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我是一定要救他的
墨清歌身陷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只覺得身體輕如鴻羽，飄搖於半空。
遠古記憶，好似大夢般，一點點重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他們的十年，他們共栽的那片花海，共彈的那把古琴，共處的那座庭院。
藤蔓枯黃，滄海桑田，已是數萬年過去。
一幕幕，卻如昨日。
刻骨銘心，像是又切身體會了第二次。
當她從夢境抽離，睜開眼的時候，不知不覺再次淚目。
窗外的天色昏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
腦海中，還在不斷回想着，那個漫長的夢境，那個真真切切的夢。
原來，她與皇叔之間的情緣，早在八萬年前，便已經定下了。
八萬年，他們已聚散離合了無數次，總是在最後一刻，才得知對方的心意。
到如今，還是改變不了生離死別的局面。
這一錯過，就是整整八萬年。
到底是命數。
她悵然若失一笑，清淚滑落，早已經麻木了。
“妖后，您醒了。”一位侍女恭敬上前來，“將這湯藥喝了吧。”
墨清歌恍然回過神，儘管心神不寧，卻還是顫抖着小手，接過湯藥。
良久，調整好了情緒，她才開口問道：“我昏睡多久了？”
“啟稟妖后，您已經昏睡了兩天兩夜，可讓我們擔心死了。”侍女的語氣，帶着幾分關切。
“兩天兩夜……”
墨清歌將這四個字重複了一遍，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她用了兩天兩夜的時間，將八萬年前的前世記憶，再次經歷了一遍。
刻骨，銘心。
腦海中的記憶，一片冗雜。
倏地，她突然想起來了什麼。
“啪”的一聲，墨清歌放下藥碗，腦子裏不斷回放着末尾那點記憶。
不知為何，在夢中，她並非是自己的視角，而是站在第三視角，一覽無遺。
因而，所有她記得的，或是不記得了，有關他們二人的一切，皆歷歷在目。
“等等。”墨清歌咬了咬下唇，彷彿在呢喃細語，“皇叔……我知道該怎樣救皇叔了！”
“妖后？”
說罷，墨清歌也不顧自己赤着腳，沖入了內殿，腳步踉蹌地跑到了床邊。
榻上的人睫羽微闔，依舊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安如潭水。
墨清歌腳步晃蕩了一下，跌倒在床邊，突然冒出一隻大手，扶住了她的身子。
“主人，小心點。”玄離的聲音，清冷又溫柔。
墨清歌扶着床沿，緩緩起身，卻激動萬分地出言道：“玄離，我想起來了，我突然想起，八萬年前，八萬年前……皇叔魂飛魄散時，留了一縷殘魄，在他的神識之中！”
留了一縷殘魄，便也意味着，皇叔是有可能復活的。
“殘魄？”玄離也有些意外。
“嗯。”
墨清歌點了點頭，閉上雙目，灼熱的玄力凝聚掌心，拂過榻上那一襲白衣。
空氣靜止。
須臾片刻，她驟然睜開雙目，微紅的眸子裏，掠過一絲驚詫。
果然！
果然……皇叔的神識之中，還殘存着一絲微弱的殘魄。
只是十分脆弱，脆弱得隨時都可能斷掉。
但儘管如此，墨清歌還是激動萬分：“皇叔有救了，他有救了！”
隨即，她指骨緊蜷，灼熱滾燙的玄力凝聚掌心。
剛要出手，就被玄離抓住了。
“主人！”玄離似乎知道她要做什麼，語氣認真道，“不要啊，你雖是遠古神諭，擁有自己的神魄，但倘若犧牲神魄救他，對你自己的身體，也是很大的傷害！”
神魄，是只有神諭才擁有的。
缺失了神魄，便意味着，她永遠不能再飛升至神諭境。
況且，就算主人犧牲神魄，妖神也不一定能復活，幾率太小。
這樣的賭注和交換，實在有點得不償失。
四目相對，墨清歌的聲音，平靜而又決絕：“玄離，你知道，我是一定要救他的！”
若是能換她心愛之人醒來，就算是豁出性命，她眼睛也斷不會眨一下。
倘若她不自剖神魄，皇叔神識中那一點點微弱的殘魄，恐怕撐不了幾個時辰，就會煙消雲散。
到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回天無力。
所以，趁着現在還有一線生機，她得牢牢抓住才是！
“主人……”
玄離微微喟嘆，緩緩放開了自己的手，大概也知道，不管自己再說什麼，她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
墨清歌閉上雙目，周身玄力環繞、攀升、凝聚，波瀾不驚。
而玄離則退後幾步，一言不發地在她身後護法，還順手設了道結界在門外，不讓任何人靠近。
刷——
下一秒，玄紋鐲化作玄器出鞘，落入墨清歌掌心，她緊握着長劍，面不改色劃開自己的胸膛。
鮮血淋漓，妖冶刺目。
玄離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卻還是未啟唇，安靜看着她劃開神魄，光芒乍現。
能讓主人如此豁出性命的，也只有眼前這一人了。
玄離微微垂眸，墨黑色的眸子裏，彷彿藏了許多故事。
其實，此次玄紋鐲修復，他飛升半神后，也逐漸響起了八萬年前的遠古記憶。
八萬年前，妖神麾下共有五位統領，而他就是其中之一，應龍。
後來，妖神隕落後，他便隨妖神而去，自毀元神之後，卻留下了一魄，孤寂了數萬年。
直至玄紋鐲的出現，讓他找到了新的歸宿，以及新的主人。
八萬年前，他便是半神之境，成為玄紋鐲的器靈之後，玄紋鐲溫養他元神數千年。
隨後，主人喚醒了他，他的實力才開始逐漸恢復。
直至前不久，才恢復至八萬年前。
“咳咳……”
倏地，墨清歌周身光芒消散，將神魄如數渡給榻上的人，護住了他那絲微弱的殘魄。
收回玄力，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主人。”
玄離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心如刀割。
墨清歌纖細的指骨，也滿是血跡，緊緊握着顧衾墨冰冷的節骨，覺察到他的殘魄已穩定，心底的大石頭才緩緩落地。
“皇叔，哪怕只有一線生機，歌兒也一定會將你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