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初愈
這一點聶滄瀾並不否認,創業艱難,“金龍社”的基業是用無數條人命換來的。
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一將功成萬骨枯,聶滄瀾能有今天,也一樣直接地或間接地殺過無數人。
聶滄瀾又問了一句:“你為什麼想殺我?”
李三錘的臉上失去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憤怒,他幾乎是咬着牙道:“像你這樣的大人物,自然不會記得有一個叫武瓊娘的女人。”
武瓊娘這個名字的確很陌生,聽名字,這是一個女人。
聶滄瀾從不殺女人,他的屬下也很少殺過女人,所以他淡淡地道:“這個名字我的確不知道,我聶滄瀾從不殺女人。”
他這樣解釋並不是在拖延時間,他只是不想死得太冤枉而已。李三錘滿臉憤怒地道:“你聶滄瀾固然不殺女人,可是,武瓊娘卻還是算死在你的手中,那一次你們”金龍社”和京城金大少爭奪一個賭場,戰鬥之慘烈令人作嘔,武瓊娘恰好看到這一幕,當場受驚嚇而死,要知道,她的心臟一向不好。”
聶滄瀾不禁苦笑,這種事情居然也要栽在自己的頭上,那自己真的是血債累累了。
和京城金大少爭奪賭場之戰,是聶滄瀾出道以來打得最凶的一次。
那時聶滄瀾羽翼未豐,作戰經驗欠缺,所以大為吃虧,死的人很多。
自從那次以後,聶滄瀾痛定思痛,學會了冷靜的做事方法,從而漸漸建立起龐大的“金龍社”來。
他的一生中,京城賭場一戰可謂一個轉折,不過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因這件久已淡忘的事情而死。
他道:“武瓊娘之死,我的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只是,她又是你什麼人?”
李三錘的目光似乎變得溫柔起來,他輕輕地嘆道:“我從小就生得頭大如斗,從來沒有人喜歡過我,而她卻是唯一不嫌棄我的人,她一直說:“一個男人只要心好就行了,樣子難看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呢?”,她長得並不漂亮,可是她要找個比我好看的人是很容易的,但她最後還是選擇了我,我一直不明白,我有什麼好處?所以,她雖不漂亮,卻是我一生中見到過的最美的人。”
他顯然動了真情,一行清淚從他一雙並不太大,更談不上好看的眼睛裏流出。
聶滄瀾嘆了一口氣,李三錘無疑是個多情的人,一個能為心愛的情人流淚的男人不算是個壞人,因為這一點,聶滄瀾覺得,死在這樣一個人的手中,不算是件冤枉的事。
聶滄瀾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準備閉目受死了。
他曾聽說,人在死之前,過去的往事總會一幕幕浮現在腦海中,可是聶滄瀾什麼也沒有想。
但是,那柄大鐵鎚居然還沒有落下,聶滄瀾不禁很奇怪地睜開了眼睛,發現李三錘滿臉漲得通紅。
聶滄瀾更加奇怪,不由問道:“你怎麼啦?”
李三錘疑惑地問道:“我真的能夠殺死你嗎?”
這句話問得很奇怪,也很有趣,聶滄瀾卻明白,李三錘是無法相信自己可以輕易地殺死大名鼎鼎的聶滄瀾。
聶滄瀾輕輕地笑了一笑,道:“我的腦袋再硬,也絕對硬不過你的鎚子,更何況我現在根本無力抵抗。”
聶滄瀾心中早已在奇怪,李三錘何以能找到自己?
李三錘忽然道:“我知道你受了很重的傷,只是很奇怪,明明我一直在找機會殺你,如今為何卻下不了手?”
聶滄瀾明白李三錘的心情,人的本性中是沒有殺人的觀念的,對任何人來說,死亡都是一件殘酷的事情,尤其是當人們要殺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人時,良心的譴責會讓人深感不安。
聶滄瀾自然不會勸李三錘下手的,他笑了一笑,道:“你怎知我受了傷?”
