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徒四壁

小丁將公狼放到地上，讓趙來喜帶人把兩頭狼都抬進院子裏，並準備屠宰吃肉。

然後小丁伸手抱起妹妹小珠兒，同樣是瘦瘦小小，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傻子哥哥，你的傷口痛不？”小珠兒摸着小丁臉上的傷口問道。

“已經不痛了，不過你也不要碰，碰到還是會痛的。”小丁說道。

“啊——”小珠兒連忙縮回手去，愣愣地看着小丁的傷處。然後忽地在小丁的臉上親了一下。小丁正錯愕間，就聽見小珠兒說道：“娘親說，受傷之後，親一下就不會痛了。我上次膝蓋蹭破了皮，娘親親了我，然後膝蓋就不覺得那麼痛了呢。”

還有這種神技？

雖然知道這是大人哄小孩子的把戲，小丁卻覺得這個小妹妹真是太可愛了。

“哥哥一會兒給你烤狼腿吃，你喜歡吃不？”小丁笑着問小珠兒。

“喜歡！傻子哥哥，你真好！”小珠兒樂了，眉開眼笑的，她好像還沒有吃過狼腿呢。

接着，她又晃着小腦袋彷彿忽然間想到了什麼似的，繼續說道：“不過我不能光自己吃烤狼腿，娘親說，有好東西要先給傻子哥哥吃，然後再給爹爹，然後再和哥哥姐姐們一起分享。”

小丁一愣，他沒有想到，生長在這窮鄉僻壤的野孩子，竟然能這般懂事。

他更沒有想到，家裏人對他這個“傻子”竟能如此厚待。

“小珠兒真乖……”小丁誇讚了小珠兒幾句，便抱着她走到了院門口。

院門口那裏站着四個孱弱的身影。

最前面中間的是個滿臉滄桑的中年婦女，身體弱不禁風，時不時地還會咳嗽幾聲。她的身後站着一個個子稍高些的年輕女子，和兩個個子稍矮些的瘦弱少女。幾人的共同特點就是都很瘦弱，身子單薄，面黃肌瘦。

顯然，為首那個翹首張望的滄桑婦女正是小丁的娘親李氏。

見到這一幕，小丁心裏有些莫名的感動，他的腦海里不由得又冒出了幾句話來：

“女（汝）朝出而晚來，則吾倚門而望，女（汝）暮出而不還，則吾倚閭而望。”

（此語出自《戰國策》，是戰國時期齊閔王侍臣王孫賈的母親對王孫賈說的話，意思是：你早上出去晚上回來，我就倚在家門口等你；你要是晚上出去而不回來，我就到巷子的門口去等你。）

這幾句話體現出一位母親盼望子女歸來的迫切心情。小丁可以理解這幾句話的意思，但卻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莫名地想起這幾句話來。

那中年婦女李氏見小丁抱着小珠兒走了過來，便連忙迎了上去。

當她看清楚小丁衣服上沾染的不是泥土而是鮮血，裸露的皮膚上全是傷口時，她張嘴喊了句“哎呀，我的傻兒呀！”然後便兩眼一翻，一頭栽了下去。

幸好她身後緊跟上來的三個女子將其扶住，沒有令其摔倒在地。

可憐天下父母心！

可是，自己為何對這位娘親一點記憶都沒有呢？

即便是失憶，自己都能夠記住那幾個女人的名字，卻怎麼會忘記自己最親最近的親人？

小丁傻獃獃地站在那裏發愣。

“哥呀，你怎麼還站在那裏傻瞅，快把娘親扶進屋裏啊！”那個瘦的跟麻桿兒似地少女朝小丁喊道。

小丁把小珠兒放到地上，剛要上前，就見小珠兒噔噔噔跑到麻桿兒少女跟前，仰臉說道：“二姐，我來幫你扶娘親。你不要說傻子哥哥，傻子哥哥都受傷了。”

聽到小珠兒的話，三個女子這才抬頭朝小丁看了過來，剛才她們都只注意到娘親暈倒，沒有仔細打量小丁。

夜幕之下，火把的亮度有限，不到近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小丁身上的傷痕。

“我們三個扶娘親進屋吧。”高個子的女子打量完小丁后，朝着兩個瘦弱少女說道。

“好的，大姐。”二女齊聲應道。

看來這位個子稍高些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大妹妹田小丫了，剛才說話的那個痩麻桿兒是自己的二妹妹田小娥……

咦？不對呀，另外那個黑瘦黑瘦的麻桿兒是誰呢？

記得趙來喜跟自己說，自己只有三個妹妹，最小的是小珠兒，才五歲；最大的是小丫，十八歲；中間的二妹妹小娥今年十四歲。可是，這裏怎麼會多出來一個和二妹妹年齡相仿的少女呢？

正在納悶，小蘿蔔頭田小福從後面走了過來。

他剛才圍着那兩頭狼轉了好幾圈。從小到大，他還沒有見過真狼呢。聽那群哥哥叔叔們說，這兩頭大灰狼，都是自己的傻子哥哥打死的。真沒想到，自己的傻子哥哥竟然這麼厲害！所以，他更要仔細看看那兩頭惡狼了。

“大姐，娘親怎麼啦？”田小福來到小丫跟前問道。

“見到大哥受傷，受了驚嚇，暈倒了。”小丫回答。

“哦，我來幫你們吧。”田小福說著就要上前伸手。

小丁連忙定了定心神，走上前去，說道：“還是我來吧。”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過離奇，記憶失靈，導致他總是神不守舍。但在其他人的眼中，他這種呆呆傻傻的樣子就是正常的。

三女都很瘦弱，要把一個昏迷不醒的人拖回屋內，確實有些費力，因此她們沒有阻攔小丁。

小丁用兩臂托起李氏，橫抱着朝院內走去。

院子裏有兩間茅草屋，有些傾斜，破破爛爛，一看就是住了很多年了。茅草屋的兩側沒有廂房，但在茅草屋的西面山牆下還有一個小窩棚，貌似也是用來住人的。

院子裏堆了一小垛新稻草，看來是已經秋收完了。

在茅草屋的門口，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曲着一條腿坐在一個小馬紮上，正朝院門口觀望着，他的面容和小丁還真有幾分相似。

“爹，你快挪動一下，讓開門，我娘暈倒了。”二妹小娥見田大寶堵着門口坐着，連忙先跑過去說道。

“好，好。你娘怎麼又暈倒了呢？”田大寶費力地架起身旁的雙拐，站起身，向旁邊蹦了幾蹦。

小丁這才看清，原來自己這便宜老爹是個瘸子，右腿的膝蓋以下，褲管裏面空蕩蕩的，走路全靠架着雙拐單腿往前蹦。

“剛剛看到我哥受傷，受了驚嚇。”小娥匆匆答道，然後鑽進屋內找油燈去了。

小丁抱着李氏走進屋裏，不用點燈他也可以看清屋內的情況。

什麼是家徒四壁？進這間屋子看看就知道了。

屋內共有兩個房間，每個房間都有一張大床。說是大床，其實就是用木板架在土坯上搭起來的。

床上沒有被褥，上面鋪的是用稻草編成的草墊子。床腳處還卷着幾個小一些的草墊子，貌似是晚上睡覺時用來蓋在身上禦寒的。小丁都懷疑這草墊子會不會招來蟲子。

將李氏平放在外屋的床上躺好。看看屋內，又看看窗外的院子，小丁不由皺起了眉頭。心中暗想，這裏難道真是我的家？如果不是我家，那我又是來自哪裏呢？

此正是：

一朝穿越到寒門，家徒四壁太清貧；

無奈忘卻生前事，唯一刻骨是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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