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命運
尤恩坐在樹蔭下，看向天上那輪烈日，皺眉道：“見鬼，現在可是冬天！怎麼這麼熱。”
“支援的人還沒來嗎？”尤恩朝着一旁裸着上半身躺在一旁的士兵詢問道。
“估計快了吧，都一天了。”
看着這群士兵都光着膀子的樣子，尤恩低聲咒罵著走向門口張望，“一點軍人的樣子都沒有。”
他們也該堅持不住了吧，惡魔到底會不會吃人？
沒有看到支援的部隊，尤恩又關心起了自己最在意的事。
如果惡魔不吃人，那麼他們完全可以像之前一樣，卑躬屈膝地乞求生存的權利。
只不過乞求的對象從亡德耐變成了惡魔而已。
可如果惡魔吃人的話，那就只能戰鬥了！
“但願亡德耐那群人沒有瘋透，真的製造出吃人的惡魔。”尤恩心裏想道。
陽光透過窗檯照射進屋子，陽光灑落在翎兒的藍發上，有一種夢幻般的美。
“艾巴，我需要你幫我……不對，是幫修一件事，你願意嗎？”翎兒沉思良久，終究還是開口了。
艾巴迎着光，連眼都睜不開。翎兒抱起他的身子，將他放到陰影中，等待着他的回答。
為什麼，身為惡魔的我都沒有一點力氣了，翎兒居然還能抱起我？她說的又是什麼事？剛才又為什麼要吻我？
艾巴思緒萬千，滿是不解。
“沒有說話的力氣了嗎？”翎兒坐在他的對面，歪着頭沉思了一會兒，道：“修在不久後會遭遇某件事，我需要你幫幫他。”
什麼意思？艾巴越來越搞不懂了。
“我能預知未來，或者說是，對命運有着某種感應。”翎兒看到艾巴驚訝地目光，緩緩道：“我跟你說過，每個惡魔都會擁有某種能力，當初我父親給予了我不死能力，而我隨後莫名其妙地又擁有了對命運的某種感應能力——就像預言魔法師一樣，只不過當時這種能力還很弱。”
翎兒自嘲地笑道：“很奇怪吧，明明還是人類的樣子，我卻莫名其妙地擁有了兩種惡魔的能力，事實上，對於這件事，我也一直沒弄明白。
還記得基地里我主動朝你和雅兒搭話嗎，那是因為我看到你們的時候，就感覺到你們會成為我的朋友。
再後來我和修去打通地道，你們守在外面，那時候我已經有感應了。”
翎兒默默地注視着他，一字一頓道：“我那時候就知道，你們將會被注射疫苗。”
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
艾巴雙眼通紅，想要質問她，惡魔這個身份已經帶給他和雅兒太多的痛苦了，他們一直都很內疚瞞着翎兒和修，現在她居然告訴他她早就知道會這樣？
艾巴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感受，他只知道自己很憤怒！
所謂朋友，就是見死不救嗎？
“我試圖阻止過。”翎兒有些感慨，道：“可我做不到，每次我作出應對，世界就會重置到我作出應對的那一刻，我所做的一切都會被抹去。
剛開始我很疑惑，為什麼命運魔法師可以預言別人的未來，卻並沒有被抹去那些痕迹，後來我才想明白了。
命運魔法師們做出的預言，他們並沒有參與，每個預言者，無論怎樣努力，都走向了或喜或悲的結局，而我不同，我是參與者。
命運魔法師里也有因為意外而身亡的，所以我覺得，那些魔法師可能只能預測別人，而無法預測自己的命運。
命運是無法改變的！
我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翎兒無奈道：“其實，我曾經多次試圖改變命運，其中有些你知道，有些你不知道。比如，基地里我曾經多次勸你修鍊劍術。當時我應該就是預測到了現在的這種情況吧，不過那時候的預測結果，已經從我腦海里消失了。”
艾巴這才驚醒，如果當初自己認真修鍊的話，恐怕也不會陷入現在這種境地。
“經過多次嘗試后，我發現，在某些細節上，我可以改變命運，而某些巨大的事件，我卻無法改變。”翎兒嘆了一口氣，道：“可是遺憾的是，我的命運感知能力時強時弱，有時會預測到很久之後的事，有時卻只能預測接下來一分鐘的事，而且隨着時間會從我記憶力慢慢消失，我只會依稀記得我預測到了某些事，卻根本想不起來具體是什麼事。”
“當初你和翎兒，我也是在進入地道時才突然有了感應，可那時已經不是細節了……我已經無法改變了。”翎兒充滿歉意地看着他，“對不起。”
艾巴無力的閉上眼，什麼也不想說。
命運。
這就是我的命運……
“而在一個月前，我又忽然有了感應。”翎兒抬頭，語氣怪異道：“我預測到了接下來三十多年的事。”
“我……”翎兒頓了頓，道：“我預測到了修的未來，他未來的三十年！”
“在他的未來里，我看不到自己，不知道是我因為疾病而死，還是因為能夠感知命運的人無法感知自己命運的原因。”翎兒嘆了一口氣，道：“他的未來，很……悲哀。
於是，我打算改變他的命運，並且耗費了太多力量去保存那段對命運感應的記憶，耗費了我太多的體力和精力，而這也導致了我病情進一步加重。
一個月，時間很長，我有足夠的時間去改變那些既定的命運。在那一個月裏，我做了最好的打算，也做了最壞的打算，與此同時，我也去改變了每一個能改變未來的細節。比如，拒絕修的求婚，你知道的，我……我其實喜歡他。”
翎兒把玩着修送給她的木梳，淡淡道：“諸如此類的細節，一個月裏我做了太多了，並且全部成功，可是在最重要的一部分上，我失敗了。
