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斗小妾合
邁步進去，屋內應簡遠負手站在一副山水長卷前，背對門口，不知道在想什麼。
妃羽裳進門，也不理他，自己徑直走到桌前，看了看桌上攤開她的策劃案。其中有一頁上有一道明顯的墨色划著一個段落。妃羽裳拿起來看了看，想了片刻，“這裏，我確實想的有些不妥了。”
應簡遠回眸看了看她，“這不是最大的問題。我很疑惑的是，你憑什麼敢認為貴妃娘娘應該撫養璃月公主？”
妃羽裳笑笑，“你不覺得她特別嗎？”
“璃月？”
“對啊，雖然只有那天見了一面，但是那姑娘古靈精怪，反應快，長得也漂亮。就從面相的角度來說，那眉眼一看就是大富大貴的命。”
“夫人還會看面相了，真是博學。”應簡遠諷刺道。
妃羽裳卻不以為意，“而且，從你那天說的來看，寵妃遺女，光這個噱頭用得好，便是個福利。何況公主長得難免有幾分母親的樣子，再努力仿效，現下皇上疏遠，難保以後不會惦念起來。畢竟，早逝的舊愛和那些露水紅顏，總歸是不同的。愛情不就是這樣。”
應簡遠沒有說話，只是定定望着她。
妃羽裳繼續分析，“何況貴妃娘娘的兩位公主，年紀都大些了，嫁人之後身邊還留個小公主有什麼不好？身在宮中，不是孩子越多越好？”
“可是璃月現下身份尷尬，又被皇上嫌惡，你怎知不會適得其反？到時候連帶貴妃娘娘都被厭棄。”
“有多強的恨就能有多少的愛。凡天下事都是如此。這世間最無情的是沒有情緒、心如止水，一旦有了波瀾，便都可以操控。”妃羽裳坐下來看着應簡遠，“宮中之事，哪一件不得賭一賭？一心求穩，便註定不溫不火。這些道理，敢對我下手的小侯爺，怎麼忘記了？”
“或許要處置了你，確實是我錯了。”應簡遠忽然走至妃羽裳身前，盯住她的眸子，“你還預備了多少意外？”
妃羽裳抬手推開他，笑得無奈疏冷，“哪個認真愛着的女人願意給心愛的人帶來太多意外？不過是溫順敬畏，收起所有鋒芒，靜謐如水才能留得住男人的心啊。你們如此多疑又怎會在枕邊放一位利如刃，慧如蠱的女人？”
利如刃，慧如蠱嗎？應簡遠蹙眉，看着深不可測的妃羽裳明靜的眼眸。
“被我說中了吧？”妃羽裳換了個神情，笑得俏麗生動，活色生香。“言歸正傳，要不要按我這計劃走，自然還是看你和貴妃娘娘的決斷了！就勞動您多費心了。”
應簡遠看她回到不正經的樣子，便懶得再理她，“我自有安排，你可以走了。”
“切，小氣，我辛辛苦苦出的點子，你不打算跟我說說？”
應簡遠自顧自坐在案前開始看書，顯然不打算再說一句。妃羽裳撇撇嘴，轉身準備出門，卻又忽然聽見身後道，“明日你便隨我再入宮吧。”
妃羽裳腦子飛速運轉了一下，轉身回來，“那可不行。我明天很忙的！”
本低着頭的應簡遠突然抬眼，狠狠盯着她，“你能有什麼忙的！”
“今日，你那兩個小妾來給我送了些吃食，我想吧，這種事情禮尚往來，我已經吩咐下人做了幾道家鄉小點心，明天去陪他們兩個一起品嘗一下的，促進家庭和諧嘛。”
應簡遠咬牙切齒的看着她，有種想罵得太多反而都不知道怎麼下嘴的感覺。
妃羽裳笑笑，又想了下，“那罷了，我去找她們一起吃個早飯。然後你要出發了再去找我好了！不耽誤！”掃了一眼應簡遠的眼神，“再說我剛來的時候，看見那柳姨娘才跑出去，一臉委屈，怕不是被你責備了？我這個做夫人的，少不得替你去親**問一下，你說是吧，也是職責所在。”
“還真是委屈你了！”
“小事兒！不客氣！”妃羽裳就像沒聽出他的恨意，這回徑直走出了門，頭也不回。應簡遠卻心裏忍不住的躍起一絲笑容。
一大早，才梳洗結束，妃羽裳帶着丫頭婆子浩浩蕩蕩一大堆，直奔柳鳴翠雖居的楊柳軒前去，並遣了人喚了龔娥一併到那裏用早膳。
“小姐，你平白的去惹那個閑氣幹嘛啊？”花盞低聲抗議。
妃羽裳嘆口氣，“哎，你小姐我也不想的，但是這是少爺的要求嘛。”
“啊？少爺？”
“可不是，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妃羽裳笑的嬌俏，今天一身白色褶裙外罩了一件半透的海棠紅罩裙，看起來氣色極好。頭上簪花流蘇，釵環佩玉，一步一動，仿若畫中仙，俏麗靈動。
