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擎天來看望倪昊,林媚……
“不要讓我等太久,我會很害怕。你知道我會害怕的,我害怕無依無靠的感覺,昊,你快點醒來,好不好?”林媚的眼淚越流越多,視線也越來越模糊,脖子上的傷痕還在,只是心更痛,所以沒有感覺。她握住倪昊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趴在病床邊,安靜地守着他……她想哭,卻還是拚命地忍住了,因為醫生說過,不可以打擾到他,他現在需要好好休息,休息過後就可以醒來,她是這樣想的,也期待他真的會就這樣醒過來。
一直到凌晨,太陽微微升起的時候,倪昊還沒有醒過來。林媚堅持不住,趴在病房上睡著了。
小帆一覺驚醒的時候,突然發現林媚不在了,叮得趕緊起身去找,一抬頭就看到林媚趴在病床邊,手還緊緊地握着倪昊的手。
她的心頭一暖,雙眼就紅了,以前林媚有多愛費擎天,是她親眼見證的。現在,有一個男人這樣為她奮不顧身,怕是費擎天再也比不上了吧……
正想着,突然從走道盡頭走出一個模糊的身影,後面還跟着另外兩個人,三個人排成一排,像走軍隊似的正兒八經地衝著她的方向走來。小帆嚇了一跳,走在第一個的,正是費擎天。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西服,像王子一樣款款而來,陽光打在他的臉上,顯得那麼不真實。更讓她驚訝的是,費擎天的身後除了澤然,還跟着澈。他一臉平靜,對她視而不見,而她卻張大了嘴,愣愣地看着從自己身邊經過的澈,突然就掉下了眼淚。側過臉,抹了抹之後,再回過頭,三個人已經齊齊站在門外邊。
“他好一點了沒有?”問話的是費擎天,他看着病房內的林媚,胸口一震,微微有些疼。
“嗯,還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小帆低着頭回答,眼神停留在澈的鞋子上。澈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看過他,即便是現在站在她邊上,也是透過她,看着遠方。那眼神波瀾不驚.好像已經完全平靜了,甚至不認識叫小帆的這個人。
“她,就這樣守了一晚上?”費擎天又問。他早知道方娜的事情,卻沒有好好處理。當初方娜就揚言要殺了他和林媚,他雖知道卻只當她是瘋言瘋語,卻沒有想到瘋子的記性比常人卻是要好,出了事之後,他才急急趕來。他清楚地記得,冰凝站在他面前,一臉不屑的樣子,恥笑他不過是一個只會逃避的廢物,也難怪人家林媚選擇忘記他。更難怪林媚會愛上倪昊,因為那個男人是真心對她,用生命在愛他。費擎天覺得不對.才問道是怎麼回事,冰凝本是不說,但又藏不住話,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費擎天也不知道自己這時候趕來到底是要幹什麼,只是知道林媚的記憶中已經沒有他,但是卻有倪昊。她記憶中的倪昊是她的全部,如果倪昊真的有什麼事的話,他不知道林媚要怎麼辦,一急,就趕了過來。澤然是本來就主動要來看林媚的,澈……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澈突然就主動提出要一起過來。也許是冰凝告訴他,小帆也在這裏……
“嗯,守了一晚上。”小帆答道,“如果沒事的話,你們就回吧。你如果放心不下林媚.我會照顧她的。”小帆真切地說。()
她的話,換來費擎天的一聲冷笑,像從鼻子裏發出的冷哼,連看也不看她,就說:“是嗎?那我真的要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林媚的照顧了。”他說著,用眼角料看了一眼澈,這個傢伙到現在還是不願意搭理他,還是不願意麵對,他和小帆上床的事情是假的。也許,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因為在他的心底.小帆就像一個天使.那麼無害的一個人.竟會是這樣.他只是不願意麵對。
“澈,要把她叫出來嗎?”澤然趁機開口,他偷偷地看了一下澈的表情.雖然看上去還是一臉冷漠的樣子,可是當費擎天出口諷刺小帆的時候,他的眼中還是閃過一絲的難過,嘴角微微地拉動了一下,最終抿緊了嘴。
“讓她睡一會吧。”費擎天說道,然後回過頭,看着小帆,良久,說:“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計較誰對誰錯.現在林媚的記憶中已經完全沒有我們了,這對她而言或許是一件好事,我欠她的太多,卻不能做什麼,所以,我只能拜託你,好好照顧她。算是,你欠我的。”
小帆一怔,猛然抬起頭看他,他的眼神滿是真誠,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然後說:“你不說,我也會好好照顧她。過去的事情,終是身不由己。就像你說的,林媚的記憶中已經沒有我們了,我的記憶中也沒有過去那些事,這對我們而言,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沒有傷害,沒有陰謀,沒有背叛,沒有復仇。”她平淡地說著,用餘光看了一眼澈,他還是一臉平靜,心裏開始發酸,他終究是不會原諒她了吧……
“澤然,你要走嗎?”費擎天問他,卻不問激。他想,留點時間給他們吧,小帆沒有像林媚一樣失憶了,他們之間還是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比如說,愛。比如說,恨。比如說,放不下。
“嗯,我和你一起走!”澤然飛速地點頭,然後抬腳就要走。
“一起走。”澈開口,因為長久沒有說話,聲音有點啞。他直挺着身子,若無其事地從小帆的身邊走過,目不料視。連一點點餘光,也不留給她。
“小帆?”正當他們要離開的時候,林媚突然走了出來,抹着松惺的眼晴,看着外面一行人,首先認出了澤然說:“澤然,你也來了?”
