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饅頭風波
方大海哭道：“娘，孩兒不孝，只是雯雯畢竟是孩兒的女兒，我確是下不得手，養兒不教父之過，如今你說雯雯為害一方，也是我這做爹的管教不嚴，理無奈之下，只得帶女兒和媳婦離開家，以後，大海不能在您膝前承歡，違了孝道，孩兒在這裏給您磕頭認錯了。”
說著話，與寧氏一起真的磕得三個響頭，磕得咚咚有聲，方雯雯卻只是跪在一邊，恨得直皺鼻子。
屋中的老太太只是靜坐着，外面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卻只是閉着眼，不肯吭一聲，老大家媳婦周氏有些不忍，便打開門迎了出來。
“二叔，你們這就要離開嗎？”
方大海點了點頭，道：“大嫂，以後我們夫妻不在，這家中的事，都要勞煩你操持了。”
“有什麼說不開的，何必要鬧到離家的地步？要不，我去央人叫你大哥回家，讓他來幫你說說話。”周氏望着屋裏，知道是前幾日方家阿奶鬧着要方雯雯走不成，心中還咽不下這口氣。如今老太太與他們一家對着干，只會鬧得家宅不安。
方大海苦笑着搖頭：“還是算了，都說我家雯雯是鬼魅附身，我們夫婦也不想連累大家，還是就此離開的好。”
一家三口與周氏揮手做別，周氏看着他們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離開家的時候，還是中午，這一路三人還未吃什麼飯，前途渺茫，誰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只是順着村中的路一直向前走，走着走着，天色漸暗，也就走到了鎮子上。
鎮子上相對比較繁華，一家一家小號的商鋪都擠在臨街的路上，打鐵的，賣肉的，釀酒的，繡花的，倒也是五花八門。
寧氏早上還來不及吃飯，如今都到了晚上，肚子最先熬不住了，咕咕的叫了起來。
方雯雯笑道：“娘，你的肚子在唱空城計了。”
寧氏苦笑：“早上只顧得補阿娘的衣服，忘了吃東西了，看看附近哪裏有賣饅頭的，買一些就着充充饑吧。”
方雯雯放眼一望，東側還有一家小酒館，雖然門面不大，可是門口卻是陣陣的香氣，方雯雯指着那裏，拉着寧氏的衣袖，道：“走，咱們去吃點好吃的。”
“不行不行。”寧氏一把拉回雯雯，一臉鄭重的搖頭：“這間酒館，進去隨便要上兩個菜，都要二三十文的。”
“那又如何？”
寧氏嘆氣道：“傻孩子，我們只有這幾文錢，還需要再找幾日活計，才能賺到錢的，哪裏還有錢吃這種地方？還是湊和着買幾個饅頭頂頂餓吧，一來，熱乎乎的吃過了有力氣，二來，咱們可以留着多吃幾天。”
方大海道：“再往前走，便是我舊日裏打工的那家米店，管事的，應該還是那位古大爺，古大爺人很好，我明日便過去與他說一聲，讓他給我先安排個職位，就能很快賺到錢了。”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如今，方大海還要照顧一家大小，一心一意，只想着賺錢餬口。
方雯雯無奈的搖頭，看來，父母還真的是會過日子。
自己手中雖然還有點碎銀子，但她還想着怎麼在這鎮子裏生存下來的事，這錢，還是先省着點吧，再說，就算她拿出銀子來，估計寧氏也捨不得去酒館中吃的，她只會讓她留着，以備不時之需。
還好，方大海見前面有一個饅頭攤，門前支着幾個蒸屜，上面呼呼的冒着熱氣。他立時喜出望外，連忙小跑幾步，給媳婦挑了幾個熱乎乎的饅頭。
那店家把饅頭給他包好，他把饅頭抱在懷裏，正在去袋裏掏錢，突然，前方不知道怎麼的，就來了一夥兒人，推推搡搡，這條路本來就窄，方大海又一手抱着東西，一時間就被人撞得身子一斜，立足不穩，幾個饅頭立時就滾落到了地上。
“哎，我的饅頭。”方大海這個心疼呀，這次出來本來就沒帶幾個錢，這好歹也算是今天全家人一天的口糧了，就這樣被撞到地上了，他能不難受嗎？
更糟糕的事，他剛想低下身子彎腰去撿，結果後面又追上來幾個人，將那饅頭連着踩了好幾腳，踩得稀巴爛，再也不能吃了。
方大海終於怒了，一把把前邊的人揪了過來，道：“你回來，賠我饅頭。”
那人正有急事要走，見有人抓他，便也怒氣沖沖的回過頭來，道：“幹什麼？”
“賠我的饅頭，你們踩壞了我的饅頭。”方大海怒目圓睜，雙眼血紅，區區幾個饅頭，足以讓他喪失了理性。
對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下粘乎乎的東西，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一把把方大海推了開來，道：“什麼東西，像狗屎一樣，粘了我一腳。”
“這是我們一家的口糧，你賠。”方大海更來氣了，衝上來就拉人家的衣領，可是對方卻從手裏拉出一條繩子，大聲道：“不許胡鬧，我是本鎮鋪快，你若是再要找事，小心我抓你去坐牢。”
“啊？”一聽說他是捕快，方大海立時慫了，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外來的鄉民，這官門之中當差的，他可是惹不起的。
“還不快給我滾，少在我這裏礙眼。”氣哼哼的罵了一句，方大海不敢還口，只得低着頭，一臉委屈的走了。
捕快在他身後又補罵了一句，然後把繩子收起，扭頭走了。
方雯雯站在一邊，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不禁咬緊了下唇。
這麼多年來，她家庭環境如此優越，父母親花巨資，把她陪養成一個醫學院的高材生，而她不但不覺得這有什麼不易，反而因為一段可笑的感情而失掉了生命，而如今，看到這些人為了吃一頓饅頭都要這般艱難，她突然間很後悔。
她發誓，在老天爺給她的第二次生命中，她再也不會做傻事，她要用自己最樂觀堅強的心態，去面對接下來的任何事。
窮人想在一個新的地方生存，實在是太難了。而唯一能解決現狀的辦法，就是，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