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誅心
趙頊沒有在意司馬光的神情，只是手撫額頭，一臉疲憊。
司馬光無奈只能提筆書寫起來。
對於他來說，擬一道勸慰王安石的旨意也是不難，雖然心理上並不想這樣做，但是作為臣子卻也不能不顧及官家。
只是這內容......
半個時辰，司馬光已經將旨意潤色好。
趙頊沒精打采地聽完旨意，揮揮手便李向安前去傳旨意。
韓晨在家中也是耳聞了官家要召回王安石的事情。
看來王介甫在官家那裏還是很重要的，也是，變法少了誰都行，就是不能少了他啊！
王府。
王安石正坐在看書，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相公，官家派人了。”
王安石心中有些寬慰，官家還是得用我啊！
李向安看着被人攙扶着出來的王安石，趕忙行禮。
“王相公，您還是趕快病癒回朝吧！這幾日陛下都寢食難安啊！”
王安石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裏。
李向安得了個無趣，只得傳達起旨意來。
隨着李向安那抑揚頓挫的語調，王安石那張本來就黝黑的臉也變得越來越難看。
好在李向安很快就宣讀完了。
王安石迅速起身，拂袖而去。
只留下一眾人目瞪口呆立在那兒。
李向安無奈只得望向一邊的王雱。
“這是誰寫的？”王雱極少見父親為何如此失禮。
這道旨意簡直就是來指責王安石推卸責任，不顧天下蒼生。
脾氣急躁的父親肯定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是…是司馬學士。”李向安期期艾艾道。
王雱一怔，隨即臉色沉了下去。
居然是司馬君實，也是！除了他，沒有人能寫出如此厲害的詞句了。
“砰！”的一聲，李向安被嚇了一跳。
他抬起頭看向裏面，王雱鐵色已是鐵青，伸手一讓，“李都知，您還是請回吧！”
“這......”李向安有些為難，官家是鐵了心想讓王相公回去，自己若是這一次辦不好，還得再跑一次。雖說自己不嫌累，可是這差事若是一直辦不好，官家怪罪不了王相公，自己卻是要吃掛落。
王雱聽着已是皺起眉頭，語氣難免生硬起來：“李都知，我家大人已是下定了決心不再回去，而且他老人家的身體也是難當大任，您回去如實回報吧！”
李向安無奈，只得拱拱手，轉身灰溜溜地離開了王府。
屋內，除了王安石粗重的呼吸聲外，沒有一丁點的動靜。不過從這呼吸聲中也能聽出，王安石的身子十分硬朗！根本不是卧病在床的樣子。
許久，王安石才緩聲道：“看來，這朝堂上是容不下我了。也罷！我便歸去吧！”
“大人，萬萬不可，變法大業未成，此刻若是去了，豈不是一腔熱血付之東流？”王雱驚道。
王安石沒有說話，只是閉着眼。
“大人，此時舊黨氣勢洶洶，呂吉甫和韓曉之狼子野心，大局還需要您來支撐啊！
沒用多久，司馬光所擬的旨意內容就傳遍了東京城。
“這個司馬君實，誅心啊！”韓晨看着手中的報紙笑道。
“前有韓琦，後有司馬光，這兩下估計把王參政氣的夠嗆。這下新黨和舊黨又要鬧起來了，咱們可能會輕鬆點了。”方鍾接道。
韓晨沒有言語，放下手中的報紙，起身來到窗前，抬頭看了下天，“黑雲壓城......”
“呂吉甫怕是有想法了吧！”方鍾忽然道。
韓晨擺擺手，“變法這大旗，他還扛不起來，不過肯定是有心了，這個福建子，野心有，能力也有，就差時機了。”
“咱們讓出去的幾個地方，這次.....”方鍾欲言又止。
韓黨一排僅有的幾個職位，這次都被奪去，着實讓很多看好韓晨的人有些失望，方鍾自然是有些擔心樹倒迷糊散。
“不用急，讓他們先廝殺一番！”韓晨輕鬆道。
這幾日，錢莊局的事情已經有些停滯了，呂惠卿現在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王安石稱病不出，另新黨不少人坐不住了，畢竟是韓琦這位大佬的上書，而且官家還稱讚了韓琦。
總讓人心中覺得不安，這些人也不敢去王府，只能去找呂惠卿。
“唉！咱這剛有起色，就來了這一出！”呂升卿惱道。錢莊局的油水那麼多，而現在只能在這裏乾等，讓他實在有些不甘。
呂惠卿坐在那裏，眉頭緊鎖，王安石稱病不出，自己是承擔了很大的壓力，變法才剛剛開始便遇到了如此大的阻力，唯一的支持的重臣韓晨還跟新黨不是一條心，着實讓人頭疼。
“沒辦法的事，只能等王參政了，現在這糜爛的局面只能他來收拾了。”
“王參政這次不會真的心灰意冷了吧？畢竟那匹馬這一腳踹的確實厲害。”呂升卿有些擔心。
“放心好了，這點事情還是壓不垮他的。”
憑着多年對王安石脾氣的了解，呂惠卿斷定他不會撂挑子的。
果不其然，王安石在安靜了幾天後，上了一道扎子，復出了。
第一件事，便是回到條例司，逐條反駁了韓琦。
“王卿，變法還是需要你的。”趙頊對王安石的脾氣也是無可奈何，畢竟自己還要依靠他來實現富國強民，雖然韓琦等人也是忠臣，但是卻難以成就偉業。
“陛下，臣定當竭盡全力。”王安石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但是心中確難免有芥蒂。
單單韓琦的一份扎子，就能讓趙頊有所動搖，看得出變法之難。
之前的趙頊從來都是力主變法，只是這一次讓自己有些失望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的消磨掉，最後變得互相猜忌。
王安石微微搖搖頭，將這些想法從自己的腦海中拋出去。
舊黨眾人看着眼前的王安石，腦袋不由地疼了起來，還以為王安石還要在家待上一段時間。也好讓眾人趁此機會將權利奪回來。雖然那邊有曾布和呂惠卿支撐，但是這兩人畢竟在朝中根基不厚，難以服眾，總比王安石好對付。
舊黨這邊呂公著下台，司馬光無心上位，除了文彥博其餘幾人皆不是王安石的對手，眼看着自己的同盟一個個離開中樞，這些人還是爆發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