“是的,我來了。”澤然回過頭,微微一笑。
身邊的費擎天身體顫抖了一下,回過頭定定地看着她。林媚恍惚了一下,也禮貌地笑着說:“你好。”又對着澈道了一聲好。
澈微微點頭,算是回答。費擎天苦澀一笑,回應道:“你好。”他沒有想到,再見面時,第一句話,竟是你好。你好,之後呢?他們之間已經變得這麼生分.只是一個過路的陌生人,於是道一句你好之後,便是再見。終是自己造的孽,無可奈何。
“謝謝你們來看昊,我想他很快就會好起來,你們不要太擔心。”林媚說,眼神不由地又多看了幾眼費擎天,從她第一天見到這個男人開始,她就已經覺得不對勁。不僅僅他看自己的眼神,錯蹤複雜,似有千言萬語,只是無從說起。而自己見到她時,心裏使翻湧着,好像已認識了千年,最熟悉的陌生人。
聽到林媚的道謝,費擎天又是苦澀一笑,嘆了口氣說:“他會好起來的。有你在,他不會一直睡的,你放心吧。”末了,他又抬起頭,把她印在眼底柔聲道:“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太辛苦。”
林媚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好,謝謝你。”她有些累,天微微亮才睡着,現在整個人十分疲憊,眼晴也腫了起來,只是心裏還記掛着倪昊,怎麼也睡不着了。
“好,那我們走了。”費擎天說完,轉頭便走。留下小帆和林媚,兩個人痴痴相望。
他們消失在走道里,就好像從來沒有來過一般。小帆鬆了口氣,整個人失落地坐在待子上,痛苦地用手蓋着臉,無聲地嘆息着。林媚看着她的樣子,以為她是累了,便說:“小帆,你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裏守着昊就可以了。”
“可以,抱抱我嗎?”小帆問。她真的很累,不是身體上的累,是心裏的累。她朝思墓想的人就在咫尺,卻又仿若天涯那般遙遠。不能言語,不能相視,只能忍着心頭所有的感覺,任憑那種幾欲令人發瘋的**盤旋在心中,然後狠狠地忍下一切,將淚往心裏流。
“怎麼了,小帆?”林媚愣了一下,才發覺小帆的語氣帶着哭嗆,急忙走到她的身邊,緊緊地樓站她的身邊,勸道:“沒事的,昊一定會醒過來的。你看我都沒有擔心了,你也不要擔心了。一會你回去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上一覺。不要胡思亂想.知道嗎?”
“對不起,林媚,對不起……”聽到林媚的安慰.小帆更加自責。是啊,林媚是什麼也不記得了,若是有一天她恢復了記憶,會不會為現在自己真心實意的關心而感到可笑。想到這些,小帆的心就更加不安。為什麼她要不記得一切?她倒寧願林媚罵她,恨她,甚至是打她或是殺了她,也比現在這樣關心她來得容易接受。可是偏偏,老天就這樣安排了。奪去了她的記憶,換來一個善良人意.溫柔體貼的她。
“我沒事。”小帆抬起頭,眼痕還沒有干,一雙大眼晴失去了光彩,有些空洞,“你回去休息吧,這裏我來看着。我保證,只要倪昊一有動靜,我立刻第一個通知你,好不好?”
林媚,你的過去充滿了醜陋,我是不會再愛你的……
“不要,我要守着他,直到他醒過來,我要第一個讓他看到我。”林媚說著,微微笑了起來。她相信.如果倪昊醒過來之後,第一眼就能看到她,一定會笑得很開心。
“傻瓜,呵呵,林媚,你知道嗎?你一直就這樣傻着.為了愛不顧一切。你總是默默地付出,然後又裝成一副什麼也不在乎的樣子,分明是心痛得要死,卻還要堅持地一個人撐着。林媚,你知道嗎?偏是這個樣子,最容易讓人心疼。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你,以前我還是不顧一切地傷害了你,老天又安排你忘記了一切,我不知道這是成全你.還是折磨我。”小帆痛苦地說,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原來哭多了,慢慢就學會不哭,學會不哭之後眼淚便很難再出來了。
“呵呵.你也說是以前的事了。我不知道過去的我,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我只知道倪昊說,要常常笑,這樣比較會招人疼。老天既然這樣安排了,你又為什麼要記着過去的事情讓自己不開心呢?人總是要向前看,要向前走,活在過去的人,只會永遠地痛苦下去。所以,不要讓自己痛苦下去了,如果連自己都不要去愛自己了,別人再愛你,又有什麼用呢?”林媚說著.望向了病房的方向。正是因為有一個倪昊這樣全心全意地愛着她,才會讓她想着更要好好地生活,好好地過日子。所有的一切都隨風逝去,化作塵埃,消失天際。一場大雨過後.塵歸塵,土歸土。她,是倪昊的林媚。不再是任何人嘴中的林媚,因為那個林媚,已經
死了。
“若是真的可以忘記,那該有多好?還記得以前,我們在那個破舊的小房子裏,還有希,我們很開心地一起生活。希雖然總是很小氣,處處算計我們,可是卻都是小事。那時候我們一起努力,一起暢想着明天,還嫌故事裏的女人都太矯情,又說如果遇到一個有錢又帥的帥哥,天蹋下來也要把他抓住,從此過上好日子。可惜,那些日子總是太快,回憶起來都不夠用。自從你認識費擎天之後……”她本想說,自從你認識費擎天之後,惡夢就開始了,可是說到這裏,她停住了,有些擔憂地打量着林媚。
林媚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多想什麼,只是聽到費擎天的名字時,心裏還是會悸動,嘆了口氣說:“費擎天,呵呵,就是剛才那個人吧?人和名字一樣,都會讓我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可是那又怎麼樣?過去的記憶多少還是會存留在腦中一些,也許是在乎過的人,也許是愛過的人,但都不屬於我現在的生活。現在的我,只有倪昊,僅有倪昊,就是倪昊。”她默默地說,對小帆說,也對自己說。這是她許下的誓言,從此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你能這樣想,真的很好。但是記得,不要太委屈自己。有時候人,還是要聽聽看心裏的想法,真正愛着的是誰,只有自己心裏清楚。一味騙了自己,不僅是對自己不公平,更是對那個與你共渡一生的人不公平。”小帆說,她又哪是對着林媚說,分明是對自己說。一直以來,她騙自己,根本不喜歡澈,不愛澈,但事實上,騙得了全世界,又怎麼騙得了自己?()
當澈痛苦地問她,從頭到尾,有沒有愛過他的時候,小帆笑了,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下來,說沒有,只是為了報仇,沒有愛.從來沒有。澈便笑了.於是放了她走。從那之後,每個夜晚,她都光着腳,大口大口地喝水,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壓下心頭的恐懼與每晚的惡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小帆簡單的幾句話,讓林媚的心顫抖不止。若是騙了人,對那個與自己共渡一生的人,又怎會公平?她愛倪昊嗎?至今心中無底。那種感覺很奇怪,分明是很依賴,也好像真的很愛,可是卻不能深入骨髓,也或許是怕了愛這個字眼,於是不敢再提起。
