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參加詩會
朝霞鋪滿了半邊天,尤其遠處地平線上的雲彩,尤為亮眼,即便太陽沒有現身,人們也都能知道它已然升起。
程冬冬今日起得有些晚,因為她昨晚上腦子裏全是寧鵠的聲音,可是她想了半晚上,也沒想明白什麼來。
寧鵠的話很奇怪,他說自己很幸運,還說自己將來的路不會難走,讓自己不必為此拼搏,這些程冬冬都能理解,可是他為什麼要自己相信呢?他還說,不希望自己勉強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情,希望自己能快樂,這又是為什麼?
程冬冬知道,寧鵠是不想讓她帶着壓力憂愁去讀書,希望她只是為了明理、開闊眼界去讀書,甚至以後遇上同類的事情,她都能是因為喜歡才去做的,可關鍵是,為什麼?
雖然他倆名義上是夫妻,可實際上,在新婚之夜,寧鵠就表示過:我不喜歡你了。所以寧鵠沒道理會為自己操心這些事情啊。
而且,程冬冬也不認為寧鵠會在短短几天內,突然喜歡上自己了,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反過來還有可能。
至於說,是不是因為知道了自己身份,覺得自己可憐,所以才……這個想法剛萌芽,就被程冬冬掐斷了。且不說這個可能性有多大,就單說雖然寧鵠是個好人,可程冬冬也不確定,他能不能好心腸到這個地步:自己被騙了,娶了一個鄉下女子做妻子,還被耍的團團轉,然後還會覺得這個女子很可憐……這……說書的都不敢這麼說吧?
所以,程冬冬由此糾結了半晚上,也還是什麼都沒想出來,不由地很挫敗,讀書人的境界都這麼高的嗎?還是寧鵠只是覺得,自己好歹也是他名義上的妻子,所以希望自己不要整天想些有的沒的?
“太子妃,殿下說思涵公主的詩會,就在今日,舉辦於城外的東風小築。”觀棋一面給程冬冬穿衣,一面開口說著。
程冬冬一怔,而後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頓時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有些緊張:“都這會了,不會晚嗎?”畢竟,她這才剛起,洗漱梳妝,再加上用早膳,不知道還要耽擱多久呢。
觀棋聞言,笑了:“不會,殿下既然此時,才讓奴婢來服飾太子妃洗漱,心裏必然是有數的。”
程冬冬點了點頭,心裏的緊張卻半點沒有緩解,雖說她腦子裏,也裝了幾首方錦茵平時作的,沒有流傳出去的詩句,可萬一人家命題,自己一首沒中怎麼辦?再加上她這一手的字……唉,越想越愁。
觀棋瞧出了程冬冬的愁緒,笑了笑,卻沒有點破,只是道:“思涵公主為人大方,心思直爽,空鳴許多貴族、小姐都喜歡與她相處,太子妃此行想來是少不了樂趣了。”
程冬冬聽得出觀棋是在安慰自己,但心裏終歸還是要好些了,同時對那位“思涵公主”也生出了些許好奇,聽着倒是個好相處的姑娘。
思涵公主,是當今皇帝的第五個孩子,與寧鵠一樣,皆是先皇后所出,后養在現皇後身邊長大,自小也是受盡萬般寵愛。不過這位公主與方錦茵沒什麼交集,所以程冬冬對她幾乎沒什麼認知,想來應該是因為思涵公主愛動,偏偏方錦茵又是個喜靜的性子吧……
一個時辰后,程冬冬才和寧鵠一起出門,往城外趕去。
一出門,程冬冬的心跳聲就像敲鼓一樣,快捷有力,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程冬冬本想放空思緒,冷靜一下,而且這事她向來很拿手的,可這會兒卻是不行了,腦子裏東想西想的,就是靜不下來。觀棋這回也沒跟着來,程冬冬原本還盼望着,萬一出什麼突髮狀況,她能幫自己擋一擋呢。
尤其當程冬冬知道快要出城門時,整個人都僵住了,耳朵里全是自己心臟的撞擊聲,連集市上的叫賣聲都被壓了下去。
而寧鵠最開始還同程冬冬說說話,臨近城門時,卻忽然挑開馬車窗帘,看着前後來往的車輛人群,而後他似是看出了什麼,便淡笑着輕嘆了一聲,放下了帘子。
程冬冬此時正是想要轉移注意力,便連忙假裝隨意地問了一句:“殿下,怎麼了?”
寧鵠嘴角還掛着一抹淺笑,臉上卻又浮現出幾分無奈:“思涵這丫頭,近些年來,倒是越發隨性了。”
程冬冬看着寧鵠,沒明白他在說什麼,卻又不好意思問。畢竟方錦茵再不同思涵公主往來,她也肯定是知道這位公主的相關事宜的,但程冬冬只是大概了解了一下,這空鳴里有哪些權貴,能記着名字就很不錯了,更遑論其他。
但程冬冬實在是不會掩蓋自己的情緒,對於寧鵠這類人來說,程冬冬在想什麼,看一眼他們就能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我方才看了看出城的車馬,發現大多都屬於某些商號,所以我想此次詩會,這丫頭似乎沒請空鳴里,那些權貴家的公子小姐。”
程冬冬聞言,雙眸一亮,在她的印象中,空鳴里那些真正的權貴,都是看不起商人的,沒想到思涵這位嫡公主,竟然會專門請他們來自己的詩會,這在空鳴怕也是一大奇聞了吧。這般想着,雖還未見到這位公主,程冬冬心裏卻已然對其升起幾分好感。
看着程冬冬的神色變化,寧鵠笑了笑,又道:“而且奇怪的是,思涵雖喜歡出宮遊玩,可卻從未聽說,她結識過哪家商號里的人。”
程冬冬登時一怔:“殿下的意思是,此次參加詩會的人,公主都不認識?”
寧鵠想了想,而後點頭:“不算上你我的話,應該是了。”
“那公主為什麼要請他們?”
寧鵠聞言,俊眉一挑,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莫名的笑:“這個我就不好說了,你若是想知道,一會到了,我讓她親自同你說。”
見寧鵠這般模樣,程冬冬心裏對那位思涵公主,越發好奇了,一時間竟連緊張的心緒都被緩解了幾分。
懷着這般複雜的心思,沒過多久,程冬冬便聽見車外隨行的人,湊到車窗處說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東風小築到了。”
而後,馬車便停了下來。緊接着,程冬冬便聽見有人喊“太子殿下,攜太子妃到”,遠處也有人跟着喊,一連傳了好幾聲才停下。
程冬冬心頭有些震撼,這待遇還是頭一回,之前進宮,她也是和寧鵠在皇后寢宮候着,等通傳,而回相府的時候,方相夫婦一早便在門口等着,所以當時程冬冬也沒感受多大的特殊對待,不過這回可就不一樣了。雖說隨行的人,依舊沒多少,但這一嗓子,瞬間讓程冬冬感受到了,作為一個“貴族”,應當感受的高貴。
不過,當程冬冬見寧鵠一臉平淡時,心頭忽而生出些許自卑,暗罵自己沒出息。這不是程冬冬第一次有這樣的感受,但卻是第一次在寧鵠面前這樣。也許是因為當面,所以感受更加強烈,程冬冬也是第一次直面她與寧鵠之間的差距,果真如鴻溝一般,讓人連逾越的勇氣都生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