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03
回到房間,白冉臣將房卡插進卡匣,屋內燈一瞬全亮,他走到床前仰頭倒下。去打球前,於瑾笙給前台打電話問保潔能不能上來收拾房間,現在回來,床單被套全換了新的,沒有一絲她在這裏待過的氣息。乾乾淨淨的,像是她自己不再願意和他產生交集一樣。
拉過被子一角蒙在臉上,白冉臣閉上眼就能看見她沐着月光柔和的笑容。
她說,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嗎?
那時候,腦子是短路的,重啟了幾次才再次找回理智,他的回答是:“真的。”
這個回答像是她意料之中的,她突然笑了,眉眼也彎彎的。沒有防備,帽子兩側的繩子被她交叉收緊,他的臉被捂在帽子裏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到她輕柔的說:“我知道了,你自己打球吧,我肚子疼休息會兒。”
拉開帽子看向她,她坐在草地邊笑着給他招手。這個傍晚,看似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卻在她回房間的那一刻改變了。
房卡解開房門響起悅耳的旋律,她突然開口:“白冉臣,因為我太喜歡你了,所以我們以後還是連朋友也不要做了,不然我會忘不掉你的。”
她的房門關閉,阻斷了他還沒想通的思緒。
凌晨十二點,還剩最後二十四小時。你再忍耐一下,我很快就會向月亮許願,請求她帶走對你的喜歡以及我內心的痛苦。
在劇組忙碌了幾天做完最後的收尾工作,於瑾笙買了第二天回家的票。還剩幾天就要開學了,她想回家看看父母。
在杭州的最後一天,她獨自一人去了趟靈隱景區,戴着那頂磨砂質感的西瓜紅帽子。她走過那家茶館,依舊沒有店主在裏面營業。路過炒茶葉的老爺爺、面對寺廟站定一會兒,她又穿過小河,那個挑着扁擔賣蓮蓬和無花果的大伯出現了。
兔兔你看,我說的吧,他會在這裏賣無花果。但是你也說對了,蓮蓬還沒有成熟。
一步步走上石階,池子中游魚歡快、靈龜悠閑,就連三生石沒遊客前來都和那日一樣。她坐在亭子裏,彷彿又看見白冉臣無奈答應發微博的表情。
四季如常,風景依舊。少了你我看到的事物並沒有變化,可是少了我你會不會每天更開心一點?
中途休息、出錯重來,白冉臣總是不自主的看向機位,那裏空出了一個位置。沒有她在身邊吵鬧,心裏好像少了點什麼,空落落的。
如期坐上高鐵回家,休息一周後學校開學了。於瑾笙準備考研,大三上學期就要選學校選專業,但是因為接下來還要進組,開學一個月以來她一邊忙着找資料,一邊超前學習專業課,她要保證拍戲回來后不會掛科。
知道她在學校待不了幾天又要走了,室友幾人聚在一起反坐在椅子上聊天。
“去了之後還是注意吳安茹,我就覺得她這個人心眼多的很。被人黑都能把九思黑成她的,這女人可不簡單。”
“對!她當時說笙笙勾引白冉臣,結果又問笙笙是不是和江臨談戀愛,虛偽的很!”
“上次去跟組,你見了男神、當了演員、認了師父,還失了戀、丟了微博。這次整點什麼呢?”
“還有被人黑了兩次。”
……
給她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於瑾笙趴在椅背上發獃。
電話響了,她沒好氣的接通:“幹什麼?”
“我殺青啦!”
那邊突然的大吼讓她沒有防備,刺的她耳朵疼:“江臨你是不是有毛病!”
沒聽清他說了什麼,面前三個女人激動了。
“啊,江臨!”
“我靠,手機放下,快快快!”
“擴音擴音!”
被逼無奈,她打開擴音放在幾人中間:“那個,我開擴音了,你注意點啊!”
“注意什麼呀注意!小臨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別管她!”
陶桃打了她一把,下手好狠,於瑾笙委屈的揉着肩。
爽朗的笑了兩聲,江臨絲毫不見外:“你好呀,是瑾笙室友吧?大家都在嘛?”
“在在在!”三個女人激動的異口同聲。
“等我去無錫了請你們吃飯呀,記得選一個於瑾笙不在的日子,她太能吃了!”