她大口地吸了幾口氣之後說:“小帆,你先回去吧,回去之後幫我放點熱水,再煮點東西吃,然後你睡上一覺,一會語秋過來了,我就回家,好不好?”她眨眨眼晴,對着小帆說,怕她不答應,又說:“我真的好餓啊!我好想吃你煮的東西。”
“真的嗎?”小帆果然不信地反問,看到林媚一臉笑容的樣子,心放下一半說:“如果是真的,我就回去做給你吃,但是你記得一會一定要回來。如果你也倒下了,倪昊醒來看到你,還要為你擔心,還要為你心疼,再給急生病了,就不好了。”
“嗯,你放心吧。快回去吧。”林媚催促道,然後看着小帆下樓,笑容漸漸消失。每一次,聽她們說起自己的過去,她總是會很好奇,想知道,又不是很想知道。在這之間排徊着,只有打斷她們的談話,來拒絕聽那些過去的事情。可是,誰會對自己的過去毫不好奇呢?對於一個失憶的人來說,過去就是她所活着的跡象,沒有記憶,就好像死過了一遍,沒有活着的證明。
她重新回到倪昊的房病前,看着他還是一臉蒼白的樣子,心揪成一片。這個男人,不時不刻地在她的身邊守護着她,每一次她有什麼事,他總是第一次衝到她的身邊,記憶中他的笑容曾經是很燦爛的,好像在哪裏見過,那種明朗的笑聲,總是讓她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惜,記不起來,她把一切都忘記了。忘記了費擎天,忘記了澤然,忘記了自己的哥哥嚴銘,也忘記了倪昊。
她坐了一會,語秋就來了。看着她憔悴的樣子,心生不忍,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說:“小嫂子,你先回去休息吧。”
林媚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搖搖頭說:“不用了,一會昊就會醒來,我要守在這裏,第一個看着他醒過來,我有好多話要和他說,語秋,你知道嗎?我一直沒有告訴他,其實我是愛他的。我總是說,我很喜歡他,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個愛字,是因為我不敢說。我怕自己說了之後,昊會不相信,也害怕自己不相信。可是現在,我是真的知道了.我是愛他的。不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愛着他,也不論將來我會想起什麼人,我也會一直愛他。因為,他是倪昊,因為他很陽光,他可以帶給我很多陽光,讓我很幸福地活着。所以,讓我看着他吧,我要看着他醒來。”
“唉……”語秋嘆了口氣,然後說:“那你就將就着躺在他的身邊眯一會,我就坐在這裏守着,對了,我帶了點粥來,你喝一點再睡吧。”語秋提了一個袋子,把裏面的粥碗拿了出來遞給林媚。
林媚接過粥.喝過兩口之後就停了下來.倪昊出事之前,他們還在床上纏綿了很久。那時候的倪昊那麼真實,事後他們還討論要去哪裏吃東西,分明是很久沒有吃了,可是一點餓的感覺也沒有。林媚把粥放下,眼皮漸漸重了,於是合著衣服小心地躺在倪昊的身這,不一會就睡著了……
恍惚中,她好像感覺到倪昊搖了搖她,笑她是一個小懶蟲,睡了這麼久還不起來。林媚激動地握住他的手問他是不是醒過來了,倪昊笑道說,如果以後再這樣暴力的話,就不帶她去遊樂園了,否則遲早要破產,因為要付人家的醫藥費。林媚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見他笑得一臉燦爛的樣子,也跟着傻笑起來。突然,倪昊的臉變成了嚴銘的樣子,他一臉悲傷地問林媚,為什麼要把他忘記。難道忘記了,在酒店裏的時候,他和她說過的話了嗎?難道忘記了,那段時間在一起的快樂了嗎?林媚愣了一下,來不及想倪昊為什麼會變成嚴銘,就急急地要道歉,誰知他的臉也忽然一變,變成了費擎天,他一臉無情地瞪着林媚,令她的心顫
抖了一下,費擎天開口說,你媽媽都已經死了,你肚子裏的孩子也沒有了,你還活着幹什麼?難道你還想糾纏我?難道你以為我真的會愛你?你只是一個不要臉的賤貨,任我玩弄的性工具罷了!林媚急得一頭冷汗,就是抓不住眼前的人,三個男人的臉不停地變幻着,最後終於又變成了倪昊,林媚一急,便說,嚇死我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倪昊卻不看她,冷冷地說,你知道你的過去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你是一個不幹凈的女人,卻欺騙我的感情,你和那些小姐根本沒有區別,要我怎麼再愛你,怎麼再和你一起生活?林媚,你的過去充滿了醜陋,我是不會再愛你的……
說完,倪昊把手一甩,然後在黑暗前回過頭,看了一眼林媚只一眼.便讓林媚覺得好像結了冰一樣寒冷,倪昊說:“你走吧,我不會再見你的.像你這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我去愛!”
“不要讓我等太久,我會很害怕。你知道我會害怕的,我害怕無依無靠的感覺,昊,你快點醒來,好不好?”林媚的眼淚越流越多,視線也越來越模糊,脖子上的傷痕還在,只是心更痛,所以沒有感覺。她握住倪昊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趴在病床邊,安靜地守着他……她想哭,卻還是拚命地忍住了,因為醫生說過,不可以打擾到他,他現在需要好好休息,休息過後就可以醒來,她是這樣想的,也期待他真的會就這樣醒過來。
一直到凌晨,太陽微微升起的時候,倪昊還沒有醒過來。林媚堅持不住,趴在病房上睡著了。
小帆一覺驚醒的時候,突然發現林媚不在了,叮得趕緊起身去找,一抬頭就看到林媚趴在病床邊,手還緊緊地握着倪昊的手。
她的心頭一暖,雙眼就紅了,以前林媚有多愛費擎天,是她親眼見證的。現在,有一個男人這樣為她奮不顧身,怕是費擎天再也比不上了吧……
正想着,突然從走道盡頭走出一個模糊的身影,後面還跟着另外兩個人,三個人排成一排,像走軍隊似的正兒八經地衝著她的方向走來。小帆嚇了一跳,走在第一個的,正是費擎天。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西服,像王子一樣款款而來,陽光打在他的臉上,顯得那麼不真實。更讓她驚訝的是,費擎天的身後除了澤然,還跟着澈。他一臉平靜,對她視而不見,而她卻張大了嘴,愣愣地看着從自己身邊經過的澈,突然就掉下了眼淚。側過臉,抹了抹之後,再回過頭,三個人已經齊齊站在門外邊。
“他好一點了沒有?”問話的是費擎天,他看着病房內的林媚,胸口一震,微微有些疼。
