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有形的翅膀

聽到李浩的話，陳曦露愣了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他口中的白絲是什麼，原本微紅的臉變得更紅了。

上大學之前，她對穿搭了解的不多，生活環境所限，她也沒有渠道去了解，第一次聽到白絲這個概念，還是某一次夜談時，從舍友口中聽到。

當時她們在討論黑絲和白絲兩種風格哪一種更吸引男生，她全程懵逼的聽着，對這兩個名詞完全沒有實物概念，不過聽她們說這兩種東西對男生有很強的吸引力，便偷偷的去查閱了解了相關信息。

然後看着網絡上形形色色的圖片，聯想到自己穿上時的樣子，即使對穿搭的表現力沒有概念的她也不由紅了臉，匆匆關閉了網頁。

不過聽舍友們說，相對白絲，黑絲更性感，對男生的吸引力會更大，為什麼李浩……

陳曦露偷偷看了李浩一眼。

“原因很簡單，”

彷彿看透陳曦露的疑惑，李浩緩緩說道：“對我而言，黑絲是喜愛，白絲是鍾愛。”

“而且白絲的遮瑕率比不過黑絲，對腿型的要求更高，只有能駕馭白絲的腿，才是真正的美腿。”

“哦……”陳曦露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反應了過來，李浩這又是在變相的誇她的腿好看，便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去。

“所以呢，”

李浩笑着捏了捏她柔滑的小手，將她拉近自己幾分，“我很期待你穿上咖啡店定製女僕裝的那一天哦。”

陳曦露紅着臉，訥訥不出聲。

兩人手牽着手，沿街緩步而行，周圍是熙攘的人流，街道兩旁商鋪林立，霓虹流彩。

走了一會兒，李浩帶着陳曦露來到附近的購物廣場。

看着眼前明亮堂皇的購物中心和來往的人群，陳曦露下意識縮緊身子，小手握緊李浩的手，腳步局促的跟在他身旁。

李浩偏過頭看她，“不要這麼緊張，放輕鬆一點，我們是來逛街，不是上刑場，又沒人要害你，你這怕生的毛病不克服一下，以後過年還怎麼跟着我走家串巷？”

“嗯……”陳曦露點了點頭，深呼吸幾口，努力讓身體的肌肉放鬆下來。

購物中心很大，建築佈局呈圍繞中庭的橢圓形六層建築，電動扶梯之字形連接上下層，明亮的燈光下，白色大理石地板光可鑒人。

一樓中庭的角落，擺有一架黑色三角鋼琴，有人坐在鋼琴前彈奏，周邊圍了一圈子人，清亮悠揚的琴聲在中庭上方回蕩。

李浩朝那邊眺了一眼，牽着陳曦露走了過去。

走近了后，他發現演奏者竟是一位年輕的女孩。

當然這其實也沒什麼好意外的，讓李浩感到驚訝的，是女孩身下坐着的輪椅。她背對人群，纖細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躍，一段段舒揚的旋律從指間流淌而出。

李浩聽出，她彈奏的是張韶涵的《隱形的翅膀》。

同時他還注意到，三角鋼琴周圍三米開外的區域被一圈隔離帶圍了起來，中間豎有一塊“請勿靠近”的牌子，一旁守着一位身穿保安制服的中年人，圍觀的群眾站立在隔離帶外。

這架鋼琴平時應該是不對外開放使用的，也不知道這個女孩子是怎麼徵得的使用權……李浩心中有些好奇。

女孩彈的不錯，旋律很流暢，李浩依憑從系統灌頂獲得的音感和樂理知識分析了一下，基本都在曲調上，不過可能是鋼琴太久沒有調音的緣故，音高有些失准。

周圍不少的圍觀群眾舉着手機在拍照和錄製視頻。

女孩彈的好不好他們可能分辨不出來，不過女孩疑似殘疾人的身份很有話題度，短視頻時代大家都喜歡追求熱點，而破缺的美麗是最能引發討論的話題之一，說不定過一個小時就能在某音上再次看到眼前的畫面。

感受到掌心與他十指相扣的小手箍的他更緊了一點，李浩側頭看向陳曦露，發現她眼眶不知何時已經紅了，雙眸包着一汪眼淚，怔怔的看着前方彈琴的女孩。

這同理心也太強了點……

李浩抬過另一隻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陳曦露抬眸看着李浩，美目泫然。

李浩用拇指拭掉她眼角的淚珠，笑道：“看來那個女孩子彈得很好啊，我們小胖都聽哭了。”

