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花滿樓
“老闆,來一份瘦肉羹。”一位客人站在鋪子前喊道。
老闆見有客人來,便不再與景牧聊天,起身招呼客人去了。
景牧吃完一份瘦肉羹,去了一筆堂書鋪。
彼時一筆堂人滿為患,雖然之前出了血案,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吉利,但誰讓一筆堂地理位置好呢?
附近幾條街只有他這一個書鋪,且他家賣的書還是南疆其他鋪子所沒有的。
有時候,少不得不住在這幾條街的人也會過來看看。
所以,即便是最冷清的時候,人也不少。
不孤計劃着準備再找個人,店裏生意好的時候,加上他才三個人,有時候委實忙不過來。
但這個鋪子又不單單是個鋪子,所以就算是招人,也要謹慎,斷斷不能招一個吃裏扒外的人,以免壞了公子的大事。
景牧隨手翻看了一些論策,拿了幾本名家的論策集與幾本雜書,如:《閔朝地域風情志》、《論江南水田》、《北疆民俗》等。
他將這些書搬到櫃枱道:“老闆,結賬!”
不孤將算盤打得飛快,將景牧搬來的書的價錢一個個加起來:“五兩銀子。”
然後十分麻利的將書包起來,又拿了一份信箋裝到裏面,十分熱情的道:“這是本店新出的信箋,送客官一份。客官慢走,歡迎您下次再來。”
不孤的動作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便是在景牧身邊的客人看完了整個過程,都沒有覺得不對。
老主顧都知道,一筆堂的掌柜十分大方,向來愛時不時的送客人一些東西。
景牧道了謝之後,出了一筆堂,在無人之處,拆開書包,拿出裏面的信箋,一張張的翻看,不出意外找到了一張帶字的。
景牧看完之後,將其撕碎,直至絕對不可能復原看清上面的字之後,仍然十分謹慎的將紙屑分了好幾個地方扔掉。
程筠墨來到南疆最大的木頭市場,一連詢問了許多家店鋪,都不買松木。
松木產於北疆,千里迢迢運到南疆,耗時費力不說,還沒有人買。尤其是眼下時興用栗木做牌位,連棺材鋪子都不買松木了,自然少有店鋪會賣。
程筠墨去了大約有三四十家店鋪,愣是沒有一家賣松木的。
程筠墨萬萬沒想到她重建楚族宗祠的第一個阻礙,不是玉家,也不是她沒有耐心。
而是買不到木頭!
難道她真的要為了幾塊木頭,千里迢迢跑去北疆?
開什麼玩笑?
這一來一回,恐怕她及笄禮就快要到了吧?
程筠墨無奈,與最後一家木頭鋪子的老闆商議道:“老闆,你都是去哪裏進木頭的?可否替我進幾塊松木?”
“姑娘啊,我們是小營生,進的木頭都是周圍村莊的農夫從林子裏砍斷送過來的。”店鋪老闆道。
許是看程筠墨真心想要松木,便建議道:“離南疆不遠之地,便是閩南。閩南程家擅雕刻,又是世家,因而閩南也興買木頭。”
“姑娘若是實在着急用,不妨去閩南碰碰運氣。若當真不行,再去北疆也不會遲。從南疆到閩南,一來一回,也不過是一個日夜的事。”
程筠墨頓時茅塞頓開,十分感激的道:“多謝老闆指點迷津!”
她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閩南十分興盛一些木雕玩意兒,幾乎家家戶戶的大人都會給自己小孩兒買幾個木雕玩。
閩南的木雕乃是一大特色,別的地方的木雕多是不會動的,但閩南不一樣。
例如:會打架的小木人、將手指當進去便會被咬的小木狗、會動的小馬車。
這些原本都出自程家的素雕坊,只是程家子弟平日聯繫雕刻的作業,因融入了機關,所以變得靈活生動。
後來傳入市井,被許多小孩子所喜愛,漸漸的便有了一些木雕鋪子製作這些小玩意兒。
所以,閩南向來對木頭需求量很大。
景牧換回公子牧的裝束,出了玉家,直奔南疆最大的花樓——花滿樓。
按照今天不孤給的消息,王家一個比較有野心想要爭奪王家家主位的公子會經常出現在這裏,在花滿樓里夜夜笙歌。
景牧進了花滿樓,一股胭脂水粉味迎面撲來,味道十分厚重,竟讓景牧一時間有些許不適應。
一身寬大的斗篷,臉上帶着面具,許是這一副樣子真的不太像是來尋歡作樂的,更像是來砸場子的。
但即便他這幅影響足夠讓人望而卻步,仍然有美貌的姑娘,層出不窮的貼上來。
景牧並沒有打算在花滿樓做什麼,無非就是找王家的公子聊上幾句。
景牧有些許不太適應那麼多的姑娘圍着,姑娘越多,胭脂水粉味兒越濃,景牧有些受不住的將圍在他身邊的姑娘全部推開。
被推開的姑娘面上十分不高興,嬌俏的尖酸刻薄道:“公子世無雙不是來尋歡作樂的嗎?怎麼還把我們姐妹們推開吶!莫不是家裏夫人管的嚴?”