“嗯,還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小帆低着頭回答,眼神停留在澈的鞋子上。澈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看過他,即便是現在站在她邊上,也是透過她,看着遠方。那眼神波瀾不驚.好像已經完全平靜了,甚至不認識叫小帆的這個人。
“她,就這樣守了一晚上?”費擎天又問。他早知道方娜的事情,卻沒有好好處理。當初方娜就揚言要殺了他和林媚,他雖知道卻只當她是瘋言瘋語,卻沒有想到瘋子的記性比常人卻是要好,出了事之後,他才急急趕來。他清楚地記得,冰凝站在他面前,一臉不屑的樣子,恥笑他不過是一個只會逃避的廢物,也難怪人家林媚選擇忘記他。更難怪林媚會愛上倪昊,因為那個男人是真心對她,用生命在愛他。費擎天覺得不對.才問道是怎麼回事,冰凝本是不說,但又藏不住話,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費擎天也不知道自己這時候趕來到底是要幹什麼,只是知道林媚的記憶中已經沒有他,但是卻有倪昊。她記憶中的倪昊是她的全部,如果倪昊真的有什麼事的話,他不知道林媚要怎麼辦,一急,就趕了過來。澤然是本來就主動要來看林媚的,澈……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澈突然就主動提出要一起過來。也許是冰凝告訴他,小帆也在這裏……
“嗯,守了一晚上。”小帆答道,“如果沒事的話,你們就回吧。你如果放心不下林媚.我會照顧她的。”小帆真切地說。()
她的話,換來費擎天的一聲冷笑,像從鼻子裏發出的冷哼,連看也不看她,就說:“是嗎?那我真的要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林媚的照顧了。”他說著,用眼角料看了一眼澈,這個傢伙到現在還是不願意搭理他,還是不願意麵對,他和小帆上床的事情是假的。也許,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因為在他的心底.小帆就像一個天使.那麼無害的一個人.竟會是這樣.他只是不願意麵對。
“澈,要把她叫出來嗎?”澤然趁機開口,他偷偷地看了一下澈的表情.雖然看上去還是一臉冷漠的樣子,可是當費擎天出口諷刺小帆的時候,他的眼中還是閃過一絲的難過,嘴角微微地拉動了一下,最終抿緊了嘴。
“讓她睡一會吧。”費擎天說道,然後回過頭,看着小帆,良久,說:“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計較誰對誰錯.現在林媚的記憶中已經完全沒有我們了,這對她而言或許是一件好事,我欠她的太多,卻不能做什麼,所以,我只能拜託你,好好照顧她。算是,你欠我的。”
小帆一怔,猛然抬起頭看他,他的眼神滿是真誠,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然後說:“你不說,我也會好好照顧她。過去的事情,終是身不由己。就像你說的,林媚的記憶中已經沒有我們了,我的記憶中也沒有過去那些事,這對我們而言,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沒有傷害,沒有陰謀,沒有背叛,沒有復仇。”她平淡地說著,用餘光看了一眼澈,他還是一臉平靜,心裏開始發酸,他終究是不會原諒她了吧……
“澤然,你要走嗎?”費擎天問他,卻不問激。他想,留點時間給他們吧,小帆沒有像林媚一樣失憶了,他們之間還是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比如說,愛。比如說,恨。比如說,放不下。
“嗯,我和你一起走!”澤然飛速地點頭,然後抬腳就要走。
“一起走。”澈開口,因為長久沒有說話,聲音有點啞。他直挺着身子,若無其事地從小帆的身邊走過,目不料視。連一點點餘光,也不留給她。
“小帆?”正當他們要離開的時候,林媚突然走了出來,抹着松惺的眼晴,看着外面一行人,首先認出了澤然說:“澤然,你也來了?”
“是的,我來了。”澤然回過頭,微微一笑。
身邊的費擎天身體顫抖了一下,回過頭定定地看着她。林媚恍惚了一下,也禮貌地笑着說:“你好。”又對着澈道了一聲好。
澈微微點頭,算是回答。費擎天苦澀一笑,回應道:“你好。”他沒有想到,再見面時,第一句話,竟是你好。你好,之後呢?他們之間已經變得這麼生分.只是一個過路的陌生人,於是道一句你好之後,便是再見。終是自己造的孽,無可奈何。
“謝謝你們來看昊,我想他很快就會好起來,你們不要太擔心。”林媚說,眼神不由地又多看了幾眼費擎天,從她第一天見到這個男人開始,她就已經覺得不對勁。不僅僅他看自己的眼神,錯蹤複雜,似有千言萬語,只是無從說起。而自己見到她時,心裏使翻湧着,好像已認識了千年,最熟悉的陌生人。
聽到林媚的道謝,費擎天又是苦澀一笑,嘆了口氣說:“他會好起來的。有你在,他不會一直睡的,你放心吧。”末了,他又抬起頭,把她印在眼底柔聲道:“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太辛苦。”
林媚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好,謝謝你。”她有些累,天微微亮才睡着,現在整個人十分疲憊,眼晴也腫了起來,只是心裏還記掛着倪昊,怎麼也睡不着了。
“好,那我們走了。”費擎天說完,轉頭便走。留下小帆和林媚,兩個人痴痴相望。
他們消失在走道里,就好像從來沒有來過一般。小帆鬆了口氣,整個人失落地坐在待子上,痛苦地用手蓋着臉,無聲地嘆息着。林媚看着她的樣子,以為她是累了,便說:“小帆,你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裏守着昊就可以了。”
“可以,抱抱我嗎?”小帆問。她真的很累,不是身體上的累,是心裏的累。她朝思墓想的人就在咫尺,卻又仿若天涯那般遙遠。不能言語,不能相視,只能忍着心頭所有的感覺,任憑那種幾欲令人發瘋的**盤旋在心中,然後狠狠地忍下一切,將淚往心裏流。
“怎麼了,小帆?”林媚愣了一下,才發覺小帆的語氣帶着哭嗆,急忙走到她的身邊,緊緊地樓站她的身邊,勸道:“沒事的,昊一定會醒過來的。你看我都沒有擔心了,你也不要擔心了。一會你回去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上一覺。不要胡思亂想.知道嗎?”
“對不起,林媚,對不起……”聽到林媚的安慰.小帆更加自責。是啊,林媚是什麼也不記得了,若是有一天她恢復了記憶,會不會為現在自己真心實意的關心而感到可笑。想到這些,小帆的心就更加不安。為什麼她要不記得一切?她倒寧願林媚罵她,恨她,甚至是打她或是殺了她,也比現在這樣關心她來得容易接受。可是偏偏,老天就這樣安排了。奪去了她的記憶,換來一個善良人意.溫柔體貼的她。
“我沒事。”小帆抬起頭,眼痕還沒有干,一雙大眼晴失去了光彩,有些空洞,“你回去休息吧,這裏我來看着。我保證,只要倪昊一有動靜,我立刻第一個通知你,好不好?”