“不是……”

陳曦露搖了搖頭，紅潤的嘴唇動了動，鼻音濃重，“她，她好可憐……”

李浩認同的點點頭，“確實，還那麼年輕就失去了自主行動能力，不過有時候這種殘缺的美麗也是最能吸引關注的。如果她是一個正常的女孩，想必你也不會同情她，周圍也不會有這麼多拿手機拍照的人。大家只會覺得她彈的不錯，而不會有太多其他的想法。”

陳曦露看着周圍的人群，“他們……為什麼要拍照啊？”

“因為坐着輪椅彈鋼琴這個畫面破壞了美的平衡，十分少見，大家對這個女孩和她背後的故事十分感興趣，覺得有必要記錄和分享。當然，也不說他們對這個女孩沒有同理心，只不過大部分人的好奇心蓋過了同理心而已，像小胖你這樣會感同身受為她落淚的人，還是佔了少數。”

陳曦露咬着唇看着女孩的背影。

她是真的覺得她好可憐啊，一想到這個女孩子這麼年輕，鋼琴彈得那麼好，卻無法自由下地行動，只能被禁錮在輪椅上度日，她心裏就覺得好難受。

“其實，她也許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可憐。”李浩說道。

“呃……？”陳曦露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李浩。

李浩閉着眼，一邊聆聽鋼琴的旋律一邊說道：“從她彈奏的琴聲之中，我感受到了一種蓬勃的生命力，那是一種熱愛音樂，熱愛生活的生命力。

“也許她確實經歷了苦難，不過這些苦難大概也磨礪了她的意志，讓她更加積極的面對生活。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演奏鋼琴，展示她的熱愛。她的內心應該充滿了陽光。”

陳曦露聽得有些恍惚，原來從鋼琴的琴聲中可以聽出這麼多信息啊。

李浩睜開眼，看着女孩纖瘦的背影，“而一個內心充滿陽光的人，絕不是一個可憐人，她活的比許多人都要精彩。”

陳曦露一同看向女孩的背影，聽過李浩的話，她似乎也隱約感受到了女孩纖瘦的身體裏所藏蘊的生命力和陽光。

李浩笑道：“其實從她選彈的歌曲也能看出她對待生活的態度，《隱形的翅膀》這首歌從某個方面上來說，確實也挺適合她的。”

原來這首歌叫《隱形的翅膀》……

陳曦露終於知曉了女孩所彈奏的歌曲的名字，旋律很好聽，她感到有些熟悉，自己以前應該聽過，不過她大學之前沒有電腦沒有手機，對音樂娛樂軟件接觸的少，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的流行歌曲，她都聽得不多，所以印象不是太深。

但是從歌曲的名字，她大概也能猜到這首歌的創作背景和所要表達的情感。

這個女孩子果然是一個內心充滿了陽光的人。

兩人交談間，女孩完成了演奏，圍觀的人群適時送上了熱烈的掌聲，陳曦露也輕輕拍着小手。

女孩側轉輪椅，對周圍的人群微笑點頭致意，李浩也終於看清了她的面容。

很漂亮的一張臉，精緻柔麗，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大概是常年缺乏陽光照射的緣故，玉脂般瑩潤的肌膚帶着抹病態的蒼白。

不過最令李浩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這大概是李浩見過的最好看的眼睛，乾淨，清澈，不染塵埃，黑色的瞳孔深邃的仿若星空。

一位中年女子越眾而出，來到女孩身後，扶住輪椅的椅背，俯身與女孩交談着什麼，女孩輕輕搖頭，臉上的笑容恬靜柔婉。

中年女子表情歉然，轉身與保安言語了幾句，輕推着女孩往外走來。

看着坐在輪椅上如海棠花一樣嬌美的年輕女孩，李浩心中感到一陣惋惜。

如此嬌麗的花朵，只能被束縛在窄小的輪椅上，無法自由的綻放屬於自己最美的芳華，從欣賞美的角度來看，實在是一種缺憾。

從女孩的外形來看，她四肢健全，沒有明顯的缺傷，所以大概是某種先天性遺傳病導致的雙腿行動受限？

果然老天爺也遵循“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打碎給人看”這套準則么？

李浩在心中默嘆一口氣，對陳曦露問道：“你想不想聽我彈鋼琴？”

“呃……？”陳曦露小嘴微張，愣愣的看着他。

李浩微微一笑，穿眾而出，朝中央的三角鋼琴走去。

保安見有人擅自闖了進來，上前攔住李浩，“你好，這裏禁止靠近。”

