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要求
然後，他們姐弟便就邊走，邊挖野菜充饑。
只是現在是亂世，就是野菜也不多。
他們身上唯一值錢的，就是丁媽給的那塊，據說是衛家祖傳的玉佩了。
別說他們不能賣。
就是能賣，也得有人買。
亂世，谷貴萬物賤。
現在這個年頭，傳家寶，也不抵一個餅。
葉心盈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將背着的丁媽的骨灰包袱給葉天喜抱着。她則手拿着尋母的告示，摸了摸掛在心口的玉佩，另一隻手一拉葉天喜。
姐弟兩個挺胸抬頭的往都尉府走。
不管真假，按着葉心盈的話說，氣勢得做足了。
這樣才能唬人。
可是，氣勢再足，等到了門口時，葉心盈和着葉天喜姐弟兩個，那腳根本就不聽使喚。
心裏想着，往前邁步啊。
可是腳就像生根了似的，扎在了地上，對着都尉府的門口不動。
守門兵丁一見花白頭髮的女人，便就猜着，這又是來認兒子的。
這樣的人，見得多了。
每一個來冒認的，沒進去的時候，都會在都尉府門口，徘徊好久，做好了心理建樹，才以一種上刑場的悲壯意識進去。
守門兵卒已經見怪不怪了。
就在葉心盈和葉天喜姐弟兩個，終於為自己鼓完氣，打算邁步的時候，就見從門口，迎面一前一後，往外走着兩個姑娘。
葉心盈心裏有鬼，所以自然要認真的觀看。
就見打頭走着的姑娘，十八九歲模樣，長相一般，皮膚也很粗糙，非常的不好。
但這姑娘粗糙是粗糙，膚色卻挺白的。
在這亂世里，每個人生活都不容易。
即使是白人，像葉心盈這樣的，長年在地里幹活，也都曬得黝黑黝黑的。
但這小姑娘皮膚這般白，一看最起碼近幾年，是一直養尊處優的生活的。
就見這姑娘面色非常不好，邊往邁着大步走，邊橫眉冷目地叨咕道：
“一個個老不死的，敢跟姑奶奶裝什麼老夫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等着一會兒大牛哥識破了她們，看我怎麼收拾這幫子騙子。騙子！”
就沖這姑娘說的這話，脾氣也不是好的。
還有這姑娘的衣服，葉心盈思來想去，卻也尋不出個形容詞來說她。
只覺得辣眼睛。
一件大紅色的半寬袖小襖，配了一件大紅底，滿面印牡丹花的百摺裙。
梳着少女髮髻，耳邊插了一朵紅色的絹花。
葉心盈想，這姑娘得多喜歡紅色啊？
這要是鬧起動亂來，想逃命，藏都沒處藏。
這姑娘後面跟了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梳着雙環頭，拉着前頭的姑娘勸道：
“表姑娘又何必與她們一般見識？咱們回去吧，若真的去攔了，萬一被將軍發現了怎麼辦？”
原來從都尉府出來的紅衣姑娘，正是柳城都尉衛大牛的表妹趙月娥。
趙月娥今年十八歲，侍候她的小丫頭名小梅，十四歲。
五年前，大周內亂，柳城挨着南漠。
南漠人趁亂衝進柳城劫掠，趙月娥的母親和哥哥不知去向。
幸得當時衛大牛於慌亂之中，將趙月娥拉在手裏，逃了出來。
後來衛大牛組織鄉勇，草創隊伍的時候，趙月娥就一直跟着衛大牛一起。
也算得上是患難與共了。
只不過衛大牛從小暖寄居在趙家，雖然丁媽一直讓人給趙家稍錢，但趙月娥和着她的兩個哥哥，卻總欺凌衛大牛。
趙月娥的父親早死。
好在衛大牛的姨母，對衛大牛挺好。
要是一般人，處在趙月娥的地位，不說羞愧地對着衛大牛懺悔。
也應該老實呆在都尉府里，有得吃，有得住就行了。
偏偏趙月娥不，她居然以女主人自居。
對着都尉府里的下人，指手畫腳。
竟然還想攔着不讓衛大牛找娘。
趙月娥的想法跟葉心盈差不多，若是衛大牛真的將娘尋着了。
那老太太進門，不單是都尉府的女主人。
她趙月娥也得恭恭敬敬地喊聲姨母。
想到了以前衛大牛在她家時，所受的待遇。
趙月娥有些心虛。
再者說，上面沒有長輩，自由慣了的趙月娥，也不想平白無故地，就多出一個長輩來，壓在她的頭上，對她指手畫腳的。
於是，趙月娥每每趁着衛大牛不在都尉府上時，便就去西園去尋那些個，等着見衛大牛的老太太們晦氣。以期將她們氣走了。
西園是主管這事的夏元讓，在衛大牛不在的時候，接見的那些個老太太，問些個問題，本着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信念，只要回答的初步問題，稍微挨那麼一點兒邊，夏元讓都會將她們，暫時安置在那裏，等着衛大牛最終確定。
趙月娥想將人家氣跑了，只是她沒想過，老太太們既然敢來冒認，也都是臉皮比城牆還厚的老人精。
趙月娥再刁蠻任性，也還是個小姑娘。
今天，趙月娥在西園裏，幾個回合下來，便就被一個精瘦得如枯木一般的老太太，夾槍帶棒地損了一頓。
別看老太太瘦得，就如一根風乾了的木頭棒子，嘴碼子卻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小刀。
幾句話，便就將趙月娥給堵得臉色紫脹。
趙月娥惱羞成怒，卻又說不過枯木老太太，於是氣堵堵的從西園出來，直奔都尉府門口。
打算再有來上門認兒子的，她先罵一頓解氣。
小梅是丫頭，一慣膽小怕事。
她怕趙月娥惹禍，萬一趙月娥罵的這個，真是衛大牛的親娘呢？
再說，就不是，那萬一被誰撞見了，多嘴與衛大牛說了呢？
所以，小梅便就一直跟在趙月娥的身後，苦苦的哀求趙月娥，跟她回去。
趙月娥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去，冷笑着說道：
“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大牛哥找娘多久了？咱們都尉府都快被那幫老不死的給磨平了，你見着一個是真的了？也就我大牛哥心地善良，騙子，全是騙子！”
小梅拉也拉不住趙月娥。
主僕二人，一前一後的從都尉府的正門出來。
正好迎頭便就碰上了，在都尉府門口徘徊着，不敢進去的葉心盈和葉天喜姐弟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