林媚,你的過去充滿了醜陋,我是不會再愛你的……
“不要,我要守着他,直到他醒過來,我要第一個讓他看到我。”林媚說著,微微笑了起來。她相信.如果倪昊醒過來之後,第一眼就能看到她,一定會笑得很開心。
“傻瓜,呵呵,林媚,你知道嗎?你一直就這樣傻着.為了愛不顧一切。你總是默默地付出,然後又裝成一副什麼也不在乎的樣子,分明是心痛得要死,卻還要堅持地一個人撐着。林媚,你知道嗎?偏是這個樣子,最容易讓人心疼。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你,以前我還是不顧一切地傷害了你,老天又安排你忘記了一切,我不知道這是成全你.還是折磨我。”小帆痛苦地說,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原來哭多了,慢慢就學會不哭,學會不哭之後眼淚便很難再出來了。
“呵呵.你也說是以前的事了。我不知道過去的我,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我只知道倪昊說,要常常笑,這樣比較會招人疼。老天既然這樣安排了,你又為什麼要記着過去的事情讓自己不開心呢?人總是要向前看,要向前走,活在過去的人,只會永遠地痛苦下去。所以,不要讓自己痛苦下去了,如果連自己都不要去愛自己了,別人再愛你,又有什麼用呢?”林媚說著.望向了病房的方向。正是因為有一個倪昊這樣全心全意地愛着她,才會讓她想着更要好好地生活,好好地過日子。所有的一切都隨風逝去,化作塵埃,消失天際。一場大雨過後.塵歸塵,土歸土。她,是倪昊的林媚。不再是任何人嘴中的林媚,因為那個林媚,已經
死了。
“若是真的可以忘記,那該有多好?還記得以前,我們在那個破舊的小房子裏,還有希,我們很開心地一起生活。希雖然總是很小氣,處處算計我們,可是卻都是小事。那時候我們一起努力,一起暢想着明天,還嫌故事裏的女人都太矯情,又說如果遇到一個有錢又帥的帥哥,天蹋下來也要把他抓住,從此過上好日子。可惜,那些日子總是太快,回憶起來都不夠用。自從你認識費擎天之後……”她本想說,自從你認識費擎天之後,惡夢就開始了,可是說到這裏,她停住了,有些擔憂地打量着林媚。
林媚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多想什麼,只是聽到費擎天的名字時,心裏還是會悸動,嘆了口氣說:“費擎天,呵呵,就是剛才那個人吧?人和名字一樣,都會讓我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可是那又怎麼樣?過去的記憶多少還是會存留在腦中一些,也許是在乎過的人,也許是愛過的人,但都不屬於我現在的生活。現在的我,只有倪昊,僅有倪昊,就是倪昊。”她默默地說,對小帆說,也對自己說。這是她許下的誓言,從此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你能這樣想,真的很好。但是記得,不要太委屈自己。有時候人,還是要聽聽看心裏的想法,真正愛着的是誰,只有自己心裏清楚。一味騙了自己,不僅是對自己不公平,更是對那個與你共渡一生的人不公平。”小帆說,她又哪是對着林媚說,分明是對自己說。一直以來,她騙自己,根本不喜歡澈,不愛澈,但事實上,騙得了全世界,又怎麼騙得了自己?()
當澈痛苦地問她,從頭到尾,有沒有愛過他的時候,小帆笑了,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下來,說沒有,只是為了報仇,沒有愛.從來沒有。澈便笑了.於是放了她走。從那之後,每個夜晚,她都光着腳,大口大口地喝水,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壓下心頭的恐懼與每晚的惡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小帆簡單的幾句話,讓林媚的心顫抖不止。若是騙了人,對那個與自己共渡一生的人,又怎會公平?她愛倪昊嗎?至今心中無底。那種感覺很奇怪,分明是很依賴,也好像真的很愛,可是卻不能深入骨髓,也或許是怕了愛這個字眼,於是不敢再提起。
她大口地吸了幾口氣之後說:“小帆,你先回去吧,回去之後幫我放點熱水,再煮點東西吃,然後你睡上一覺,一會語秋過來了,我就回家,好不好?”她眨眨眼晴,對着小帆說,怕她不答應,又說:“我真的好餓啊!我好想吃你煮的東西。”
“真的嗎?”小帆果然不信地反問,看到林媚一臉笑容的樣子,心放下一半說:“如果是真的,我就回去做給你吃,但是你記得一會一定要回來。如果你也倒下了,倪昊醒來看到你,還要為你擔心,還要為你心疼,再給急生病了,就不好了。”
“嗯,你放心吧。快回去吧。”林媚催促道,然後看着小帆下樓,笑容漸漸消失。每一次,聽她們說起自己的過去,她總是會很好奇,想知道,又不是很想知道。在這之間排徊着,只有打斷她們的談話,來拒絕聽那些過去的事情。可是,誰會對自己的過去毫不好奇呢?對於一個失憶的人來說,過去就是她所活着的跡象,沒有記憶,就好像死過了一遍,沒有活着的證明。
她重新回到倪昊的房病前,看着他還是一臉蒼白的樣子,心揪成一片。這個男人,不時不刻地在她的身邊守護着她,每一次她有什麼事,他總是第一次衝到她的身邊,記憶中他的笑容曾經是很燦爛的,好像在哪裏見過,那種明朗的笑聲,總是讓她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惜,記不起來,她把一切都忘記了。忘記了費擎天,忘記了澤然,忘記了自己的哥哥嚴銘,也忘記了倪昊。
她坐了一會,語秋就來了。看着她憔悴的樣子,心生不忍,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說:“小嫂子,你先回去休息吧。”
林媚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搖搖頭說:“不用了,一會昊就會醒來,我要守在這裏,第一個看着他醒過來,我有好多話要和他說,語秋,你知道嗎?我一直沒有告訴他,其實我是愛他的。我總是說,我很喜歡他,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個愛字,是因為我不敢說。我怕自己說了之後,昊會不相信,也害怕自己不相信。可是現在,我是真的知道了.我是愛他的。不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愛着他,也不論將來我會想起什麼人,我也會一直愛他。因為,他是倪昊,因為他很陽光,他可以帶給我很多陽光,讓我很幸福地活着。所以,讓我看着他吧,我要看着他醒來。”
“唉……”語秋嘆了口氣,然後說:“那你就將就着躺在他的身邊眯一會,我就坐在這裏守着,對了,我帶了點粥來,你喝一點再睡吧。”語秋提了一個袋子,把裏面的粥碗拿了出來遞給林媚。
林媚接過粥.喝過兩口之後就停了下來.倪昊出事之前,他們還在床上纏綿了很久。那時候的倪昊那麼真實,事後他們還討論要去哪裏吃東西,分明是很久沒有吃了,可是一點餓的感覺也沒有。林媚把粥放下,眼皮漸漸重了,於是合著衣服小心地躺在倪昊的身這,不一會就睡著了……
