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眾生佛
隨行在裴文淵身後的金吾衛早就淚流滿面了，不停的說“將軍，您停下來吧，讓屬下來替您完成吧。”裴文淵卻充耳不聞。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更何況，他還有自己的家人要守護。
皇上不想讓娘醫治長公主，就是想要避免裴家人和皇族的瓜葛太深，防止裴府坐大。
卻沒想到苦苦找來了智慧大師，提了這麼個硬性的要求，讓長公主的病再也沒辦法和裴府撇開關係，皇上的算盤打錯了。
這件事情做成了，起碼本朝本代，皇上再也沒有任何理由削弱裴府，針對裴府，裴家便真的安全了。
旭日初升的時候，裴文淵總算來到了法興寺的大門前。
智慧卻視而不見，避而不見，只讓一個小沙彌出來說道：“施主造殺孽太重，難以消除，還請明日再來。”
“你這小禿驢說什麼！”一眾金吾衛暴怒，紛紛拔劍。
裴文淵只是淡淡的擺了擺手，淡然的直起身來。
不論智慧提怎樣無禮的要求，讓他跪下多少次，就算將整條山道上面的台階都給跪平了，他也只能堅持到底，讓智慧大師醫治長公主。
“將軍，還是算了吧！”
其中一個金吾衛咬着牙說道，若是每天都這麼折騰，那將軍這一雙腿還要不要了！
裴文淵猛然回頭，雙眼通紅：“這樣的話，本將軍不想再聽第二次，皇上有令，事關長公主的終身，事關南明王朝國體，怎麼能就這樣算了！”
金吾衛被裴文淵滿臉的煞氣嚇着了，頓時噤若寒蟬，卻聽見背後傳來了一聲清亮的聲音：“是啊，還是算了吧。”
“長公主，娘？你們怎麼來了？”裴文淵想上前，卻沒想到，自己的一雙腿不聽使喚了。
長公主在花嬤嬤的推動下來到了裴文淵的面前，緊隨其後的便是方雯雯。
方雯雯定定的看着裴文淵，忽然一把扯着裴文淵的衣服，將裴文淵扯得跪在地上。
只聽得“咚！”一聲悶響，聽着便讓人覺得疼。
一眾金吾衛面露怨恨，卻斷然不敢惹了方雯雯。
惹了將軍還有得救，若是惹了裴夫人，事兒鬧大了誰也兜不住。
誰不知道裴夫人便是將軍和裴老闆的命根子？
方雯雯輕柔的摸了摸糰子的鬍渣，笑容明媚問道：“疼不疼？”
不等裴文淵回答，方雯雯便繼續道：“娘的心比你的膝蓋更疼！”
長公主抽泣着哭道：“若，若我的腿要用將軍的腿來換，我，我寧願不要站起來，就在輪椅上面坐一輩子！”
方雯雯憐愛的揉了揉長公主的小腦袋，又對裴文淵道：“若讓我知道你明天還敢過來，信不信我便自斷雙腿！”
說著，方雯雯便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抽出來一把鋒利的匕首，在自己的膝蓋骨上面用力的劃了一刀，隨後，溫熱的血液，瞬間將裙擺染紅一片。
小柳和蘭香嚇得失聲大叫，金吾衛們也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驚詫不已。
心中又不約而同的想到，難怪裴夫人能在裴府地位這麼高呢，原來為了自家的兒子竟然能連命都不要了。
這一家子不對裴夫人好才是天理難容。
方雯雯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再加上，裴文淵跪了一晚上，肢體僵硬，竟然沒能來得及阻止。
一把搶過方雯雯手上的匕首，裴文淵氣急敗壞的怒吼道：“娘！你這是做什麼！難道瘋了嗎！”
“你心疼了？能體會娘看見你跪在冰冷的山道上的心情了？”方雯雯繼續忍着疼痛，摳着自己膝蓋上的傷口，含着眼淚命令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但不是讓你愚忠！你現在馬上跟我回去，往後也再也不許來！皇上這邊自有我去解釋，不然我就將我這一雙腿廢掉！”
說著，方雯雯便踉蹌着將想要上前給自己包紮傷口的小柳和蘭香推開。
裴文淵沒有辦法，只能含着淚，將自己的衣袍扯下，親手給方雯雯包紮傷口，妥協着說道：“孩兒明白，咱們這就回家。”
方雯雯滿意了，用力的擰了一下裴文淵手上的肉，又將長公主的臉摟在懷中，朝着法興寺內大喊。
“智慧！你給我聽好了！你想讓我兒子放下屠刀，洗去一身殺孽，卻不知道，若沒有他在邊關鏖戰，保衛家國，我南明王朝將有多少百姓陷入戰火！我中原大地必將血流成河！”
“若沒有我兒子整治貪官，多少人會含冤？他以一人之力，扭轉戰局，保衛家國，保衛了千千萬萬的百姓的性命！他是聖人是修羅，佛祖自會評斷！輪不到你來評斷！更何況佛家有雲，‘不見己過，絕聖人路’‘縱談人過，傷天地和’。”
“你絕了自己的聖人路，又傷了天地和，往後行多少善事都沒辦法彌補身上的罪孽！再回天竺修行幾百年吧！”
話音落後，方雯雯又朝着一眾金吾衛揮揮手：“將你們將軍抬上車。”
金吾衛允諾，連忙將裴文淵台上了路邊等了很久的馬車。
方雯雯剛被蘭香和小柳扶着靠在車轅邊，便看見智慧疾步而出，朝着方雯雯大喊道：“施主請留步！”
方雯雯剛才的話，就像鋼刀一樣扎在了智慧的心中，讓智慧羞愧難當。
兒子的膝蓋已經傷成這樣了，方雯雯怎麼可能留下，見長公主上車之後，便立刻命令車夫趕快走人，調轉方向後又掀開車簾，衝著表情尷尬的智慧豎了個小拇指。
“這是什麼意思？”智慧眼睜睜的看着三輛馬車遠去，轉頭詢問正好出來的智遠和裴宸。
智遠也不明白，轉臉看着裴宸。
裴宸挑了挑眉頭道：“大概是說，您修行不太夠的意思吧，不然我夫人就該對您豎大拇指了。”
“師弟，人人為佛是眾生佛，你不該用惡念揣測他人，更不應該因為旁人而遷怒他人，進而不問緣由拒絕別人，這幾年的修行，看來是白費了。更何況，你痴迷醫書，不就是為了普度眾生？為何要拒絕長公主？你狹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