景牧不理會她們,抬腿往裏面有。
“公子怎麼跑了啊,莫不是被我們姐妹們說中了心事?”刺耳的話語,嬌俏的笑聲,成功的將老鴇吸引了過來。
老鴇以前也是做過花魁的人,只是年紀大了,漸漸便退了下來,用了半生積蓄買了這間花樓,也算是為自己謀了個養老的營生。
雖然年老色衰,但一顰一笑皆是風情,自有勾人的意味在裏面,這種成熟的韻味,如同陳年老酒,是那些青蔥美佳人兒所不及的。
景牧聽見她笑道:“這位爺,可是這裏的姑娘不夠可人兒,以至於爺都不喜歡?那奴家再為爺介紹更可人的美人兒,可好?”
景牧扭頭看了老鴇一眼,忍不住蹙了蹙眉,掏了一疊銀票,放在老鴇懷裏:“給我一個清凈可好?”
老鴇愣了愣道:“爺不是來找姑娘的?”
“不是。”
大約付了錢,景牧抬腿往裏走的時候,沒有人攔他。待到他快到樓上雅間,隱隱約約傳出一些不和諧的聲響后,老鴇方才攔住他:“公子,這上面都是辦事的人。”
“還有雅間嗎?”景牧淡淡的問道。
“有。”
“給我一間雅間,不要姑娘,來一壺解火靜心的茶。”
大約是景牧的要求在花樓里顯得太過清奇,老鴇僵硬的笑了笑:“公子莫非只是來喝喝茶的?若是喝茶,何不去茶樓?”
“有錢不賺?”景牧靜靜的看着她,不帶任何感情的反問道。
老鴇在愣神之後,笑得萬種風情:“公子稍等片刻,奴家這就為公子安排。”
景牧被婢女待到了雅間,然後再客客氣氣道謝之後,又花了些銀子讓其幫忙跑一趟腿。
之後便坐在雅間裏靜靜的喝茶,不得不說花滿樓作為南疆第一大尋歡作樂的場所,辦事效率還是蠻高的。
這茶一看便不是花樓里的茶,菊花茶,清新解火,花樓一般都不會有這樣的東西。
便是有,應該也很少用到。
而這花茶是用新鮮的雛菊泡的,想來並不是花樓的東西。
茶是好茶,只是隔音不太行,景牧覺得今天耳朵被茶毒的厲害。
景牧清心寡欲的在雅間裏做了大概有一個小時,聽見有人推門進來,抬頭一看,赫然是王家公子王質。
自從王家家主痛失愛子之後,這位王質公子便蹦噠得十分厲害,一副對家主之位勢在必得的樣子。
只是白日裏賭博、鬥雞不在話下,夜裏在花滿樓夜夜笙歌,聖賢書一字不讀,家裏事務從不過問。家主嫡子一死,便立刻蹦噠起來,叫囂着家主之位勢在必得,實則不學無術,草莽一個。
若不是仗着有個好爹,旁人豈能容他到如今?
便是王家家主也不能容他。
“聽說你找我。”王質懶洋洋的道,許是剛剛解放了天性的緣故,渾身有些提不起力氣,往軟塌上那麼一躺。
景牧倒了杯雛菊茶遞給他:“在下聽聞公子對王家家主之位勢在必得?”
“你想如何?”王質毫無防備的接過茶喝了一口,懶洋洋的道。
“我想為公子出謀劃策,助公子一臂之力。”景牧淡淡道。
“我不需要你出謀劃策,我也一定是王家的家主。”王質一副十分自信的道。
“現實真的如公子所想嗎?”景牧低低的道。
“你什麼意思?”王質生氣道。
“我聽聞公子與令尊、令慈長得都不大像。”景牧頓了頓:“公子覺得什麼人才會與自己的生身父母不像?”
景牧看着王質立刻變得慘白的臉色,聲音宛如從地獄裏傳出來:“除非,他壓根兒就不是他們的親生子。”
“您說是不是?”景牧刻意加重了語氣,甚至在末尾拉長了語調,讓聲音更深入人心。
“你到底是什麼人?”王質突然恐懼起來,色厲內茬道:“你在胡說什麼?我聽不懂?”
景牧看着他驚慌失措的模樣,低低的笑了笑:“公子聽不懂沒關係,令尊聽得懂就好了。”
“你不許告訴他們!你不許!”王質突然提高了聲音道。
“看來公子還是聽懂在下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