恍惚中,她好像感覺到倪昊搖了搖她,笑她是一個小懶蟲,睡了這麼久還不起來。林媚激動地握住他的手問他是不是醒過來了,倪昊笑道說,如果以後再這樣暴力的話,就不帶她去遊樂園了,否則遲早要破產,因為要付人家的醫藥費。林媚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見他笑得一臉燦爛的樣子,也跟着傻笑起來。突然,倪昊的臉變成了嚴銘的樣子,他一臉悲傷地問林媚,為什麼要把他忘記。難道忘記了,在酒店裏的時候,他和她說過的話了嗎?難道忘記了,那段時間在一起的快樂了嗎?林媚愣了一下,來不及想倪昊為什麼會變成嚴銘,就急急地要道歉,誰知他的臉也忽然一變,變成了費擎天,他一臉無情地瞪着林媚,令她的心顫
抖了一下,費擎天開口說,你媽媽都已經死了,你肚子裏的孩子也沒有了,你還活着幹什麼?難道你還想糾纏我?難道你以為我真的會愛你?你只是一個不要臉的賤貨,任我玩弄的性工具罷了!林媚急得一頭冷汗,就是抓不住眼前的人,三個男人的臉不停地變幻着,最後終於又變成了倪昊,林媚一急,便說,嚇死我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倪昊卻不看她,冷冷地說,你知道你的過去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你是一個不幹凈的女人,卻欺騙我的感情,你和那些小姐根本沒有區別,要我怎麼再愛你,怎麼再和你一起生活?林媚,你的過去充滿了醜陋,我是不會再愛你的……
說完,倪昊把手一甩,然後在黑暗前回過頭,看了一眼林媚只一眼.便讓林媚覺得好像結了冰一樣寒冷,倪昊說:“你走吧,我不會再見你的.像你這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我去愛!”
“不要讓我等太久,我會很害怕。你知道我會害怕的,我害怕無依無靠的感覺,昊,你快點醒來,好不好?”林媚的眼淚越流越多,視線也越來越模糊,脖子上的傷痕還在,只是心更痛,所以沒有感覺。她握住倪昊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趴在病床邊,安靜地守着他……她想哭,卻還是拚命地忍住了,因為醫生說過,不可以打擾到他,他現在需要好好休息,休息過後就可以醒來,她是這樣想的,也期待他真的會就這樣醒過來。
一直到凌晨,太陽微微升起的時候,倪昊還沒有醒過來。林媚堅持不住,趴在病房上睡著了。
小帆一覺驚醒的時候,突然發現林媚不在了,叮得趕緊起身去找,一抬頭就看到林媚趴在病床邊,手還緊緊地握着倪昊的手。
她的心頭一暖,雙眼就紅了,以前林媚有多愛費擎天,是她親眼見證的。現在,有一個男人這樣為她奮不顧身,怕是費擎天再也比不上了吧……
正想着,突然從走道盡頭走出一個模糊的身影,後面還跟着另外兩個人,三個人排成一排,像走軍隊似的正兒八經地衝著她的方向走來。小帆嚇了一跳,走在第一個的,正是費擎天。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西服,像王子一樣款款而來,陽光打在他的臉上,顯得那麼不真實。更讓她驚訝的是,費擎天的身後除了澤然,還跟着澈。他一臉平靜,對她視而不見,而她卻張大了嘴,愣愣地看着從自己身邊經過的澈,突然就掉下了眼淚。側過臉,抹了抹之後,再回過頭,三個人已經齊齊站在門外邊。
“他好一點了沒有?”問話的是費擎天,他看着病房內的林媚,胸口一震,微微有些疼。
“嗯,還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小帆低着頭回答,眼神停留在澈的鞋子上。澈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看過他,即便是現在站在她邊上,也是透過她,看着遠方。那眼神波瀾不驚.好像已經完全平靜了,甚至不認識叫小帆的這個人。
“她,就這樣守了一晚上?”費擎天又問。他早知道方娜的事情,卻沒有好好處理。當初方娜就揚言要殺了他和林媚,他雖知道卻只當她是瘋言瘋語,卻沒有想到瘋子的記性比常人卻是要好,出了事之後,他才急急趕來。他清楚地記得,冰凝站在他面前,一臉不屑的樣子,恥笑他不過是一個只會逃避的廢物,也難怪人家林媚選擇忘記他。更難怪林媚會愛上倪昊,因為那個男人是真心對她,用生命在愛他。費擎天覺得不對.才問道是怎麼回事,冰凝本是不說,但又藏不住話,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費擎天也不知道自己這時候趕來到底是要幹什麼,只是知道林媚的記憶中已經沒有他,但是卻有倪昊。她記憶中的倪昊是她的全部,如果倪昊真的有什麼事的話,他不知道林媚要怎麼辦,一急,就趕了過來。澤然是本來就主動要來看林媚的,澈……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澈突然就主動提出要一起過來。也許是冰凝告訴他,小帆也在這裏……
“嗯,守了一晚上。”小帆答道,“如果沒事的話,你們就回吧。你如果放心不下林媚.我會照顧她的。”小帆真切地說。()
她的話,換來費擎天的一聲冷笑,像從鼻子裏發出的冷哼,連看也不看她,就說:“是嗎?那我真的要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林媚的照顧了。”他說著,用眼角料看了一眼澈,這個傢伙到現在還是不願意搭理他,還是不願意麵對,他和小帆上床的事情是假的。也許,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因為在他的心底.小帆就像一個天使.那麼無害的一個人.竟會是這樣.他只是不願意麵對。
“澈,要把她叫出來嗎?”澤然趁機開口,他偷偷地看了一下澈的表情.雖然看上去還是一臉冷漠的樣子,可是當費擎天出口諷刺小帆的時候,他的眼中還是閃過一絲的難過,嘴角微微地拉動了一下,最終抿緊了嘴。
“讓她睡一會吧。”費擎天說道,然後回過頭,看着小帆,良久,說:“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計較誰對誰錯.現在林媚的記憶中已經完全沒有我們了,這對她而言或許是一件好事,我欠她的太多,卻不能做什麼,所以,我只能拜託你,好好照顧她。算是,你欠我的。”
小帆一怔,猛然抬起頭看他,他的眼神滿是真誠,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然後說:“你不說,我也會好好照顧她。過去的事情,終是身不由己。就像你說的,林媚的記憶中已經沒有我們了,我的記憶中也沒有過去那些事,這對我們而言,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沒有傷害,沒有陰謀,沒有背叛,沒有復仇。”她平淡地說著,用餘光看了一眼澈,他還是一臉平靜,心裏開始發酸,他終究是不會原諒她了吧……
“澤然,你要走嗎?”費擎天問他,卻不問激。他想,留點時間給他們吧,小帆沒有像林媚一樣失憶了,他們之間還是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比如說,愛。比如說,恨。比如說,放不下。
“嗯,我和你一起走!”澤然飛速地點頭,然後抬腳就要走。
“一起走。”澈開口,因為長久沒有說話,聲音有點啞。他直挺着身子,若無其事地從小帆的身邊走過,目不料視。連一點點餘光,也不留給她。
“小帆?”正當他們要離開的時候,林媚突然走了出來,抹着松惺的眼晴,看着外面一行人,首先認出了澤然說:“澤然,你也來了?”
