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石板

第九章 石板

蕊兒所說的石碑,不過是一塊半米見方的長條石板罷了,我站在石板的位置望了望四周,感覺應該離我們最初發現“毛毛蟲”的地方不遠,這塊石板似乎是鑲嵌在地面上的,若是不仔細找,真的很難發現,與周圍的地面不同,石板磨損的很厲害,而且佈滿了塵土,應該年代頗為久遠了,我蹲了下來,用手拂了拂石板表面,終於看清了刻在石板上的那兩行詩。

“越得千年為異客,此生莫輪作笑談。”

我一邊反覆吟誦着詩句,一邊來回踱步。這兩句詩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又是誰刻在這裏的呢?自然不會那條“毛毛蟲”,它應該沒這個“手藝”,如果是某個人刻在這裏的,那他又是在什麼時候刻的呢?我猜想,應該不是在這機械蟲出現之後刻上去的,因為蟲子一直守在這裏,如果這個人想刻字,恐怕也得跟我們一樣把機械蟲幹掉,之後再去刻字,不過我們剛剛殺死了機械蟲,而且我能肯定是首殺,所以機械蟲的出現時間,一定是晚於這兩句詩。又或者是刻字的人掌握了某種技巧,可以完全不引發機械蟲的攻擊,悄無聲息地刻了字然後離開?應該也不可能,刻字是件力氣活兒,聲音大,動作也大,即使機械蟲對聲音沒有反應,但是刻字這麼大的動作,又離它這麼近,它是不可能不注意到的,雖說現在是古代,但畢竟不是武俠小說,用什麼蓋世神功來解釋,恐怕不能自圓其說的。那還有一種可能,機械蟲與刻字的人是“認識”的,就是說,蟲子不會攻擊刻字的人,那這個人當然可以刻完字之後大搖大擺地離開,不過目前並沒有什麼線索來支持這種猜想。

蕊兒見我只是埋頭踱步卻一言不發,索性開口問道:

“別晃了,看得我頭都暈了,想出什麼了沒?”

我停下腳步,抬其頭來看了蕊兒一眼。

“完全沒有頭緒,這兩句詩的字面意思應該是說,歷經千年來到這裏,就不要浪費了這輩子,這好像和周遭環境也沒有什麼契合點啊?”

“我在這越輪谷也住了好些年了,自認為對這裏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沒想到今天居然碰到連我都從來沒見過的東西,說不定…….”

“等等”我忽然打斷了蕊兒接下來的話,“你剛才說,這山谷叫什麼?”

“越輪谷啊,你上岸的時候沒看到那塊石碑嗎?”

我這才想起來,當初隨周聰來到此地時,確實在岸邊看到一塊石碑,上面刻着“越輪谷”三個字,我還曾問過周聰,此地為何叫越輪谷,周聰表示他也不知曉。

“越輪谷,越輪,這兩句詩上有這兩個字喲,是不是有什麼關聯了?”

蕊兒也不言語,幾步跑到蟲子的屍體旁邊,瞅准那把插在屍體上的短刀,雙手緊握刀柄,一腳蹬住蟲子的身體,向後猛地一用力,“噌”地一聲,把刀拔了出來,大約是用力過猛,雙腳也是緊退了好幾步。緊接着,蕊兒手裏攥着刀,跑到石板面前,高高抬起,又猛得向下一刺,只聽“咔嚓“一聲,再看那石板,已經裂成了好幾塊了。

“你這是做什麼?”

“你不是說這石板有問題嗎?反正這麼看也看不出啥名堂,乾脆敲碎了,說不定石板下面有什麼東西呢!”

這是什麼粗暴的理論,萬一什麼都沒發現,豈不是把唯一的線索也給毀了?我正要表示抗議,就聽蕊兒興奮地說:“這下面好像真的有東西,我說吧,能動手就別廢話。”

這次輪到我白了蕊兒一眼,走到近前,蹲下仔細看了看,從石板裂隙里隱約能看到有個東西,被壓在了石板下,要想知道是什麼,恐怕需要把這碎片清理掉,我伸手開始撿起碎石板丟在一旁,蕊兒把刀在衣服上蹭了蹭,又把到收回腰間的刀鞘,也來幫忙了。

沒一會兒,碎石清理乾淨了,東西也露出了全貌。那是一塊六角星形狀的金屬,樣子好像一枚徽章,上面有一道一道的條紋,徽章向中間突起,突起處有一個紅色的透明的球,我伸手摸了一下,感覺像是玻璃或者是透明塑料材質,我又將那徽章放在手裏掂了掂,雖是金屬的,但是比我想像得要輕得多。

“好吧,這次算你說對了”我說道,“那你見過跟這類似的東西嗎?”

