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個考驗
跟在古華先生身邊有些日子了。
梁實每天做着瑣碎的雜活，幾乎成為古華先生院子裏的園丁。每天清晨，他會起個大早，然後便到門前和後院打理那些花草樹木，將屋裏屋外都收拾得整潔漂亮。
有時也幫古華先生的僕人燒水、做飯，他們的生活方式還很古老，儘管人類早就用上了煤氣爐，他們還是堅持砍柴燒火。
梁實開玩笑說:「我以為鳳族跟神仙差不多，不食人間煙火。」
古華先生的僕人說:「鳳族不過是生來比凡人多出擁有靈力的魂魄而已，我們也是肉身之軀，要吃飯，會生病，也有需要吃藥的時候。」
聽到僕人這樣說，他感覺自己心裏與鳳族的關係拉近了一些。
來了這些時日，他沒有聽古華先生提起那塊鳳石的後續，也不知鳳皇是否會因此怨恨他的父親。
為著這些不確定的猜測，他在鳳宮裏有意無意地隱瞞自己的身份。當然，至今還沒有人探究過他的身份，大家對他並不感興趣。他也從來不提自己的父母。
忙完了裡外雜事，也有閑下來無聊的時候。無事可做，他便偷偷跑去看玉茹上課。
玉茹所在的班級，是鳳精靈中級班。他們所教的，已經不是教人家飛或耍魔術似的小把戲了，他們開始教能夠增強內力的修鍊方法，以及教授系統性的攻擊敵人的技能。
梁實完全沒有學過那些理論基礎，因此聽不懂那些內容。但他仍然覺得很有意思，一有空就偷偷跑來聽課。
有一次，他終於還是被他們的導師史伯特先生髮現了。
聽聞史伯特先生待人很苛刻，對學生更是嚴厲得緊，偶爾還會講幾句難聽話打擊他們。
梁實有點怕他。
「你過來！」史伯特先生不冷不熱地說了這一句，梁實只得老老實實地走到他跟前。
問明了梁實的身份，史伯特先生說:「你覺得我的課怎樣？」
「很有趣，很厲害！」他確是這樣認為的。
「既然你認識到這一點，也應當知道，我的課不是隨便誰都可以來聽的。」
這應該是個逐客令。梁實聽出來了。他向史伯特先生道了歉，帶着些許丟臉的難堪，轉身邁開腳步。
「慢着。」史伯特先生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我的意思是說，假如你能順利完成我佈置給你的任務，今後你可以隨時來聽我的課。」
他佈置的任務是，於今天天黑之前，獨自摘光南苑園子裏的任意十棵樹上的葉子。
這個任務他以往常佈置給其他學生做，並且總是能從這個任務裏面了解到學生的一些特質。
梁實不明白他佈置這種任務的意義何在，但他很高興能擁有這次機會，便二話不說地來到南苑園子裏。
他爬到其中一棵樹上，一點一點地摘樹葉。其實光爬樹這一關，他就花費了不少力氣，這對他來說難度很大。
雖然小時候頑皮爬過兩三次次，可是越長大，膽子越小，光望着自己與地面的距離，就開始頭暈目眩。
如此反覆退縮、開始了幾遍，他終於順利爬到了樹上，開始了這一天的採摘任務。
中午時分，玉茹趁着午休過來給他送飯。這時候，梁實剛剛在摘第三棵樹，他的雙手已經沾滿了黏乎乎的樹葉汁液，手臂發酸發酸。
玉茹忍不住提醒他說:「喂，你這樣是完成不了任務的。」
梁實心裏也沒底，他吃完了玉茹送來的午飯，幾乎沒有休息過一刻，又爭分奪秒地爬到樹上。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很死板，肯定還有更靈活的方式可以迅速完成這個任務。但他只能用自己的力氣，不停地運作下去。
雖然他的氣力隨着疲累逐漸衰弱，但他在機械式的動作中變得越來越熟練，他咬緊牙關，靠意志力在提高速度。
天黑之前，他還在第九棵樹上。他想，這次測試是不及格的了。
但伯特先生直到天黑也沒有現身，不知他是否忘記了此事。
梁實沒有聽到他親口宣佈考驗不通過，他就不肯放棄。
等到他爬到第十棵樹上時，圓盤似的月亮已經高高地掛在天空中了。他坐在樹榦上，覺得光離他很近。
好像那光是他的一個理想。當然，他從未有過任何遠大理想。
在來到鳳宮之前，他未曾規劃過自己的人生，總覺得隨隨便便的，過得開心就行了，走一步算一步。
他曾經的人生，就是走一步算一步的人生。現在他也不敢奢望自己能得到什麼好處，但在今天這份堅韌里，他的卑微感好像奇迹般地減少了。
史伯特先生出現在園子裏，他的聲音冷冰冰的:「小子，你為什麼不用你的法力完成這個任務。」
史伯特先生對於他採取的近乎蠢笨的方式感到愕然，原先他以為這個男孩會利用他的法力提前完成任務，然後得意洋洋地跑來告訴他，等着他的誇讚。想不到他沒有這樣做。
這是史伯特先生無法理解的。
此時，梁實正好摘完了最後一片樹葉，他聞到自己身上有股汗臭味，微涼的夜風輕輕一吹，就拂散了一切疲憊。
他從樹上慢慢爬下來，站在史伯特先生面前。不知是否因為錯覺，史伯特先生的臉在月光下，並不如白天所見的那般嚴厲。
梁實畢恭畢敬地說:「我沒有什麼法力，您也許誤會了。」
「你認為自己很幽默是嗎？」史伯特先生聽到他的回答，臉色難看了幾分。
沒有任何法力基礎的人，怎麼可能被古華看中，怎麼可能做得了他的徒弟！史伯特先生已經認定，梁實在拿謊話耍弄他，心裏生出幾分怒意。
梁實真誠地說:「我說的全是真話，史伯特先生，我確實不懂得什麼法力。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類。」
史伯特先生點點頭，「好吧，我信你。但你沒能在天黑前完成這個任務。」
梁實低下頭，知道自己沒有很好地完成任務。
「但是這次滿分十分的測試，我會給你今天的表現打上八分。」史伯特先生在今天這場考驗中，看到他超凡的意志力。
「謝謝您，史伯特先生！」梁實對這個結果喜出望外。
後來，他悄悄跑去聽課的次數就更多了。他總是站在教室外面，史伯特先生也沒有特意叫他進去，但是一到實踐環節，他就會叫梁實跟其他的鳳精靈一起練習。
玉茹很願意做他的搭檔，經常陪他一起練習。偶爾她也很八卦，總是問他為什麼要跑來這邊聽課，是不是古華先生的課太枯燥？
梁實便實話實說，告訴她古華先生其實沒有教他什麼。他只是個來幹活的徒弟，跟僕人是差不多的。
玉茹很驚訝，「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願意跟着古華先生，我想你也不願整天幫人家幹活吧？」
梁實說他只是來報恩的，但為何而報恩，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你真傻！」玉茹這樣評價他。
他便笑了笑，說:「那你又為何來當鳳精靈，你父母同意你來嗎？」
「當然同意啊，我爸爸本身就是鳳族，他不反對我留在這裏。」玉茹邊記錄下史伯特先生講過的知識，邊說，「不過呢，我媽媽是個普通人類，所以我算是有一半鳳族血統的人類吧！但是我生下來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別，我的法力都是後天學來的。」
「哪天我學會了法力，我也去天上飛來飛去的，看看雲和月亮。」
玉茹翻個白眼說:「飛是最初級的法力好不好，你就這點出息啊！」
梁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也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