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她從不知人心

明明他們可以從殿門大大方方出去的，但是母妃卻好像很怕他們兩人被發現似的，塵安比幼歡心細，被藏起來之前朝外看了一眼，外面盤龍殿的宮人好像在防着殿裏的人出來似的。

他們剛才還是扒了那個倒夜壺的小太監衣服換上，這才混進來的。

“皇上駕到！”外面大太監的聲音尖銳洪亮，幼歡不喜地嘟了嘟嘴。

心中更是疑惑，皇伯伯為何要在盤龍殿召見母妃，若是要議事，應當是去御書房或者紫宸殿才是。

許是雙生子之間的默契，幼歡和塵安僅僅是對視一眼，便能看出對方心裏也有相同的疑惑。

隔着層層明黃色的幔帳，幼歡和塵安勉強能看到從外面走進來的人，看微胖的身形是昭帝沒錯了。

他們躲在龍榻下，和外殿離得不近，他們之間的談話也聽得斷斷續續的，隔着幔帳之間人影恍動。

不過昭帝身旁那大太監的聲音洪亮，塵安和幼歡能將他的話聽清楚。

“大膽奴婢！竟敢帶兵器進殿！”

幼歡眉心微跳，大太監說的應當是母妃身邊的紅玉姑姑。

紅玉是榮王精心挑選，負責保護榮王妃安全的武婢，武藝高強，聽說年輕的時候在江湖上給人賣命，膽子也大。

紅玉姑姑身上是會藏一些暗器短劍之類的，但是除非是母妃遇上危險，她才會出手。

但是……紅玉姑姑為什麼現在會亮出兵器？

幼歡掌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附上一層濕儒的薄汗，因為趴在地上的姿勢不太舒服，兩腳也發麻，但是她現在卻僵着身子，根本沒有想動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面。

然後她又聽到性情溫和的母妃情緒激動地竭力嘶吼，“是你害死的他！是你！你不是人！”

“你把他藏去哪裏了！你快說！”

母女連心，幼歡用力喘息了兩下，手攥着胸前的衣服，似是要將心口那刺痛緊縮的感覺抹平。

母妃驚呼了一聲，昭帝放肆的笑聲讓人聽得很不舒服，幔帳後人影交錯，似是發生了爭執。

幼歡想爬出去看看，但是身旁塵安抓住她的手，神色嚴肅地向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幼歡雖然是姐姐，比塵安要早出生一會兒，但平日裏她是最聽塵安的話的，尤其是當塵安板起臉的時候。

塵安緊抿着唇，緊緊抓着幼歡的手，兩人都被彼此掌心都出了汗，兩顆心此刻都懸了起來。

他們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都感覺到了不安。

外面的爭吵聲又持續了一會兒，幼歡聽到了母妃的哭聲，從幔帳上映着的人影來看，紅玉姑姑應當是和皇伯伯身邊的大太監打了起來。

殿內擺設的東西七零八碎地落在地上，母妃聲音裏帶着濃濃的哭腔，高喊了一聲：“紅玉！”

“王妃快逃！”

“弟妹，朕可是想了你好久了，當年在你和榮王成親的時候，朕就對你念念不忘了，這都好幾年了，快過來，朕許你榮華富貴！”

十四歲的幼歡一直被所有人都保護着，沒有吃過苦，沒有見過黑暗，她從不知人心原來還有這麼醜陋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