蕊兒一把從我手裏搶過徽章,一邊塞進腰包一邊說:“沒見過,不過這東西這麼漂亮,說不定還能換些銀子用。”

我搖了搖頭,瞟了一眼地上的碎石,忽然發現,那碎石背面好像也刻着什麼東西,趕忙把碎石收集到一起,都翻到背面,再一塊一塊地拼起來。

蕊兒下手從來都是用全力的,石板的碎塊太多了,我蹲在地上拼了半天,腰酸背疼,想着叫蕊兒也來搭把手,偷偷一看,這丫頭又跑到蟲子屍體旁邊去了,一陣敲敲打打,估計還想從屍體上再尋出些值錢的東西。

花了些精力,終於還是把石板又拼到了一起,我呼了一口氣,開始仔細端詳石板的背面。石板的背面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字,不是什麼象形文字,也不是我所能知曉的文字種類,我看了半天,一個字也沒看懂,倒是文字下面的圖案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個先天八卦的圖案,八卦中心的位置,有一個類似塔一樣的圖案。

“蕊兒,你快來看這個!”

聽到我的召喚,蕊兒這才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啥東西?”

“你看這個八卦圖,中間那個塔,有沒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黃金古樓啊?”

“有可能吧”,蕊兒有點心不在焉,現在對於她來說,從蟲子屍體屍體上搜刮點值錢的東西更有吸引力,“對了,忘記告訴你了,現在天亮了,我腦子裏那個聲音已經消失了。”

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我們一路都是靠蕊兒腦子裏的那個聲音在指引,現在聲音消失了,我們就失去了最重要的線索。我抬頭看了看天,清晨的陽光已經照到了我的身上,太陽已經出來了,我站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原來我們是在某座山的山腰上的一個平台上,我走到平台的邊緣,這裏視野很開闊,放眼望去,山下的景色盡收眼底。

“文三,你看,咱們的宅子在那裏。”不知何時,蕊兒也走到我身邊,指着山下的方向說道。

我順着蕊兒指着的方向望去,確實能看到周聰家的老宅,還是那幾間石屋,沒什麼變化,既然那聲音消失了,今天還是先回去吧,正打算轉身離開,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又立刻朝周聰老宅的方向望去。

“蕊兒,老宅一共幾間屋子啊?”

“四間屋子,正堂和我爹的房子合一間,我的屋子一間,還有一間廂房留作客房,另外一間是廚下,怎麼了?”

我沒有回答蕊兒的問話,依然目不轉睛地看着周家老宅,確實是四間石屋,但是石屋的位置好像很奇特,似乎並不是隨意放置的,周聰的房間與正堂在公用的一間石屋,是在最前面,蕊兒的屋子排在後面,寬度也和第一間石屋一樣的,剩下的廂房和廚下,排成一排跟在蕊兒屋子的後面,兩間石屋中間隔了些距離,使得這一排也變得和前面一樣寬了,我想起剛才看到的石板背面的八卦圖,心中一驚,這石屋所擺出的形狀,不是跟先天八卦中的兌位的樣子相同嗎?我之前曾有位客戶,非常痴迷占卜算卦之術,為了方便交流,我專門去讀了一下《周易》。雖然不甚了解,但還記得書中曾經提到過,“艮為山居西北,兌為澤居東南,澤氣于山,為山為雨,山氣通於澤,降雨為水為泉。”

如果石屋的擺放真的是按照兌位的形狀來的,那麼“澤”是什麼?我忽然想到蕊兒屋中的水池,忙問道:“蕊兒,你屋內的水池,水是從哪來的?”