“是的,我來了。”澤然回過頭,微微一笑。
身邊的費擎天身體顫抖了一下,回過頭定定地看着她。林媚恍惚了一下,也禮貌地笑着說:“你好。”又對着澈道了一聲好。
澈微微點頭,算是回答。費擎天苦澀一笑,回應道:“你好。”他沒有想到,再見面時,第一句話,竟是你好。你好,之後呢?他們之間已經變得這麼生分.只是一個過路的陌生人,於是道一句你好之後,便是再見。終是自己造的孽,無可奈何。
“謝謝你們來看昊,我想他很快就會好起來,你們不要太擔心。”林媚說,眼神不由地又多看了幾眼費擎天,從她第一天見到這個男人開始,她就已經覺得不對勁。不僅僅他看自己的眼神,錯蹤複雜,似有千言萬語,只是無從說起。而自己見到她時,心裏使翻湧着,好像已認識了千年,最熟悉的陌生人。
聽到林媚的道謝,費擎天又是苦澀一笑,嘆了口氣說:“他會好起來的。有你在,他不會一直睡的,你放心吧。”末了,他又抬起頭,把她印在眼底柔聲道:“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太辛苦。”
林媚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好,謝謝你。”她有些累,天微微亮才睡着,現在整個人十分疲憊,眼晴也腫了起來,只是心裏還記掛着倪昊,怎麼也睡不着了。
“好,那我們走了。”費擎天說完,轉頭便走。留下小帆和林媚,兩個人痴痴相望。
他們消失在走道里,就好像從來沒有來過一般。小帆鬆了口氣,整個人失落地坐在待子上,痛苦地用手蓋着臉,無聲地嘆息着。林媚看着她的樣子,以為她是累了,便說:“小帆,你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裏守着昊就可以了。”
“可以,抱抱我嗎?”小帆問。她真的很累,不是身體上的累,是心裏的累。她朝思墓想的人就在咫尺,卻又仿若天涯那般遙遠。不能言語,不能相視,只能忍着心頭所有的感覺,任憑那種幾欲令人發瘋的**盤旋在心中,然後狠狠地忍下一切,將淚往心裏流。
“怎麼了,小帆?”林媚愣了一下,才發覺小帆的語氣帶着哭嗆,急忙走到她的身邊,緊緊地樓站她的身邊,勸道:“沒事的,昊一定會醒過來的。你看我都沒有擔心了,你也不要擔心了。一會你回去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上一覺。不要胡思亂想.知道嗎?”
“對不起,林媚,對不起……”聽到林媚的安慰.小帆更加自責。是啊,林媚是什麼也不記得了,若是有一天她恢復了記憶,會不會為現在自己真心實意的關心而感到可笑。想到這些,小帆的心就更加不安。為什麼她要不記得一切?她倒寧願林媚罵她,恨她,甚至是打她或是殺了她,也比現在這樣關心她來得容易接受。可是偏偏,老天就這樣安排了。奪去了她的記憶,換來一個善良人意.溫柔體貼的她。
“我沒事。”小帆抬起頭,眼痕還沒有干,一雙大眼晴失去了光彩,有些空洞,“你回去休息吧,這裏我來看着。我保證,只要倪昊一有動靜,我立刻第一個通知你,好不好?”
林媚,你的過去充滿了醜陋,我是不會再愛你的……
“不要,我要守着他,直到他醒過來,我要第一個讓他看到我。”林媚說著,微微笑了起來。她相信.如果倪昊醒過來之後,第一眼就能看到她,一定會笑得很開心。
“傻瓜,呵呵,林媚,你知道嗎?你一直就這樣傻着.為了愛不顧一切。你總是默默地付出,然後又裝成一副什麼也不在乎的樣子,分明是心痛得要死,卻還要堅持地一個人撐着。林媚,你知道嗎?偏是這個樣子,最容易讓人心疼。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你,以前我還是不顧一切地傷害了你,老天又安排你忘記了一切,我不知道這是成全你.還是折磨我。”小帆痛苦地說,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原來哭多了,慢慢就學會不哭,學會不哭之後眼淚便很難再出來了。
“呵呵.你也說是以前的事了。我不知道過去的我,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我只知道倪昊說,要常常笑,這樣比較會招人疼。老天既然這樣安排了,你又為什麼要記着過去的事情讓自己不開心呢?人總是要向前看,要向前走,活在過去的人,只會永遠地痛苦下去。所以,不要讓自己痛苦下去了,如果連自己都不要去愛自己了,別人再愛你,又有什麼用呢?”林媚說著.望向了病房的方向。正是因為有一個倪昊這樣全心全意地愛着她,才會讓她想着更要好好地生活,好好地過日子。所有的一切都隨風逝去,化作塵埃,消失天際。一場大雨過後.塵歸塵,土歸土。她,是倪昊的林媚。不再是任何人嘴中的林媚,因為那個林媚,已經
死了。
“若是真的可以忘記,那該有多好?還記得以前,我們在那個破舊的小房子裏,還有希,我們很開心地一起生活。希雖然總是很小氣,處處算計我們,可是卻都是小事。那時候我們一起努力,一起暢想着明天,還嫌故事裏的女人都太矯情,又說如果遇到一個有錢又帥的帥哥,天蹋下來也要把他抓住,從此過上好日子。可惜,那些日子總是太快,回憶起來都不夠用。自從你認識費擎天之後……”她本想說,自從你認識費擎天之後,惡夢就開始了,可是說到這裏,她停住了,有些擔憂地打量着林媚。
林媚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多想什麼,只是聽到費擎天的名字時,心裏還是會悸動,嘆了口氣說:“費擎天,呵呵,就是剛才那個人吧?人和名字一樣,都會讓我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可是那又怎麼樣?過去的記憶多少還是會存留在腦中一些,也許是在乎過的人,也許是愛過的人,但都不屬於我現在的生活。現在的我,只有倪昊,僅有倪昊,就是倪昊。”她默默地說,對小帆說,也對自己說。這是她許下的誓言,從此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你能這樣想,真的很好。但是記得,不要太委屈自己。有時候人,還是要聽聽看心裏的想法,真正愛着的是誰,只有自己心裏清楚。一味騙了自己,不僅是對自己不公平,更是對那個與你共渡一生的人不公平。”小帆說,她又哪是對着林媚說,分明是對自己說。一直以來,她騙自己,根本不喜歡澈,不愛澈,但事實上,騙得了全世界,又怎麼騙得了自己?()