少頃，來至楊柳軒門前。早早看見的丫頭已經跑進去通報，妃羽裳打起精神，她不是愛惹事，是不打壓一下這兩個小妾，怕她們再添什麼麻煩。畢竟自己以前實在軟包子了些，現在可沒心思應付她們一波又一波虛實試探。
走至階前，柳鳴翠挑簾正好出來，滿臉的不爽和驕橫，“這一大清早，什麼風把少夫人吹來了！”
“問安就不必了。不過帶了些吃食過來，讓你們陪我用個早膳。”妃羽裳步子都沒停，一副女主人的架勢，繞過她直接進了門。
壓根沒打算問安的柳鳴翠頓時梗住，只覺得這一肚子的火氣越來越旺盛。
到了屋裏正廳下，妃羽裳隨意打量了一番，便往正中主座前坐下了。然後拍了拍手，“把桌子擺上，就這兒用吧。”
一群跟着妃羽裳的丫頭婆子不敢再怠慢，頂着柳鳴翠銳利的眼光，低着頭麻利的干起活兒來。接着，妃羽裳帶來的一道道點心、菜色，魚貫而入，一一擺滿了整整一張圓桌。正在這時，龔娥也到了，看着這麼多丫頭婆子，也是愣了一愣，不過她反應極快，馬上上去向妃羽裳行了禮，“少夫人。”
妃羽裳笑笑，起身招呼，“來得正好。還沒用早膳吧？這不過都是些江南小菜，來，一起品嘗一下啊。”這哪裏是什麼江南小菜，妃羽裳可是昨天晚上回去了緊急讓花盞喚了管家佈置下去了，她其實並不知道這些都是什麼，她的要求很簡單：各類江南主食十樣，點心六道，江南小菜六碟，再並幾樣水果和一壺香茗，今早令丫頭們跟着她送往楊柳軒。管家自從上次被應簡遠親自教訓之後，對於妃羽裳的要求再不敢怠慢。
如今看看這桌上大小盤碟，怕是比她要求的還多些，樣式極大豐富。妃羽裳頗為滿意的點着頭，臉上卻看起來平平，並不以為意。
“想來你們也沒怎麼吃過這些東西，來，都坐吧，一頓普通早餐罷了，兩位可別嫌粗簡。”妃羽裳這話是對着柳鳴翠說的。
“你！”柳鳴翠顯然沒想到妃羽裳今天這般示威，她畢竟小門小戶出身，這頓早飯當然並不粗簡，簡直超出理解。她心氣頗高，此刻氣得手都在抖。
“我怎麼了？”妃羽裳漫不經心的問，然後左右環顧一下，“怎麼沒人奉茶？丫頭都是死的嗎？”
“什麼時候由你來管我的丫頭了！”柳鳴翠上前一步指着妃羽裳的鼻子道。
“放肆！”妃羽裳起身，柳眉倒豎，“你房裏的丫頭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我身為當家主母，約束下人還分哪個房的？何況，你也是個下人，真把自己當一房人了是不是！”
龔娥顯然被妃羽裳的氣勢鎮住了，上前拉了拉柳鳴翠，柳鳴翠卻一把甩開龔娥，道，“我算不算自有少爺說了算！還輪不到你！”
妃羽裳忽然笑了，瞬間變了臉又坐了下來，“有理。”
柳鳴翠一愣，完全搞不懂這種唱的哪一出，但是這效果她倒是頗滿意，以為妃羽裳被嚇住了，更加洋洋得意，“都是嫁入侯府，雖然你是大家小姐，我是小門小戶，但是在這裏全憑少爺的疼惜分個高低貴賤。少爺幾時去過你房裏？我和你不同！沒你那麼閑！”說著話，柳鳴翠往桌前一坐，翹起二郎腿，“我奉勸少夫人還是沒事少來我這裏，不送了。”
妃羽裳歪頭看了看她，“我飯還沒吃，沒要走啊。”
“你！”妃羽裳把柳鳴翠搞得實在有些暈頭轉向，她卻混不自覺的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正待繼續發作，門外突然有丫頭跑進來，“姨娘，青灘公子來了。”
柳鳴翠起身，換了個殷勤的表情，見青灘進來便上前關切，“青灘公子怎麼有空來了，可是少爺有什麼吩咐找我？”
青灘看了她一眼，上前兩步到妃羽裳面前，拱手道，“少夫人，少爺請您一併入宮。”
妃羽裳臉上的笑容盪開，一臉的心滿意足，然後稍稍收了收表情，故作嘆息道，“去不得了，你去告訴少爺，我在這兒早膳還沒用完。”
青灘蹙眉看了她一眼，妃羽裳做了個鬼臉眨了眨眼睛，笑得單純可愛。青灘實在不懂她什麼馬力敢這麼說，他來傳話已經是少爺給足了面子，她竟然還要玩火。青灘嘆出一口氣，“是。”言罷轉身便走。
妃羽裳則繼續大大咧咧的坐在這裏低頭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