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冷暖自知
冷風的夜,刺骨的寒。鵝毛飛雪一重重的飄落。
周皇朝五十郡之一的北嶺郡,顧名思義位於皇朝北方。值此冬季北嶺郡更是寒冷,早已是銀裝素裹,入眼之處皚皚白雪。
鵝頭山位於北嶺郡偏東部青天縣境內。
此刻高聳崎嶇的山路上,一片蒼茫白雪紛飛之中,一道瘦弱身影緩慢的前行着,每邁出一步腳下雪地便會發出嘎吱的粘綿聲響。
林起此刻滿身的髒亂,一雙空洞無神的丹鳳眼,臉上早已經不見了以往的傲氣。滿身血漬和泥濘的粗布麻衣胸口上,後背處各印有一個大大的囚字。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奔流到海不復回……”
林起佝僂着身體,默念着此刻能想到的詩句,每念一個字就向前方邁出一步。
他的雙臂垂直耷拉在身體兩側,關節處衣服布料早已經被鮮血浸透成紅色。手腳腕上更是入眼可見四條深長的割口,竟是被人打斷雙臂挑了手腳。
林起臉上被人刻滿了骯髒不堪的粗鄙之語,甚至血漬未乾,順着臉頰流淌進衣領。
身上衣服單薄破爛,甚至露出了半個屁股,被凍得哆哆嗦嗦顫抖個不停。破爛處露出血肉模糊和重重疊疊的血痂。整個人凄慘的讓人不忍直視。
林起渾身根本用不出力氣,此時他完全是靠着意志邁步前進。一個人到底是經歷過什麼煉獄,才會弄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杜…仁…成!”林起在心裏默念出這個名字,眼神又是堅定了幾分。把自己害成這幅模樣的罪魁禍首。青天縣鄰縣望胡縣的縣令。
此時林起那凄慘的臉龐上露出一絲笑意,不知走了多久。不遠處竟是出現了一座破敗寺廟。儘管破敗卻是被這皚皚白雪映照的透亮。
林起身上好像更有了幾分勁兒,速度雖然沒快,腳下卻穩健不少。過了大約兩盞茶的功夫,林起終於挪到了廟前。
“有一檐下避風雪,甚幸。”林起此刻已經有些冷的神智模糊了,趕忙從倒塌的圍牆處走了進去。
寺廟小院裏幾間不大的房屋已經坍塌腐敗,唯有中間那個不大的佛堂還算完好。
藉著雪光看去,佛堂周圍碎瓦亂石一片,頂上早已千瘡百孔。甚至還有一處牆壁倒塌。兩扇門早就不知讓哪個山野村夫劈爛扛回家燒火了。
林起踱步進到了佛堂,屋子裏一座一人高的佛像破敗不堪,周圍有一堆雜草凌亂和幾堆碳灰,應該是之前來借宿的人留下的。
雪已經從屋頂的漏洞落進了佛堂,弄得佛像身上也是一片白。
林起,飛仙大陸周皇朝國都武安生人,兒時便與家人遷居於北嶺郡望胡縣生活。
在望胡縣算得上是大門大戶,僕人過百,有自家的府邸。林起從小就是飽讀詩書,向來是個書生公子打扮,吃穿不愁。
奈何三年前父親離奇死亡,母親也因相思成疾相伴而去。從此家道中落。
按理說變賣家產後,林起也能夠大魚大肉衣食無憂過一生了。不料一年前,年滿十六的林起在與柳家家主之女柳樓兒完成婚約后,一切都發生了轉變。
先是柳樓兒以武王劍派長老真傳弟子的身份和修鍊境界突破為由,新婚當天就拒絕了與林起圓房。
而且在拜完堂后直接返回了柳家,因此林起也是受盡了全縣老少爺們兒的白眼和冷嘲熱諷。
兩個月後又在前往皇城武安科舉會試之時,因成績不俗被人舉報舞弊。
經過一系列的人為操作后,林起被仗責除名。而後被押解回瞭望胡縣,回到縣裏后,他又被縣令杜仁成污衊列舉了種種罪行,直接下了大獄。萬貫家產被其充公貪墨。
最讓林起無法承受的是,他從小就喜歡的柳樓兒居然也是不相信他。
在他入獄的第一時間來到牢房下了毀婚書,林起是被柳家家奴按住身體,強行按下了手印而且是蘸着自己身上的鮮血。
“樓兒,救救我!你要相信我!我沒有做過!我沒有!沒有!沒......”
