,也不見鈴鐺有聲響。看看自己腰間的一串,也覺得不夠矜持,心下便有了計較。

“明哲哥哥,你有什麼要送給啊含的嗎?”秦含溫柔可人地笑着對魏明哲道。

魏明哲不禁心裏咯噔跳了一下,他確實是空手而來,但面上還是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微笑。

“今早,我都沒有打拳,特意第一個給你慶生,你看我多有誠意。”魏明哲的聲音越說越小,臉上實在是臊的不行。

秦含見狀也不再逗他,她也不習慣收一個奶娃娃的東西,當下立即換了目標。

“爹爹。”

“咳咳,啊含,爹也沒什麼好東西送給你。”秦遠程看着自己女兒暗淡下去的目光,“哎,知道你不喜歡武刀弄槍的。可如今爹爹也就剩這一身功夫了,你若是想學。”

“想啊!”

眾人齊齊看去,只見魏明哲一張臉漲得彤紅。

“三皇子心意,老夫早已明白。”秦遠程瞭然一笑。

老爹,你這句話很容易讓人想歪的好不好!

“只是秦家功法,從不外傳。”

魏明哲垂着小腦袋,沉默不語。

秦遠程見此,“非是老夫不願,只是這功法適合秦家人學。我秦家人天生經脈較常人要寬,尋常人的經脈學這功法卻十分困難。以前也有外人嘗試修鍊,但最後無一不是爆體而亡。”

“有什麼辦法能讓我的經脈變寬?”魏明哲似乎找到了曙光。

“老夫從未聽過有何辦法能拓寬經脈。”秦遠程思慮片刻又道,“秦家功法只能修鍊至脫凡境。殿下資質尚佳,若是想要得到能修鍊至脫凡境的功法,自可以入修仙門派。”

“多謝將軍明示。”魏明哲想學秦家功法,有一部分原因的確是因為皇宮沒有能修鍊至脫凡境的功法,再者就是他對秦遠程十分仰慕,這一點他自然不會說。

“還請將軍在帝都的這些時日,多多提點晚輩。”從那天母后讓陳嬤嬤送他出宮,他就已經得知秦遠程的現狀。

“殿下若有疑問,自可來尋老夫。”

秦含聽的雲裏霧裏,大戰已平,至少也應該休養個幾年。雖不明白父親為何會離開帝都,但眼下顯然不是詢問的時候。

“啊含,你想學武嗎?”

“爹爹,我想學。”

秦家功法不外傳,秦家人丁稀薄,她這一代就剩她一人,想來父親也希望有人能傳承家學。

開脈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人體有12經脈和365個穴位。一般人開脈最多只能打開其中半數,剩下的只能在日後修鍊時徐徐圖之。

而秦家功法必須要在開脈的時候一口氣打開所有的經脈和穴位。

“啊啊啊—啊—”

秦含全身浸泡在綠色的藥液中,食指已深深嵌入浴桶,額頭上已經疼得青筋亂跳。

不知過了多久,浴桶中的藥液已經完全被秦含吸入體內。她已疼得失去知覺,迷迷糊糊中好似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有一隻溫暖的手掌按在她後背心上,彷彿有一股暖流源源不斷從身後的手掌流向她的四肢百骸。她只覺十分睏乏,希望永遠的沉睡下去。

“主上。”

“我不是你的主子。”那人似乎嘆了口氣,“她已無礙,讓她睡上一會兒。”

秦含迷迷糊糊中看見兩道背影,她努力睜眼想要看清楚,但眼皮似有千金重。

你們…你們到底是誰?

天空黑沉沉的,沒有一絲光亮。小院裏靜悄悄的,屋裏似乎閃着微弱的光芒,若是凝神細看又無處可尋。

小女童側卧在床,似乎突然被這光芒刺了眼,刷的一下睜開了眼睛,但映入眼帘的是無盡的黑暗。

我這是做噩夢了?

自從開脈后,每日早晨魏明哲都會邀秦含一同去打拳,秦遠程也時常在旁邊教導。

很快半年就過去了,若是排除秦含時常半夜被莫名其妙的光芒驚醒,這樣的日子倒也平淡。

魏明哲的天賦的確很好,已經是後天境五重的修為了。而秦含的速度更快,已是後天境四重的修為。用她老爹的話就是,我們家啊含天賦異稟。

每日的修鍊雖然幸苦枯燥,但是看着自己修為大漲也是極為自豪的事。

秦含從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千金貴女,成為了徒手能拔樹的後天武者,萬幸的是她沒有長出一身的腱子肉。

前不久剛傳來的消息,張遠已經達到了先天大圓滿的修為。將軍府上上下下已經開始收拾家當,遣散奴僕,準備離京了。

秦含這些時日已經從魏明哲口中知道了事情原委,說是心裏不低落,那是假的。過慣了千金小姐的日子,又怎能輕易習慣粗茶淡飯。

只是這俗世的繁華對於修真者而言又算什麼呢?

她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若是能如仙人一般,劍鳴百里,飛天遁地,那可謂真正的逍遙。

“喂,臭丫頭,想什麼呢?那麼入神。”魏明哲坐在老槐樹上,“明年有修仙門派來收徒,我打算去報名,你呢?”

秦含聞言怔了片刻,“我打算先修鍊至脫凡境大圓滿,引氣入體后再去修仙門派報名。”

“你命真好,我要是也有功法就好了。聽說武者去了門派無論資質好壞,待遇還是如同雜役一般。只有成了真正的修士,才能享受弟子待遇。”

“這是為何?”

“引氣入體后的修士又何曾將我們凡人視為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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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異仙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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