昨天，我讓雅兒別回頭，結果卻導致了你回頭。這是個細節……只有一次機會的細節，我卻失敗了。”
翎兒苦笑，而艾巴早已目瞪口呆，獃獃的聽着她的每一句話。
“我失敗了，我當時心灰意冷地離開了你們，回到這裏，萬念俱灰下，我打算用最後的一個辦法！
無論如何，我都要改變修的命運！”
翎兒眼睛裏滿是瘋狂，怪異地笑着，“我說過，我做過最壞的打算。因為有我的參與，所以我改變你們的命運時，每次都很艱難，而且也會隨着我的改變導致世界重置或者變化，所以，我有一個想法！
如果！如果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那麼會不會就沒有了那所謂的，既定的命運！”
“我在改變命運的時候，發現了一件事——死去的人，並不會因為世界重置而重生，而且命運也會因為死去的人而做出相應的改變，所以，我想，如果我這個預言者死去，那麼我所預測到的未來，是不是就會被改變。”
“你……”艾巴用盡全力，也只吐出了這一個字。
“沒錯，艾巴，殺了我！”翎兒忽然平靜下來，懇求道：“這二十年來，我已經被病痛折磨的痛不欲生，而且要改變各種已知的命運……我太累了，如果不是修，我很難想像我會堅持到現在。”
“值得嗎……修的未來……”艾巴突然很想哭，修的離開，自己和雅兒壓制不住藥力變為惡魔，被尤恩逼迫，而現在，就連翎兒也……
“值得！我決不會允許那樣悲慘的命運降臨在修身上。並且，被疾病纏身的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去了，與其如此，我更加要改變他的命運。”翎兒無力地跪在艾巴面前，乞求道：“我知道這樣對你很不公平，可是現在能幫我的只有你了！幫幫我，好嗎？”
“我幫！”兩個字幾乎用盡了艾巴僅存的力氣，明明已經很久沒喝水了，可是仍有眼淚順着臉頰滴落。
“那麼……”翎兒站起身，不敢看艾巴的眼睛，冷聲道：“請你吃了我！”
艾巴猛地睜大雙眼，吃驚地看着她，眼神里滿是不解。
“你或許還不知道你的能力是什麼，可我卻知道，當你便成惡魔站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就感應到了——吞噬和抽魂！”翎兒從始至終都沒有看他，為他解釋道：“吞噬，你可以將別的惡魔的能力通過吞噬血肉掠奪過來，並且也能用這種方法給予其他人，抽魂則是抽出他人的靈魂。
我的情況不同，我有不死能力，不死象徵著守護，在我活着的時候，你的剝離能力很難對我起作用，不過現在我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一個界限——不死能力最弱的界限。我死後你用抽過將我的靈魂抽出。”翎兒語氣溫柔道：“哪怕是死了，也讓我最後做一點貢獻吧，請你替我，守護着修吧。”
我會的。
艾巴看着這個嬌弱的女孩兒消瘦的身子，心如刀絞。
“在我死後，吞噬我的血肉，一是為了奪取我的兩種能力，二是恢復你和雅兒的體力，三……抹去我這個預知命運的人的痕迹，這樣無論世界是否重置，你們的命運應該都會發生變化！然後用抽魂抽取我的魂魄，我還有一種能力，名為借取，暫時使用他人能力，並讓那個人能力暫時消失，我需要在我死後確認命運有沒有改變，如果還沒有……”翎兒轉身，沉聲道：“那就將我的借取能力奪走，然後毀了我的靈魂！再次改變命運！”
艾巴認真的聽着她的每一步計劃，事到如今，既然翎兒已經拼上性命，那麼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幫她完成這件事。
翎兒蹲下身子，再次道歉：“對不起，以後恐怕需要你承擔更多了。”
艾巴吃力地扯出一個笑容，不過卻是那麼難看。
“因為疾病的原因，我身體很弱，而我的精神力卻強大至極，基地里，單論精神力，我應該是最強的。現在的我不死能力的防護性已經降到了最低點，我將會用魔法控制你和雅兒將我吃掉——就像我現在用魔法控制我自己一樣。”翎兒撫摸着修送給自己的木梳，道：“靈魂需要物品寄託，你就用這把木梳保存我的靈魂吧。”
說完，翎兒用力把木梳掰斷成兩截，將其中一截放在艾巴儲物空間裏，道：“等你吃掉我之後，你自然就有能力離開這裏了，見到修之後，把這個交給他，就說翎兒答應了他的求婚，但是在此之前要先玩一個捉迷藏遊戲，等他找到另外半截木梳，翎兒就嫁給他。”
說罷，翎兒手中騰起火焰，將她手中的另外半截木梳毀去。
燒去這半截木梳，修就永遠找不到，自己也不是食言了……
“那麼，我要開始控制你了。”翎兒的精神力纏繞上艾巴和雅兒，準備控制他們二人。
“翎兒……在一起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全名呢，告訴我吧。”魔法控制下，艾巴感到體力有所恢復，問道。
“說的也是，那樣立碑也方便許多。”翎兒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笑道：“藍翎兒，我父親希望我擁有藍翎草那樣旺盛的生命力。”
“藍翎兒……”艾巴看着她，認真道：“你是我所見過的，最美的女孩兒！”
翎兒開心的笑了起來，同時發動了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