李三錘道:“現在外面的人恐怕都知道你受了傷,大街上甚至有佈告貼着,詳細地說明你受傷的經過,以及逃跑的路線。”
聶滄瀾先是驚愕,繼而明白了,這無疑是蝶飄香的一步妙計──借他人之手,除掉聶滄瀾。
聶滄瀾的仇人之多,應該是江湖第一人了,一個人的名聲,本就是用別人的鮮血換來的。
聶滄瀾的仇人遍天下,這些人無不處心積慮地想除掉聶滄瀾,在聶滄瀾受傷之前,這些人自然是一點希望也沒有,如今聶滄瀾身負重傷,又不在“金龍社”保護範圍之內,那些人哪會輕易放過。
聶滄瀾正沉默間,忽聽見一聲尖銳的暗器破空之聲傳來。
一枚鐵錐從門洞中飛入,直奔躺在床上的聶滄瀾。
聶滄瀾身在床上無法動彈,此時,真是避無可避,擋不能擋。
忽聽得“當”的一聲,滿室皆是風聲,那李三錘竟用手中錘擊飛了鐵錐。
聶滄瀾萬萬沒有想到,李三錘竟會救自己。
李三錘已一步趕到門口,鐵鎚一擺,那本就支離破碎的門就完全報銷,李三錘一錘擊開木門,忽又“啊”的叫了一聲,倒退了四尺之多。
聶滄瀾看到李三錘的胸前,赫然有一道划痕,鮮血已濺濕衣裳。
李三錘已大怒道:“是誰敢偷襲老子,有膽子就進來。”
一個人果然應聲帶劍闖入,口中叫道:“崆峒空靈子前來為父報仇。”
那人是個少年,年不滿二十,身已至八尺,身穿海青色道袍,腰系火紅絲絛,那劍上的穗子也是紅的,迎風擺動,如跳動的火焰。
李三錘剛才吃了暗虧,心中憤怒,不待那少年站穩,已一錘橫掃過去。
聶滄瀾終於見識到李三錘的真實武功,這一錘橫掃而去,竟是鐵拐中“橫掃千軍”之式,雖似是而非,但卻揮出“橫掃千軍”的真正含意。
那少年道士“咦”了一聲,似驚訝李三錘的錘法之妙。
李三錘的大鐵鎚已急若流星,快要撞到少年的腰間。
少年忽收腰突胸,同時手中劍已斜撩而上。
收腰突胸,姿勢本不美觀,但少年人使來卻毫無不雅之相,反而靈巧輕鬆,瀟大方。
他那一式斜手上撩,卻又是給予對手極有力的進攻,隨手揮出,更是難得。
李三錘錘在外圍,回撤不及,只能側身而避,左肩上的衣服卻被削去一層。
這少年武功之高,真是聶滄瀾僅見。
一招得手,少年更不讓李三錘有還手的機會,他顯然也知李三錘的錘法不俗。
“唰唰”幾劍,已將李三錘逼得手忙腳亂,防守尚且不及,更勿論進攻了。
幾步一退,李三錘已急得“哇哇”亂叫,他平生對敵,前三招總是佔盡了上風,而對手也總是在這前三招中不死即傷,哪像今天,一招剛出,就陷入了被動。
少年揮劍之際,神情凝重,以已將李三錘當作平生第一大敵,他在運劍之際,雖佔盡上風,卻留了三分守勢。
聶滄瀾已在沉吟,江湖中何時出了這樣一個少年,遇勝不驕,小小年紀,竟已得了一個“穩”字。
李三錘被少年的一陣急劍逼到牆角,他身上的衣服也被割得七零八落了。
聶滄瀾明自這少年無疑也是自己的仇人之一,眼見仇人武功如此高妙,聶滄瀾已在為自己的處境暗暗着急。
忽聽“當”的一聲,李三錘手中的鐵鎚竟被挑飛。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捲入了小屋,刀光一閃,一把長把狹刀的長刀已欣向聶滄瀾的頭顱!
這把刀顯非中土所有,刀法更是奇特,出刀之際,竟無後着,似有一刀出手絕不空回之勢。
聶滄瀾身體的氣力已漸漸恢復,可是,就算在平時,他都不太容易化解此招,何況此時他剛剛大病初癒。
少年道士忽地棄了李三錘,回劍急刺,正刺在那把長刀的刀身之上。
“叮”的一聲,長刀被彈出,持刀人後退一步,抱刀怒道:“什麼人?”
持刀人年紀也並不大,和少年道士不相上下,一身灰服,雙眉入鬢,面目清秀,手中所抱長刀,正是東瀛武士刀。
少年道士冷冷地道:“這個人是我的,你動不得!”
持刀少年怒道:“他是我殺兄仇人,我怎麼動不得?”
少年道士淡淡地道:“他是我殺父仇人,應該由我來殺他,我把他殺了之後,自然隨你處置。”
持刀少年大怒迪:“他若死了,我要他何用?讓開,且讓我砍上他一刀。”
少年道士大怒道:“我已說過,他是我的,你不許動。”
聶滄瀾聽得不禁暗暗苦笑,堂堂的“金龍社”魁首聶滄瀾,竟成了別人的嘴上之肉,任人宰割。
兩個少年話不投機,持刀少年忽地揮刀一刺!
少年道士立刻回劍一格兩人已戰在一起。
這一戰比剛才的那一戰要精彩得多,持刀少年刀法詭異,角度極刁,所用刀法皆是匪夷所思、變幻莫測。
少年道士的劍卻輕靈不羈,招式穩健,但見刀劍盤旋,已鬥了個旗鼓相當。
李三錘早已找到自己的鐵鎚,此時忽地衝上來,不分好歹,狠狠地打出一錘。
他剛才被少年道士一劍逼住,心中憤怒已久,此時一錘擊出大有驚天動地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