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病房裏的家常

第九章 病房裏的家常

短短的幾個字,看似平淡無奇,卻讓楊爍彷彿置身於諸天戰場之中,心血澎湃,同時他浴血搏殺,絲毫不能喘息。

“穩住,你們能贏!”

楊爍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接着往下回複信息,只能潦草發過去了這麼一句話。

“老夫承借掌柜吉言。”

林北沖也如此說完,便離開了。

恰好此時,楊爍的電話也響了起來,只是手機上的電話號碼顯示着陌生來電,楊爍直接掛掉了。

然而掛掉電話不久,這個號碼又再次打了過來,楊爍想了想,估計是什麼推銷電話,正準備掛掉,那邊卻先掛了。

不一會兒,楊爍收到一條短消息。

“楊爍,我是梁坤,可以的話,麻煩你來一趟古雲醫館。”

楊爍皺了皺眉,不知道這梁坤不好好在病房養病,找自己幹嘛?聽他的語氣,似乎很客氣,不存在報復的心思。

況且,三爺也說過,他會和梁坤好好談談楊爍他們兩人之間的事。

“雖然有些摩擦,不過也不是什麼深仇大恨,就當是去看望看望老同學吧。”楊爍想了想,便換了一身衣服出門。

順路的時候,楊爍還在花店裏隨便買了一束花。

古雲醫館不在市區內,而是在市東郊外的一處密林之中,極為隱蔽。

古雲醫館是一家私人醫院,不對外開放,只接待有預約的貴賓病患,楊爍乘坐的出租車也只能停在醫館的大門之外。

不過還好,當楊爍走下出租車的時候,有人早就在大門出候着了,是那天三爺身後的西裝男子之一。

“小楊哥,坤哥吩咐我在這裏接您。”西裝男子言行之中頗為客氣,直接稱呼楊爍為小楊哥,倒是讓楊爍有些惶恐。

“老哥客氣了。”楊爍笑着打了個招呼。

在西裝男子的帶領下,楊爍穿過花園般的病患休閑區,步行來到了古雲醫館的三樓某個病房。

古雲醫館的樓層並不高,總共也只有五層,可是佔地面積卻大得出奇,而且每一個樓層僅僅有六個病房,病房與病房之間隔着十分寬闊的距離。

病房之內更加奢侈,如同五星級的辦公套房一般,家電設施一應俱全,有許多東西楊爍見都沒見過,更別提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高端牌子電器了。

楊爍之前還覺得自己挺有錢的了,現在看來,自己估計連這個病房都買不起。

梁坤暫時還不能下床,只能吩咐床邊的紅毛小弟把病床搖高了些,好讓自己靠着見客。

然而,梁坤剛想開口,就看到楊爍手裏的那一大束花,顏色頗為刺眼。

“呵,**也不錯,代表着吉祥,長壽。楊爍你…眼光不錯。”梁坤愣了一下,勉強擠出一個笑臉。

其實,梁坤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完,**除了代表吉祥長壽以外,還有一個用意,就是用來看望過世的親朋或者好友。

不過,這並不重要。

梁坤的臉色還有一點病態的淺白,加上眉角上的長疤,整個人笑起來並不是很好看,而是有些猙獰。

楊爍把**交給了紅毛,在病床邊的凳子上坐下,說到:“想不到你還挺有文化的,還知道菊花**代表的寓意,我就不行了。這花是我在花店隨便買的,當時也沒想這麼多。”

不知為何,兩人並沒有那種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劍拔弩張,反而真真正正地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一般,和顏悅色。

短暫的沉默過後,梁坤揮了揮手,示意西裝男子和紅毛出去,這才率先開口,說到:“三爺已經和我說了,教我好好向你學習。”

“哈哈哈,三爺真的是,瞎說什麼呢,我這人一窮二白的,有什麼值得他老人家這麼看重的。”楊爍笑了笑,下意識地把手放在腦後。

“你還是有這麼一個習慣,遇到什麼尷尬的事用會不自覺地撓後腦勺,從高一到高二我注意你便經常這麼做,沒想到幾年了,還是會這樣。”

“額…”楊爍聽梁坤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臉色微紅,正在做着這個動作的他頓時語塞,撓着頭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最終楊爍還是把手放了下來,說到:“呀,你不說我都沒注意到呢。話說回來,你說你高一就注意到我了,為什麼呢?我又不是漂亮女生。”

“楊爍!”

梁坤突然喊住了楊爍的名字,委婉地說道:“醫生說我需要多晒晒太陽,可我其實很怕光亮,你能幫我把窗帘稍微拉緊一些嗎?阿漢和紅毛是不會幫我這麼做的。”

楊爍很是樂意幫忙,等楊爍把窗帘拉攏后,病房內的光線略微暗淡了許多,可仍然還是有些亮度。

“可以了。”梁坤不知是在說楊爍幫的這個忙可以了,還是說病房內的光線可以了,隨後問到:“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特壞?從高一開始就在外面混,整天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那怕是昨天的同學聚會,我都敢帶人鬧事。”

梁坤這人壞嗎?