當澈痛苦地問她,從頭到尾,有沒有愛過他的時候,小帆笑了,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下來,說沒有,只是為了報仇,沒有愛.從來沒有。澈便笑了.於是放了她走。從那之後,每個夜晚,她都光着腳,大口大口地喝水,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壓下心頭的恐懼與每晚的惡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小帆簡單的幾句話,讓林媚的心顫抖不止。若是騙了人,對那個與自己共渡一生的人,又怎會公平?她愛倪昊嗎?至今心中無底。那種感覺很奇怪,分明是很依賴,也好像真的很愛,可是卻不能深入骨髓,也或許是怕了愛這個字眼,於是不敢再提起。
她大口地吸了幾口氣之後說:“小帆,你先回去吧,回去之後幫我放點熱水,再煮點東西吃,然後你睡上一覺,一會語秋過來了,我就回家,好不好?”她眨眨眼晴,對着小帆說,怕她不答應,又說:“我真的好餓啊!我好想吃你煮的東西。”
“真的嗎?”小帆果然不信地反問,看到林媚一臉笑容的樣子,心放下一半說:“如果是真的,我就回去做給你吃,但是你記得一會一定要回來。如果你也倒下了,倪昊醒來看到你,還要為你擔心,還要為你心疼,再給急生病了,就不好了。”
“嗯,你放心吧。快回去吧。”林媚催促道,然後看着小帆下樓,笑容漸漸消失。每一次,聽她們說起自己的過去,她總是會很好奇,想知道,又不是很想知道。在這之間排徊着,只有打斷她們的談話,來拒絕聽那些過去的事情。可是,誰會對自己的過去毫不好奇呢?對於一個失憶的人來說,過去就是她所活着的跡象,沒有記憶,就好像死過了一遍,沒有活着的證明。
她重新回到倪昊的房病前,看着他還是一臉蒼白的樣子,心揪成一片。這個男人,不時不刻地在她的身邊守護着她,每一次她有什麼事,他總是第一次衝到她的身邊,記憶中他的笑容曾經是很燦爛的,好像在哪裏見過,那種明朗的笑聲,總是讓她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惜,記不起來,她把一切都忘記了。忘記了費擎天,忘記了澤然,忘記了自己的哥哥嚴銘,也忘記了倪昊。
她坐了一會,語秋就來了。看着她憔悴的樣子,心生不忍,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說:“小嫂子,你先回去休息吧。”
林媚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搖搖頭說:“不用了,一會昊就會醒來,我要守在這裏,第一個看着他醒過來,我有好多話要和他說,語秋,你知道嗎?我一直沒有告訴他,其實我是愛他的。我總是說,我很喜歡他,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個愛字,是因為我不敢說。我怕自己說了之後,昊會不相信,也害怕自己不相信。可是現在,我是真的知道了.我是愛他的。不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愛着他,也不論將來我會想起什麼人,我也會一直愛他。因為,他是倪昊,因為他很陽光,他可以帶給我很多陽光,讓我很幸福地活着。所以,讓我看着他吧,我要看着他醒來。”
“唉……”語秋嘆了口氣,然後說:“那你就將就着躺在他的身邊眯一會,我就坐在這裏守着,對了,我帶了點粥來,你喝一點再睡吧。”語秋提了一個袋子,把裏面的粥碗拿了出來遞給林媚。
林媚接過粥.喝過兩口之後就停了下來.倪昊出事之前,他們還在床上纏綿了很久。那時候的倪昊那麼真實,事後他們還討論要去哪裏吃東西,分明是很久沒有吃了,可是一點餓的感覺也沒有。林媚把粥放下,眼皮漸漸重了,於是合著衣服小心地躺在倪昊的身這,不一會就睡著了……
恍惚中,她好像感覺到倪昊搖了搖她,笑她是一個小懶蟲,睡了這麼久還不起來。林媚激動地握住他的手問他是不是醒過來了,倪昊笑道說,如果以後再這樣暴力的話,就不帶她去遊樂園了,否則遲早要破產,因為要付人家的醫藥費。林媚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見他笑得一臉燦爛的樣子,也跟着傻笑起來。突然,倪昊的臉變成了嚴銘的樣子,他一臉悲傷地問林媚,為什麼要把他忘記。難道忘記了,在酒店裏的時候,他和她說過的話了嗎?難道忘記了,那段時間在一起的快樂了嗎?林媚愣了一下,來不及想倪昊為什麼會變成嚴銘,就急急地要道歉,誰知他的臉也忽然一變,變成了費擎天,他一臉無情地瞪着林媚,令她的心顫
抖了一下,費擎天開口說,你媽媽都已經死了,你肚子裏的孩子也沒有了,你還活着幹什麼?難道你還想糾纏我?難道你以為我真的會愛你?你只是一個不要臉的賤貨,任我玩弄的性工具罷了!林媚急得一頭冷汗,就是抓不住眼前的人,三個男人的臉不停地變幻着,最後終於又變成了倪昊,林媚一急,便說,嚇死我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倪昊卻不看她,冷冷地說,你知道你的過去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你是一個不幹凈的女人,卻欺騙我的感情,你和那些小姐根本沒有區別,要我怎麼再愛你,怎麼再和你一起生活?林媚,你的過去充滿了醜陋,我是不會再愛你的……
說完,倪昊把手一甩,然後在黑暗前回過頭,看了一眼林媚只一眼.便讓林媚覺得好像結了冰一樣寒冷,倪昊說:“你走吧,我不會再見你的.像你這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我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