“哦,廚下旁邊有一個小水潭,水潭裏的水從來都是熱的,我爹說也許是潭中有口熱泉,後來就鑿了水道,把潭水引到每個屋子裏,專門用來沐浴,十分方便。”

懂了,這小水潭就是“澤”,我又問道:“那老宅的石屋,是誰修的,你知道嗎?”

“不知道,聽我爹說,他的曾祖一家逃難到這山谷中,無意間發現了這幾座石屋,當時屋子十分破舊,曾祖曾經做過石匠,於是便將石屋修葺了一番,打那以後便住進去了。”

這樣就對得上了,這石屋是很早之前,專門有人修建在那個地方的,石屋旁邊又有水潭,我現在可以完全肯定,周家老宅就是先天八卦中的兌位。既然周家老宅澤居東南為兌,那麼它對面就是西北艮位,而且西北方應該是有山的地方,我們現在不就在山腰上么,那艮位會不會湊巧就在我們這個方位呢?我收回目光開始觀察周遭的幾座山峰,果不其然,這幾座山峰的排列也是相當有規則的。我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大山的山腰,從平台的角度向兩邊看去,兩側各有兩座略矮的山峰分置兩邊,算上我們所處的山,這五座山峰的排列正是先天八卦中艮位的圖案。

有了新的發現,讓我興奮不已,現在已經確定了東南方和西北方,那麼,只要能再確定其他方位,應該就能找到八卦圖的中心點了,我又朝其他地方觀察,可惜,兩邊的山峰遮擋了視野,我無法發現其他坐標性的線索。事情剛剛開始有了進展,又一次遇到了困難,剛剛的興奮勁兒又泄了,我仰起頭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咦?我這一下意識的舉動卻又一次讓我柳暗花明了,現在雖然太陽已經升起了,但是空中卻依然可以看到月亮,也就是我們偶爾可以見到的日月同天的現象,這不正可以確定方位了嗎!所謂“離為日居東,坎為月居西”,那太陽的現在的方位就是東,而月亮的現在的方位就是西,太好了,現在東南方,西北方,東方和西方都已經找到了,我腦中開始構想一個八卦圖的平面,用一條直線連接東南方和西北方,再用另一條直線連接東方和西方,那麼兩條直線相交的點,就是這八卦圖的中心,所以能不能找到其他方位,現在不重要了。我重新往周家老宅的地方望了望,大致估算了一下距離,又按照太陽和月亮的方向,垂直向下找了兩個基本對稱的坐標點,之後將腦中的八卦圖附了上去,終於確定了交點的大致位置。

我站在平台邊緣向那交點的位置望去,那交點處好像是山谷中的一塊窪地,與周圍茂密樹林覆蓋的環境不同,窪地上的樹木零零散散,雖然距離甚遠,我還是能看到有裸露的地面,窪地旁邊有座小山,山上沒有什麼植物覆蓋,山石裸露在外,山體也並不完整,橫斷面很大,這一點,好像跟傳說中,怪獸撞塌山峰的情景不謀而合,看來那座古樓應該就在那裏了。

蕊兒此時也在我旁邊,手搭着涼棚,毫無目的地四處眺望,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窪地的方向問道:“你知道那裏怎麼去嗎?”

“嗯?哪?”蕊兒趕忙朝我手指的方向望去,“哦,那個石頭山啊,我之前打獵的時候,曾經從山上看到過那個地方,那周圍的樹林太茂密,看不清下面的情況,隨便闖進去,恐怕會迷路的,所以我打獵從來不會去那裏,怎麼你要去?”

“沒錯,我覺得那座古樓就在那裏。”

“哦”蕊兒皺了皺眉頭,又忽然伸展開來,“那還等什麼,去那裏找一找不就清楚了?”

“怎麼去?”

“直接去啊!”

蕊兒說著,開始在平台邊緣處來回尋找,沒一會兒,她就站在一處,向下看了看,又抬起胳膊超窪地的方向筆了筆。

“就這兒了,咱們從這兒下去。”

我走過去,探身向下看,好傢夥,一眼看不到底啊,看這架勢,此處到地面至少有上千米,雖然山體不算陡峭,但是沒有登山工具,徒手下到山底,實在是太危險了。

“你是說從這裏跳下去嗎?”