楊爍好好回想了一下,高中時期對梁坤的印象他有些記不住了,只知道梁坤喜歡在外面鬼混,打架這種事是家常便飯。

如果只是從學生的角度來說,梁坤這人挺壞,不學無術還打架,這不是壞學生是什麼?

可衡量一個人是不是壞人,這是從社會角度來看待的。做了有損於社會的事的人,肯定是壞人不假。

可就像梁坤那天在同學會上對許如雪說的話那樣,梁坤一沒有傷害別人,二沒有縱火違法,怎麼就是壞人了呢?

當然,這些都是梁坤的一面之詞,至於梁坤這幾年到底有沒有做出什麼違背底線的事,楊爍不清楚。

所以,楊爍不能判斷梁坤到底壞不壞,便也沒有開口,只是說:“那天的同學聚會,你那副樣子確實挺吊的。”

梁坤哈哈笑了起來,只是笑了兩聲就開始猛烈的咳嗽,似乎有些難受話也一時間說不出來,右手不挺地想要去抽拉床頭櫃的抽屜。

“葯…”

“葯?”楊爍瞬間明白了梁坤的意思,眼疾手快地從抽屜里拿出一版西藥,得到梁坤的點頭確認后,楊爍扣出兩粒藥片,端着水杯讓梁坤把葯吞了進去。

西藥的見效確實也很快,幾分鐘後梁坤便好受了些,向楊爍投去了感激的眼色之後,說到:“吊什麼啊,我本來也不想去的,只是突然想到,我好歹也是班上的其中一員,怎麼就沒人通知我一聲呢。況且如果真的通知了,我還不一定去呢。”

“只是後來越想越氣,就帶人過去了。說實話,我到了以後也只想裝個逼,嚇唬嚇唬那什麼鍾城幾人罷了,裝完逼我就走。沒想到那許如雪…”梁坤說到這裏,聲音突然斷了,仔細地看了看楊爍臉上的神色。

楊爍…似乎喜歡過許如雪的。

梁坤突然想到這麼一個事,本來還想繼續往下說許如雪如何如何看不起人,但是想想楊爍曾經喜歡過許如雪,便停了下來。

“我讀書的時候的確對許如雪有些好感,班上大部分同學都知道的。但就像鍾城說的那樣,我這個品種的癩蛤蟆就別想吃什麼天鵝肉了。被開除以後,我也想通了許多,我和許如雪確實不是一個層次的人,人家是真正地天鵝,我,或許連癩蛤蟆都比不上。”

楊爍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尷尬,臉上十分釋然,似乎是真正地看開了。

“哈哈,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高中時候會留意到你了嗎?”梁坤把身子稍微偏向楊爍一邊,問道。

楊爍反問到:“因為我這人很有自知自明?”

梁坤笑了笑,點頭說到:“不僅如此,更重要的是,你和我是同一類人。出身不好,但很耿直!”

楊爍也笑了,道:“現在耿直這個詞語可不是一個褒義詞!”

這話說得有些玩味,梁坤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其中的意思,恍然笑道:“有內味了。”

“不過,”梁坤猶豫了一下,接著說到:“不過我很清楚,你我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比不了鍾城和許如雪這些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人。有句話說的頗有道理,有些東西出生就有了,沒有的話再怎麼努力也擁有不了。”

“我高三畢業就不讀書了,一來是學習成績差,考不上大學。二來,是因為父母遭遇殺害,我一心想着報仇雪恨,就走上了這麼一條路。”

楊爍聽到梁坤的父母遇害,眼皮子跳了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驚叫了一聲:“什麼?!!”

梁坤看到楊爍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反而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抱歉眼色,繼續說到:“是的,你沒聽錯,我父母死了,被人殺害的。不過你不用擔心,殺害我父母的人現在也不在世界上了。”

楊爍看了看梁坤一眼,似乎有些肯定說到:“三爺出的手吧?”

梁坤不做聲,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眼角有些濕潤。說:“從那以後,我就成了三爺的乾兒子。”

許久過後,病房內重新變得安靜,梁坤的眼角有些微紅,但也沉沉睡去,他本來就沒有痊癒,加上今天和楊爍說了很多話,挺累的。

坐在出租車上準備回去的楊爍沉默不語,兩眼看着窗外越來越暗的天色,若有所思。

晝夜交替,是萬事萬物不變的存在,然而他們本身就是一直在變化着的。

這似乎是一種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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