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山墜落
“各位旅客,CA1901次航班馬上就要起飛了,請還沒有登機的旅客抓緊時間登機!”在機場廣播的催促聲中,我回頭看了一眼,便決然的登上了飛往烏魯木齊的飛機。
在地窩鋪機場搭乘了去天山的客車,一路上經過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山花爛漫的高原草甸,漸漸地心情也跟着豁然開朗,到達登山大本營放眼是一片晶瑩潔白的冰雪世界,看着那高聳入雲的雪峰,內心深處有強烈的渴望在翻滾。半個小時之後,當我背着嚮導的登山包出發的時候,踏碎了眾人驚異的目光。
腳下飛瀉而下的冰河,水花四射的冰泉,深不見底的冰洞,一樣一樣掠過眼底,我以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攀過了一處又一處險要。在感嘆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同時,心境也跟着聖潔起來,心中對頂峰的渴望更加強烈了。於是不顧自己輕微的高原反應,繼續向峰頂前進。
入夜,我架起帳篷,吃了點隨身攜帶的壓縮餅乾和水,然後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仰望星空,此刻滿天星空彷彿就在眼前,那種遼闊和蒼茫之感讓我的心狠狠一疼,腦海里浮現出李白的詩句:“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心中暗想:自己現在所見的星空,應該更接近天上,只是不知是否真的有‘天上人’能見證自己的悲涼和哀傷,嘴角勾起一絲弧度,耀眼如星……
次日,當第一縷陽光從雲層中透出的時候,我已經打好行囊開始了沖頂的步伐。在距離峰頂還有大約500米的時候,我開始咳嗽,心知高原反應已經越來越嚴重,匆匆吃了一片緩解藥物,加快了攀爬的速度;還有200米的時候我已經咳出了白色的泡沫,這是肺栓塞的早期癥狀,在馬上要成功的時候放手實在不是我的性格,更何況現在的我並不那麼在意自己的生死,‘如果一切可以就這樣結束,未嘗不是自己最好的歸宿’想到這裏嘴角擠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可腳下的步伐卻是決絕的堅定。
當我成功登頂的那一刻,站在雪山之巔,心情與眼前的場景一樣開闊,彷彿頃刻融入了雪海和雲霧之中,周圍鱗次櫛比的雪山在雲霧中時隱時現,腳下令人敬畏的小珠峰在朵朵白雲的點綴下顯得格外美麗,向遠眺望,星羅棋佈的湖泊像一顆顆藍寶石,鑲嵌在猶如一條條銀色絲帶的河流上,一瞬間太陽光芒萬丈,照在山峰上,照在雪海上,彷彿全世界都在發光。在我15年的生涯中,這一刻雖身處5000多米的雪峰但卻是最溫暖的時刻,這溫暖直達心底,憶起往日種種過往,心中感慨萬千,一滴淚悄然滑落,胸口處忽然一緊,“噗……”我猛的吐出一口血沫,整個人向下栽去,嘴角帶着釋然的微笑,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崖邊一朵雪蓮剎那放出耀眼的金光……
“瀟瀟,不要……”伴隨着撕心裂肺的喊聲,我唰的睜開眼睛,入目是白茫茫的一片,潔白的光芒晃疼了我的眼,於是我索性閉上眼睛,那聲呼喚似乎還回蕩在腦海,心念及此不由苦笑,原來事已至此自己竟還是放不下他!試圖迫使自己不去想關於他的一切,不知不覺竟想起了自己從崖頂跌下的那一幕:那是懸崖上一朵盛放的雪蓮,那一刻崖上天光一束束射到雪蓮之上,潔白的雪蓮閃耀着聖潔的光芒,一瞬間彷彿天地都失了顏色,僅剩一支閃着金光的雪蓮驕傲的挺立在懸崖邊,那麼驕傲又那麼寂寥。心在突的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彷彿那種驕傲和寂寥是伴着自己的,甚至可以深切的感覺到那種刻在骨髓里屬於寂寞的疼痛,那種感覺帶來的恐懼和哀傷足以超越生死……
一直思考到腦中一片空白,支撐着起身再度睜開雙眼看了看周圍,嘴角溢出一絲嘲諷的笑意,‘自己還真是命大的很呢,從博格達峰上墜落最後還可以生還的自己可能是頭一個了吧,’除了還在隱隱作痛的胸口,身上居然連一絲擦傷都沒有,看來自己命該如此,一時間不辨憂喜,竟讓我忽視了最顯而易見的事實。
許久以後,撿起背包,看了看自己早已關掉的手機,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放進了口袋。坐以待斃向來不是我的性格,三兩下卸下背包上的指南針,確認好方位,開始向東南方走去。
走了約兩個小時,前方出現一片樹林,我微微皺眉,記憶中樹林是不可能的存在,帶着這樣的遲疑可是腳下的步伐卻沒有絲毫停頓。越向前走越是霧氣瀰漫,似乎還隱隱感覺到四周蟄伏着陌生的視線,手下意識的扣上右腕的鐲子,放慢了腳步警惕着周圍的一切。隨着前進霧氣漸隱,那種被人窺視的不安之感也隨之消失,此時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片盎然的生命力,這是一座讓我為之震驚的‘山’,整個山體以雪線為分界線,整齊的劃分為積雪區和植被區,宛若裁切一般。在山峰正中的雪線處有一個巨大的洞口,從裏面源源不斷的有水源流出,縈繞在層層的植被之中,散發著陣陣水霧,宛如一層神秘的面紗讓人無法窺其全貌,直襯得整個景色更加是出塵和神秘。
這樣的景緻幾乎是顛覆現有邏輯的存在,因此我只能用震驚來形容,帶着種種疑慮和好奇,我開始向山腳下走去,隨着我的接近有一種陌生的感覺在心中越來越清晰,這種感覺驅使我加快了探索的腳步。
待我在山腳下仔細查看一周以後,發現此處的地勢看起來並不尋常,而且山的高度也不應該達到山頂有積雪的程度,潺潺的溪水清澈見底,以一種極其隨意的不規則路線蜿蜒向下流淌,看樣子竟好似有思想一般想要灌溉這山上的草木,溪水觸手尚有餘溫,而且水底及水邊到處可見厚厚的鈣華,如果這水是溫泉那麼至少這裏會有地下熔岩,可是山頂尚有積雪就更加讓人匪夷所思……
我抬頭仰望着雪線處的山洞,壓下心中翻滾的思緒,向上攀去。一路上溫度越來越高,蒸汽也越來越重,我不得不脫下身上厚重的防凍服而後連同帳篷等暫時無用的負重一起打好簡易的包裹,尋了一處相對乾爽的岩石下放好,然後背着登山包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