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騎馬客京華
第八章
啪!
王守義拍桌而起。
“你這主意不錯。”
既然眾人是去西湖寶塔下盜墓失蹤的,那麼自然得去寶塔下找。
到時結果自然明了。
“還是你有主意。”王守義又坐下,飲一杯酒,“不愧是寫書的。”
“什麼寫書的,我就是個抄書的,不是作者。”顧白糾正他。
“那也不賴,至少是憑本事吃飯,站着把銀子撈了。”王守義繼續吹捧。
顧白搖頭,“做書佣這行,想要掙個肚飽,你得跪着撈銀子。”
因為做書佣,經常面對的是讀書人。
這世界的讀書人,非富即貴,平民百姓是沒有機會與權利去讀書的。
縱然是盈實的商賈之家,也請不來一位先生,不是請不起,而是先生看不起。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在讀書、當官也是修行的情況下,更是如此。
書佣在書生面前,自然毫無地位。
當然,那是別的書佣。
至於顧白,他就是一條鹹魚。
他整日抄書不假,但那是抄錄書屋裏要售賣的書,亦或者他喜歡的書。
尤其在兄長過世,書屋由顧白一人掌管后,他鮮少出去找活兒。
有人上門請他抄書時,他還挑三揀四。
勾子見家裏銀子不見多,為此提醒過他幾句,但顧白依舊我行我素。
顧白有他的自信。
他抄書快,字跡工整而好看,不見謬誤之處。
一些讀書人很是欣賞他抄的書,在抄書時一般都指定顧白,為此多付一點銀子也不在意。
這也是顧白敢把書屋關門月余的底氣所在。
王守義見吹捧顧白,顧白居然不接着,他的拗脾氣上來了。
“你有文化。”
“拾人牙慧罷了。”
“你有僕人吶。”
“太丑,別人不要,送的。”
當時,那戶人家只差給倒貼給他銀子了。
“你,你…”王守義就不信找不到吹捧顧白的話,“你…你長的可真俊!”
“這是實話。”顧白向王守義敬酒。
王守義把酒飲下去后才咂摸出味兒來,敢情這小子只好這口。
他把酒杯放下,“那我這酒帶人去寶塔下搜一搜。”
他剛站起身,被顧白攔下,“老王,別著急,我這兒案子還沒結呢。”
“你這案子不着急。”
王守義讓顧白放心,他們一定加大力度排查。
至於抓不抓得到兇手,得等消息。
“我覺得這賊在這一兩天內,還要來我書屋一趟。”顧白故作自信。
至於來不來,天知道,先忽悠住再說。
不怪顧白出此下策,他的左手固然厲害,捨棄一個月壽命也不算什麼。
關鍵是他的左手出手必殺,不留活口。
對於這賊,顧白當然想留活的,所以只能請王守義出手了。
“還來,你怎麼知道?”王守義驚訝地看着他。
“因為賊要的東西還在我這兒。”
顧白為了讓王守義幫忙,繼續忽悠,“這東西還與我顧家人被殺有關。”
王守義瞪大了雙眼,“什麼東西?”
顧白搖頭,“不能說。”
“行吧。”王守義也不是太好奇的人。
他坐下來指着身後的一片狼藉,“這些也是因為那東西。”
顧白點頭。
顧家案子在縣衙也是掛了號的,王守義略一思量,覺得若如顧白所言,他不能不理。
王守義於是決定,待晚上的時候,他領人過來蹲守。
至於現在,他領着差役匆匆趕往西湖寶塔。
顧白同勾子一起,把書屋收拾了。
剛收拾妥當,一位老主顧打着一把油紙傘進了書屋。
“我說掌柜的,你怎麼一個月不開門,生意還做不做了。”
放下油紙傘后,侍女抖了抖傘上雨珠,聽起來是責怪,其實全是嬌嗔。
“小翠姑娘來了,這次要抄什麼?”顧白抬起頭,揮手讓勾子去接她。
不是顧白不待客真誠,實乃怕被佔了便宜。
一個大男人,整天被女人想着法的佔便宜,顧白都不知道自己上哪兒說理。
“詩集,一共十本,明天我來取,我們小姐急要。”
小翠姑娘說著把手探到袖子裏,抽出幾本裝幀不錯的小集子。
“你家小姐又要辦詩會?”顧白接過小冊子。
他對這小冊子不陌生,因為這小冊子就是他抄寫與裝幀的。
顧白至今記着小翠姑娘捧着詩稿,第一次上門,讓他抄寫成冊時的情景。
且不說詩稿上的字,單說那詩……
算了,還是說字吧。
顧白見勾子見多了,本以為她已經是丑的極致,直到見到那一筆字。
自那以後,顧白覺得自己的字雖然比不上前世的王羲之,但三個王獻之還是綽綽有餘的。
小翠家小姐的字,就是讓顧白這麼飄。
或許小翠家小姐也知道自己的字不好,所以詩成稿后,托書佣來集結成冊。
顧白的字好,被小翠家小姐看上,一來一往,也就成了老主顧。
當然,最開始的開始,是小翠看中了顧白,後來才有了他的字被看中。
“對。”小翠回答,“這是今年最後一次詩會了。”
顧白奇怪,“為什麼?”
“我家小姐要去京城讀書了。”小翠驕傲地說。
接着,她情緒又有些低落,這意味着她也將離開餘杭,再也見不到面前的顧掌柜了。
想到此處,她嫉妒的看勾子一眼,這小奴婢也太幸福了。
“讀書,去京城?”
顧白再次為這個世界存在的不公平而痛心。
就小翠小姐那一筆字,還有乾隆在活五百年,也拍馬不及的爛詩,居然可以去京城讀書!
太不公平了。
不過,為了混口飯吃,顧白只能在心裏譴責,口上道一聲恭喜。
顧白把詩集打開。
“這次抄錄成冊的詩,我家小姐已經勾好了,你照着抄就是。”
小翠姑娘特意叮囑顧白,“記住,千萬別亂改詩。”
上次讓顧白抄詩,顧白居然改了幾個字,這可把小姐氣壞了:一個書佣懂什麼詩!
若不是小翠見顧白長的俊,極力為他說好話,估計他們的緣分在那時就盡了。
顧白點頭,“放心,絕對不改。”
她家小姐對於詩,顯然沒有對於自己的字有自知之明。
當時,若不是小翠小姐那詩實在辣眼睛,有點兒侮辱他的字,顧白絕不會改一個字。
小翠小姐那詩,改一個字,都得讓顧白抓掉一大把頭髮。
那還是他前世以戲曲研究為生,對詩詞歌賦都有涉獵,熟讀唐詩宋詞元曲的情況下。
“那就好。”小翠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