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生死迷茫
孟文謙望着埋人的土地久久不語,正獨自出神間,身後有人說道:“自古江湖廟堂兩立,江湖上的火拚事件,江湖中人相互廝殺死了就死了,官府來人處理一下現場,也就不了了之了。”
孟文謙頭也不回,悵然問道:“前輩,你說人活一世,有為的是什麼?”
杜康平上前一步,站在孟文謙身邊,結下身上的酒葫蘆,喝了一口,遞給孟文謙,說道:“你出身少林,那裏佛經眾多,你好歹也是個少林弟子,怎地連自己為何而活都不知道?”
孟文謙默然,良久后問道:“你說這地下埋得許多屍體,皆因名利而死,現在死了,名利又有何用?”
杜康平搖頭道:“他們追求名利,又為名利而死,也算是死的其所,死的值當了。佛語言道:世間凡所有相,皆為虛妄。既然一切都是虛妄的,那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大家一起拿刀抹脖子算了球去。你學了這麼多年佛法,你說佛追求什麼?”
孟文謙道:“佛追求的,是人人向善,就像地藏菩薩,他曾經發下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杜康平問道:“那地獄又如何能不空?”
“世間人人向善,死後皆等極樂凈土。沒人下地獄,地獄就空了!”
杜康平又問道:“那世間有佛嗎?”
孟文謙背了大半年經文,雖然沒學過與人辯經,但思維敏捷,剛想以佛法對答,就聽杜康平道:“別跟老頭子說什麼佛法,我老頭子可不是和尚!”
孟文謙想了一會,道:“我沒見過佛,也許有吧,也許只是人們心中的信仰。”
杜康平哈哈大笑,道:“出身少林的小和尚,尚沒見過佛,不確定佛存在與否,難道真有佛嗎?我再問你,為什麼世間佛法大多是說人活着做什麼,死後會如何,為什麼沒有佛法說人死後做什麼,下輩子會如何?”
孟文謙無言,就聽杜康平道:“世人活着,無非是求心之所安,為了心中的念頭活着,有的求財,只要每天都有錢財入手,他就覺得幸福;有人求平安;有人求虛名;還有大多數人是為別人活着,像那為人父母的,只要兒女開心,他們就覺得幸福,兒女有難,就是舍卻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世間種種人,遊盪在茫茫紅塵,其中有幾個人真箇能活得明白?”
孟文謙想了許久,問道:“前輩,你的意思說,人活着都要有目標,那你的目標又是什麼?千百年後,萬事成空,不一定有人記得你,就是有人記得你,又有何用?來世之說,太過飄渺,而且來世也不記得今生,活着又有何意義?”
杜康平氣道:“臭小子,你和我抬杠是不是?老頭子活着就是活着,那有能么多想法?難不成我要抹脖子?和這土裏的屍體一樣埋了?佛法不是說,人要行善,戒了諸般念頭,跳出三界五行嗎,我看你悟性不錯,你徹底出家,當和尚爭取成佛,就不用在煩惱這些了。”
孟文謙搖頭道:“要是戒了諸般念頭,還是人嗎?”
杜康平猛的拍手叫道:“照啊!人就是這樣,做事但求心安,哪去想那許多!你心裏可有惦記的人?可有最想做的事?”
孟文謙一下想到了拜把子兄弟于飛、師傅了塵、小惠、師兄弟渡厄、渡海,想起了付玉蓮、王坤浩等等一些人,最後又想到王婉晨,想到她和楚靈義自由定親,心裏不免一陣失落。又想起自己曾想殺盡天下流寇、山賊,於是點了點頭,道:“有。”
杜康平笑道:“既然有,那你就該知道,為什麼活着了吧?”
孟文謙點了點頭。
杜康平搖了搖酒葫蘆,裏面空了,轉身奔着那兩擔酒而去,沿途說道:“小子,活着就是活着,想那麼多沒有用的幹嘛?”
孟文謙站起身,又看了眼埋屍的土坑,轉身幫楊孤城與龍鮮兒搭建草捨去了。
旁晚十分,四個人圍坐在火堆旁,龍鮮兒烤着野兔,熱了乾糧,孟文謙添柴加火,楊孤城與杜康平爭搶酒葫蘆,氣氛倒是其樂融融。身後是四間草舍,其中以龍鮮兒的最為像樣,孟文謙和楊孤城的還算看得過去,杜康平的那座就顯得十分糟蹋,只是打了個架子,做了棚子,隨便的負了些乾草擋擋風,只能說的上能住罷了。孟文謙要幫他從新建個,被杜康平拒絕了,說道:“能住就行,費那麼多事幹嘛?”孟文謙也就作罷。
飯後,孟文謙想起孔子像,若是被心術不正的人得到,怕是江湖又要興起一場風波,一個人來到木像前,昨夜大戰,鮮血濺在孔子聖像上,夕陽斜照,更顯得刺目、詭異。孟文謙拔出腰間寶劍,在地上挖了個深坑。
想起王孟賢言道,自己家族曾是儒門正宗,那麼這孔子也算是祖宗了,又是自己祖先由所立,於是俯身拜了三拜,然後起身只手一提,要放到坑中掩埋。一提之下,木像文絲未動。
“嗯?”孟文謙詫異,他這一提就是鐵質的也能提起來了。心裏暗道:“天珠木被奉為神木,想必自身超級沉重也說不定。”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龍鮮兒說,天珠木能續接作為人的肢體,若是這般沉重,平常人如何能用它作為肢體?圍着木像轉了兩圈,也沒看出其中訣竅。不由得駐足沉思其中訣竅。
苦思良久,仍毫無頭緒,正想用蠻力時,龍鮮兒來到旁邊問道:“怎麼了,你整晚對着這個木頭人發什麼呆啊?”
孟文謙心念一動,笑道:“鮮兒,你想不想學世上最好的內功啊?”
龍鮮兒撇嘴道:“我最討厭學武功了,再說了你知道什麼內功是最好的嗎?就是知道,你有嗎?”
孟文謙點點頭,指了指地上的木像,道:“你把手抵在天珠木像上,渡一道真氣過去。”
龍鮮兒滿臉狐疑,依言把手抵在木像上,渡了道真氣過去,片刻后收回手掌,道:“不就是有一些經脈嘛,大驚小怪的!難道這就是你說的世上第一內功?”說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孟文謙。
孟文謙點點頭,道:“正是,你好好感受下它的經脈路線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