“你想跳,我不攔你。”本人又成功收穫白眼一枚,“我看過了,其他地方太陡了,沒有下手着力的地方,就這個位置還成,我就從這裏下了,你下不下?”

“女英雄,求放過!”

“沒工夫跟你在這兒貧了,你等會兒”說著,蕊兒又跑開了,不一會兒又跑了回來,手裏盤着幾圈樹藤,“你把樹藤一頭兒捆在你腰上,我自己捆另一頭兒,一會兒我先下,你看我往哪下手,你就往哪下手,萬一要是你滑了,有這樹藤捆着,我能把你拉住,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你拉住我?你拉得住嗎?萬一把你也帶下去了怎麼辦?”

“不要緊,我自有辦法”蕊兒邊說邊摸了摸腰間的短刀。

我頓時一股冷汗冒了出來,不過害怕歸害怕,現在除了相信蕊兒,我沒別的選擇。我接過樹藤開始一圈一圈往腰上纏,蕊兒看不下去了,一把奪過樹藤,“你纏那麼多圈,我怎麼纏,你是打算讓我抱着你下山嗎?”說罷,蹲下來,給我鬆了幾圈,系了一個死扣,用力拉了拉,確定掉不下來了,才開始把另一頭纏到自己的腰上。

準備妥當,蕊兒開始向下爬了,只見她雙肘撐着身體,伸出腳往下探了幾下,找到一個落腳點,踩穩之後,手一縮,便從平台上消失了,看着地上的樹藤慢慢變短,我知道自己也該跟上去了。

蕊兒不愧是在這山裡長大的,爬山攀岩這種事,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只見她雙腳在山岩上輾轉騰挪,雙手也跟着身體的位置不斷移動着,真可以說得上是如履平地,大約是為了照顧我的速度,蕊兒每往下爬個一兩米,便停下來等我。

此時的我正是狼狽不堪的時候,雙手緊緊抓住突出的山石,一隻腳踩住了,另一隻腳小心翼翼地往下一塊兒落腳點探,每下降一步,都是氣喘吁吁,額頭上汗珠直往下掉,也不敢往下看,只能緊盯着眼前的石壁。

“文三,要不我背着你下去吧,看你這小身板兒,也沒多沉的。”

我滿臉通紅,心中氣憤地很,但是現在也不敢分神辯駁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是下到山底了,哎,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我坐在地上喘得厲害,蕊兒倒是臉不紅氣不喘,只見她摸出短刀,幾下割斷了腰間的樹藤,又把刀扔給我。

“自己把樹藤割斷,我去附近找找,看看有沒有水”說完,便跑進了樹叢里。

我撿起刀開始在樹藤上來回划動,這樹藤確實挺結實的,在山壁上磨了這麼長時間,也只是磨破了些皮。好容易把樹藤切斷了,正巧蕊兒也從樹叢里鑽了出來,一手提着水囊,另一隻手抓着兩個果子。

“給,吃點東西吧,這果子我嘗了,味道還行。”

我接過果子,咬了一口,沒什麼味道,不過汁水倒是挺足的,三下五除二消滅了那兩個果子,又抄起水囊一陣猛灌,感覺身體輕鬆了不少。

“這水哪來的?”

“附近有道山泉水,之前的水囊破掉了,好在我有備用的,灌了一些,也不知道還有多遠,沒有水可不行。”說罷,自己也拿過水囊喝了一口。

“咱們現在該往哪個方向走了?從山上還能看到方向,現在到了山下,周圍除了樹,什麼也看不到了。”

“不用擔心,跟着我走就行了”蕊兒自信滿滿,“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有個天生的本領,就是判斷方向很准,別人在山裏行走,時間久了就會兜圈子,我就不會,我一但認準一個方向,就不會偏離的,小時候跟着我爹進山打獵,連我爹都要問我方向呢。”

這丫頭不簡單啊,這個本領可不是誰都有的,既然蕊兒如此自信,那跟着她走,應該是可以到達窪地的。之後,我們收拾了一下手邊的東西,又在蕊兒說的那道山泉處把水囊灌滿,二人一前一後,朝着窪地的方向前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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