不可思議的看了眼手機,眼神尷尬的掃過三人驚訝又嫌棄的目光,於瑾笙輕咳提醒他注意用詞。
接收到信號,江臨慌忙改正:“我是說我們一定要跟瑾笙一起去,不然我找不到你們怎麼辦?”
“行了,別貧了,打電話來幹什麼?”
“我殺青了!”
“沒了?”
“這不值得開心嘛?”
不像她們三人那樣沉浸在他的聲音里無法自拔,於瑾笙嘆了口氣關掉外放:“掛了!”
果不其然,江臨連忙制止她:“等等等等!我說還不行嗎?”
看了眼不遠處有說有笑的兩人,江臨斟酌着開口:“白冉臣前兩天去錄了綜藝的先導片,然後我聽說,第一期錄製要讓他們一人帶一個女伴,我感覺可能就是吳安茹去吧……”
時隔一個多月沒再和他聯繫過,於瑾笙感覺自己已經差不多能放下了,可是聽見他的名字心裏還是狠狠一顫,心跳加速。
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常,她問:“他接新的綜藝了?”
“沒有,鋌而走險第三季。”
《鋌而走險》第三季開始錄製了啊……
這個節目的前身是以探案為題材的綜藝,叫做《黑夜來臨》,有三男一女四位嘉賓。所有的殺人案件都是在天黑的時候發生的,四位嘉賓作為解密人分別進入四個劇情當中。在各自的劇情里抓捕兇手后共享線索,通過四個犯人的共同點,合力揪出幕後大佬。
後來因為其中兩位成員缺席,觀眾不願接受新成員加入,節目播完第三季就再沒有後續。半年後《黑夜來臨》總導演策劃出《鋌而走險》,重新召集兩位成員組成了“挺險F4”。綜藝內容也進行了調整,每季只有三期節目是探案題材,剩下的都為探險,並且在錄製前不會提前告訴嘉賓探險內容是什麼,但相同的是最終四人還是要找到幕後操縱的老大。
不知不覺《鋌而走險》也到了第三季了,這兩檔綜藝白冉臣沒有缺席過一期,而於瑾笙也是從頭追到尾,就是因為看這個節目,她才愈發喜歡白冉臣的。
如果要帶女伴,吳安茹作為《黑夜來臨》的老成員,白冉臣會帶她去也很正常。
心情有些複雜,於瑾笙說:“掛了啊,拜拜。”
見她臉色不對,三人平復了內心的激動。詢問全經過後陶桃說:“你還是喜歡白冉臣對吧?”
紅了眼眶,於瑾笙低頭:“我忘不掉他。”
是月亮走的太慢還是我對你的喜歡太多?月圓已經兩次了,可我還是喜歡你。
回到房間,白冉臣翹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玩手機,蘇墨陽給他燒了壺水:“下期節目找誰,安茹嗎?”
“讓琪琪……”突然停頓,他想起琪琪要跟着於瑾笙進組,這兩天正在做準備,“讓丹丹跟我去吧。”
“不好吧,人家都是帶圈內好友,你帶助理像什麼樣子?”
茫然抬頭,白冉臣反問:“不好嗎?不是挺有新意的?”
“要露臉啊,你不問問人家小姑娘願不願意?”
望着天花板想了想,在微信上得到同意后白冉臣說:“同意了,我就讓她出場一會兒。這節目都第三季了,每期節目都給我們驚嚇,這次我還給節目組一個驚喜,沒事的。”
蘇墨陽看着他搖搖頭,你這才是驚嚇!希望那天節目組不會被嚇到亂套……
錄製當天,四位成員先出場。輪到揭秘女嘉賓時,白冉臣說他要送節目組及各位觀眾朋友們一個驚喜,所以他選擇最後公佈。其餘三人通過石頭剪刀布確定了順序,在形容搭檔的時候神神秘秘、眉梢帶笑。
出場的三位女嘉賓也是深受觀眾喜愛的,其中一位還是老成員曲涵的老婆。到目前為止,這期節目看點十足,播出后收視率已經穩了。
輪到白冉臣了,他面對鏡頭認真的說:“今天我的搭檔有一個非常特殊的身份,她陪伴了我將近兩年。在我工作忙碌的時候,也是她陪在我的身邊,不離不棄。所以我想,今天我是時候要公開她的身份了,下面有請我的搭檔上場!”
聽完他這一段話,所有人都激動不已,這是要公佈戀情的節奏啊!