“你好大叔，我是剛才那個女孩的朋友，我想借用一下你們的鋼琴，彈一首歌送給她。”李浩禮貌的笑道。

“這……你會彈鋼琴？”

“對，我鋼琴過了十級，操作十分熟練，絕對不會做出有損鋼琴質量的行為。”

保安大叔有些猶豫，往外看了一眼，那個坐着輪椅的女孩子也往這邊看來。

他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側開身子。

李浩對他謝了一句，走到鋼琴前面，搬過軟凳坐下，雙手搭在琴鍵上，閉目凝思了片刻，指尖按動，清揚的旋律自鋼琴上流淌而出。

圍觀的群眾在女孩彈奏完之後，見沒熱鬧可看，原本打算散去，突然瞧見李浩好整以暇的坐到鋼琴前，紛紛又止住腳步，好奇心再次提起。

這又來了一個民間高手？

“這前奏，感覺有點熟悉……好像以前在哪裏聽過。”

“我也有這種感覺，好像也是和張韶涵有關，嘖……到底是什麼歌來着？”

“我開一下聽歌識曲……咦？《有形的翅膀》？張韶涵有這首歌嗎？”

“有，就是這首，我說咋這麼熟悉呢，一首《隱形的翅膀》，一首《有形的翅膀》，卧槽，這哥們不是在炫技吧？”

陳曦露獃獃的看着李浩，小腦袋瓜亂亂的，還有點沒有回過神來。

原來李浩……也會彈鋼琴。

坐在輪椅上的少女一雙清眸靜靜的望着李浩，舒揚的旋律響起之後，臉上露出微訝的表情。

這個男生的鋼琴彈得真好，感覺……比自己還要厲害。

歌曲不長，李浩很快就彈完，四周響起“嘩啦啦”的掌聲。

不懂樂理的聽眾只覺得李浩彈得很好聽，很流暢，而略微懂點樂理的聽眾，則知道李浩在鋼琴音高不準的情況下，將旋律因地制宜的做了改動，變得更加舒緩柔和，其中所蘊含的技巧有多高超。

這絕對是一個浸淫鋼琴多年，樂理知識豐富的高手。

李浩起身，右手搭住左腰，微笑着對周圍行了一禮，然後朝外走去。

陳曦露呆愣愣的望着他，一副“我雖然不懂，但大受震撼”的嬌憨模樣。

李浩笑着在她挺翹的鼻子上颳了一下。

少女滾着輪椅走了過來，清眸打量了一眼李浩和陳曦露，輕笑道：“你彈的真好。”

李浩靦腆的笑了笑，“班門弄斧而已，見笑見笑。”

少女微微搖頭，“我雖然沒有聽過原曲，但從周圍人的反應中，我知道你臨時對旋律做了一些改動，在沒有曲譜的情況下混融無礙的做到這一點，我暫時還做不到。”

“你沒聽過這首歌？”李浩面色有些古怪。

少女沒想到李浩關注的點是這個，愣了一下，笑道：“我平時很少聽流行歌曲，你彈奏的歌曲旋律很好聽，但我沒有聽過。”

敢情自己的媚眼拋給了瞎子……

李浩心中腹誹，失笑道：“原來你沒聽過啊，怪不得，我就說我彈這首歌你怎麼好像沒什麼反應。”

“嗯？”少女歪了歪腦袋。

“嗯……這首歌叫《有形的翅膀》，和你剛才彈奏的《隱形的翅膀》一樣，也是張韶涵的歌。歌曲想要表達的情感差不多，我覺得配合上《隱形的翅膀》還挺有意境的，所以就隨便彈了一下。嗯……既然你沒聽過，就當是送給你的吧。”

“有形的翅膀……”

少女口中重複着這幾個字，微微一笑，“嗯，謝謝你。”

“你不介意我同理心泛濫就好。”李浩笑了笑。

少女輕輕搖頭，微笑道：“沒有，對於表達善意的陌生人，我一直都抱着感激的心情，很感謝你對我的關心。”

少女的溫婉得禮讓李浩心中的惋惜感更深了，只能感慨造物太弄人。

兩人隨意的交談了一會，而後少女與李浩微笑道別，身後的中年女子推着她離開了。

自始至終，李浩都沒有探聽她的名字。

不過能溫養出如此淑美的花朵的土壤，她的名字大概會很好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