林起一直都無法忘記柳樓兒在離開時,露出的那種高高在上的眼神,林起感受到的只有無盡的冷意、鄙視和不屑。
“樓兒,我沒有...做過...”林起站在空蕩寒冷的佛堂內,眼神有些迷離盯着幾步遠的佛像口中呢喃道。
到現在為止林起心中都只有一個念頭,自己是被冤枉的。而自己喜歡的柳樓兒為什麼就是不相信他,林起想不明白。
他實在是太喜歡柳樓兒了。從小就是青梅竹馬,在定下娃娃親的那一刻。林起就把柳樓兒當做自己的妻子一樣,百般呵護百般寵溺,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掉了。
此時的林起,根本就不會想到自己現在這副處境,全是拜自己心念的樓兒所賜。
——
大周皇城內,氣勢磅礴的龍雕弔橋,紅牆黃瓦的樓台玉閣。
儘管是夜晚,城內依舊燈火通明。皇城內一座裝飾不俗的五層酒樓,雅間內坐着幾名青年男女有說有笑。
只見上首位一名面容清麗美貌驚人的少女,挽着一名風姿卓然的玉面如冠的男子。周圍幾名同袍男女皆是一臉恭維。
柳樓兒面容紅潤有些微醺,和幾位武王劍派的同門說笑着,時不時偷眼瞧上身邊男子一眼,滿臉都是小女人般的幸福之意。
而身邊挽着的男子也會迎合上柳樓兒投來的眼神,眉來眼去嘴裏還互傾着愛語。
柳樓兒初到武王劍派,就驚為天人被推為第一美女,是眾多男弟子的愛慕對象。
而其身邊氣度不凡的男子,更是當今大周皇朝的大皇子姬無戰,本身就是身世不凡,面容貌若潘安。
一身修為更是遠超同門,是無數懷春少女的意中人,說是國民老公也不為過。周圍幾個男女是狗糧吃到撐啊,都是羨嫉不已。
北嶺郡望胡縣
“大人!不好了!”
一座招牌為春滿樓的妓樓小館內,一行官府衙役野蠻的衝撞進了春滿樓中。一層很多嫖客和婢女險些躲閃不及差點被撞倒,眾人紛紛讓出了一條道路。
只見十幾名衙役腰別長刀,在衝到樓梯口的時候。分兩排站定把守在樓梯兩側,領頭的一個捕快帶領着兩個衙役直接衝上了樓。
噔噔噔...
一陣腳步聲后,只聽樓上一間比較隱蔽房間內傳出來一聲喝罵:“什麼人在這時候打擾本大人的雅興!他奶奶的!”
“大人...”
“行了,先歇會兒,幫我把褲子拿來。”
屋門口上得樓來的三人聽得裏面傳出的細索聲音,整理了下衣帽呼吸定了定心神。
“進來吧!”過了好一會兒房間內才傳出了一聲招呼。三人趕忙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內,縣令杜成仁坐在床邊是滿臉的不爽。床上一名年輕面容較好的女子用被子遮擋着身子。
三人見此情形,有點啞然。眼神不敢亂看,不知該如何開口是好了。
“有什麼事?趕緊稟報!”杜大人是一身的官威,一挑眉毛說道。
“大人事關緊急。您看...”趙雷趙捕頭此刻上前躬身道。說著眼神還向著杜仁成身後的女子瞟了一眼。
“哦?”杜仁成見趙雷的神情,心想如果沒有什麼要緊事,他也不會這麼大半夜的來,壞了自己的好事。不由扭過頭對着那女子說道:“小翠,你先穿上衣服出去吧。回頭我再找你。”
本身就是縱橫歡場的人,哪能沒有這點眼力見,早見得趙捕頭那眼神,小翠聽得此話,自然是趕忙將衣服拿過來穿好了。下了床對着杜大人微一欠身退了出去。
屋內四個大老爺們兒,看着小翠退走時的盈盈細腰大屁股不由眼神都跟着走出去了。
咳咳...,杜成仁率先反應過來,不由輕咳一聲把三人被勾走的魂又叫了回來。
“嗯...”趙捕頭回過神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重新問候一聲大人趕忙繼續說道:“大人,押送林起的衙役回來稟報,入夜時分林起在青天縣逃跑了。”
“什麼?”聽得這個消息,杜成仁屬實被嚇了一跳。身下硬邦邦一下子軟塌塌了。這可屬實不是什麼好消息,還真是個要緊事。
“他奶奶的!怎麼會跑了呢?”杜大人不由狠狠拍了下身邊的床榻恨聲說道。
轟的一聲,整個床榻應聲塌裂,轟然倒下。旁邊兩名衙役嚇得趕忙跪地,不敢動作。
“你們兩個趕緊和大人把事情交代清楚!”趙雷拿眼一瞧身後二人冷哼一聲說道。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只見這時,兩名衙役是把頭磕得梆梆作響。
“他奶奶的,趕緊說清楚怎麼回事!”杜成仁雙眼冰寒陰惻惻的說道。兩名小吏是真的被嚇到了,趕緊停下了動作。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的不與遺漏。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杜成仁才將前因後果聽了個明白。臉色變得越來越陰冷,好似能滴出水一般。
“怎麼可能?居然會有人救了他?這不可能!”杜成仁氣的渾身哆嗦,一掌竟又是拍了下去。旁邊的木桌也是應聲粉碎。見此情形,兩名小吏更是磕頭如搗蒜,嘴裏叫的更大聲了。
“夠了,先回府再說!告訴所有人,這件事絕對不可以傳出去!”杜成仁冰冷的說道。
眾人趕緊跟着杜成仁回了府衙,坐在轎子裏的杜成仁此刻心裏卻想着:這事絕對不能讓柳家知道這件事。不然得罪了柳家是小,得罪了那位就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