伴隨着音樂,齊肩短髮女子面帶口罩,沖他們揮手走來。
作為白冉臣最好的兄弟,楚易航率先提出問題:“請問你真的陪伴這個男人兩年了嗎?”
丹丹想了一下說:“還差兩個月才兩年整。”
楚易航滿目震驚,好你個白冉臣,虧我把你當兄弟,你談戀愛了居然不告訴我!
注意到白冉臣嘴角的壞笑,曲涵以他們兩人這些年的了解來看,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電視機前的各位觀眾朋友們,尤其是小白的粉絲朋友們,大家注意了!接下來就由小白本人親自為我們揭曉搭檔身份!”
白冉臣笑意不褪,掃視全場飽含期待的眾人,目光落在主機位上:“她就是,跟着我跑了兩年的我的,助理丹丹!大家掌聲歡迎!”
全場寂靜,歡樂只屬於他自己。
才反應過來,楚易航再次詢問:“丹丹啊?我怎麼沒聽出來你的聲音?”
丹丹點頭,他語頓,氣急敗壞的指着白冉臣跟她說:“你知不知道剛才這個臭不要臉的狗男人把你說的跟他女朋友一樣?”
“知道啊,Boss說了,我今天就是來幫他報仇的。”看了一眼白冉臣,後者示意她繼續往下說,“Boss還說了,節目組給了他這麼多年的驚嚇,他要還大家一個驚喜。所以,拜拜各位,我先撤了!”
在全場萬般驚訝的目光下,白冉臣朝丹丹跑走的方向揮手告別。
所有人都到位了,不可能因為他這一個意外就取消今天的錄製。導演快被他氣到吐血,早知道會這樣就不允許嘉賓也搞神秘感了!
不過也還好,想想也是他能幹出來的事。跟這群不按常理出牌的渾小子合作了這些年,搞出這樣的驚嚇也算是正常。
導演長長嘆息,拿起喇叭:“所以白冉臣,你現在沒有搭檔要怎麼樣?”
“我選小紅豆。”
這檔綜藝最大的投資商是兩種口味的粗糧早餐奶,紅豆和紫米兩個吉祥娃娃一邊站着一個。白冉臣拉起身邊穿着紅豆玩偶服的工作人員看着鏡頭打廣告:
“早餐每日一盒粗糧奶,讓你的臉龐白裏透紅!”
他的廣告詞是現編的,主要是為了把自己和紅豆聯繫到一起。
“走錯片場了小白,白裏透紅那是護膚品!”
嘲諷的時候永遠少不了他的兄弟,跑過來拍拍白冉臣的臉,楚易航矯揉造作的雙手摸着自己的臉蛋兒:“一盒粗糧奶,一天好心情,小白帶你一起讓臉蛋兒白裏透紅。”
“對,跟着楚易航就是白里透紫,因為他欠抽!”
兩人的打鬧圍觀群眾已經司空見慣,見怪不怪。由白冉臣帶來的驚喜翻過去后開始了節目組為他們製造的驚喜。
結束一天挺險的拍攝后,導演宣佈下一期的內容,依舊是帶女性搭檔,換不換搭檔沒關係,但是不能像白冉臣那樣選擇吉祥娃娃。
綜藝兩周錄製一次,第二期再去,白冉臣又一次帶了丹丹,只不過這次丹丹錄完了全程。為了讓白冉臣認真的發動他的朋友圈,導演開了節目的先例,他說:“下期任務分為四種難度,如果小白帶來一位可以露臉讓大家認識的朋友,那最低難度就歸小白。”
這個不過分的要求聽起來很讓人心動,在其它成員的羨慕聲中,《鋌而走險》第三季第二期圓滿結束。
三天後,於瑾笙接到趙導打來的電話,是問她後天晚上的殺青宴她要不要過去參加,她猶豫不定,說先考慮考慮,明天下午給他答覆。
夜晚躺在床上,她翻來覆去睡不着。《池中魚》殺青,她作為原著作者兼跟組編劇,當然是應該也是想要去參加殺青宴的,可是殺青宴當天就是白冉臣的生日,十月五日,她應該怎麼面對他?
是她自己說的連朋友也不要做了,那祝他生日快樂這句話也就不能從她嘴裏說出來。
總不能說的話自相矛盾吧??
既然如此,她還是不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