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藍翎兒與修（5）
在又一次輸給那個女孩兒后，修獃獃地站在擂台上，目送少女遠去。
“第三次挑戰失敗……”
遠超基地里其他人的自己，和那個少女之間彷彿有一條巨大的溝壑，無論自己用什麼方式，都無法在自己倒下之前衝到她身邊——她的攻擊雖然溫和，卻充滿了壓迫，阻止着自己前進的步伐。
必須！必須要繼續精進自己的實力，才可以打敗她！
可基地里，已經沒人可以做自己的訓練的對手，他們和自己差的太遠了，唯一穩壓自己一頭的女孩兒，卻也因為身體原因，不願和自己訓練——除了自己挑戰她的時候。
如果沒有對手，自己何時才能成長到可以打敗她的地步？
直到周圍的人都走光了，他還站在那裏，目光迷茫，直到……
“小雅，算了吧，他可是第二啊……”
“我無所謂啊，反正被他打得狗吃屎的又不是我！”
“干！喂，我要挑戰你！”
修轉過頭，一對同齡人站在自己面前，其中那個身穿黑衣的少年正面色漲紅地指着自己。
修認得他，在整個基地里也是倒數的人物，自己挑戰基地里的人時，曾和他打過一場，只一招他便落敗。
之所以能記住他，還是因為他摔了個狗吃屎后，身旁女孩兒幸災樂禍的笑聲。
笑聲……在這個基地里可真是稀奇的東西。
心情不好的修抬起頭，冷笑道：“好啊。”
少年毫無疑問地再次敗在修手中，但當修用出上次的劍招，卻被他破解，反被搶攻，還以同樣的劍招之後，修明白了自己面前的這個少年是怎樣的人了。
劍術天才！
只看過一遍的劍招，他就能領悟到破解的方式，並以同樣劍招還以顏色，如果自己一直向他喂招，他不就等於第二個自己嗎？
不停地超越自己，直到打敗那個女孩兒！
對癱坐在地上的少年伸出手，修臉上少有地浮現笑容，“你的名字？”
少年一把握住他的手，從地上站了起來。
“艾巴！”
少年轉過頭，對着面色漲紅的女孩兒，語氣無奈道：“想笑就笑吧，我習慣了。”
“哦。”
女孩兒乖巧地應了一聲，隨後放肆地哈哈大笑，取笑着他的落魄。
修扯了扯嘴角，卻終究沒有阻止女孩兒誇張的笑聲。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少年擁有那麼強的劍術天賦，為何卻是基地里倒數的人物。
等到後來知道了少年的生性懶惰，他又開始疑惑，懶惰的少年當初為何會主動挑戰自己。
等到他了解到少年是因為在意那個女孩兒的嘲笑，才會挑戰自己時，他們三個已經成為了好友……
不，準確說是四個。
那個自己一直想超越的少女，也成為了三人共同的好友。
恍如隔世的記憶在堪坦翰腦海里翻湧，看着和少年一樣，持防禦姿態面對自己的翎兒，他目光一黯，手中的劍都顫抖不止。
她是故意的，還是無心之舉？
看着包裹着自己兩人的藍翎花，翎兒低聲自語，“修，你忘記了我魔法的作用嗎？我用這個魔法可不是為了引人矚目啊……”
我們擁有共同的記憶，你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是哪裏，我一清二楚，喪失了鬥志的大劍聖，和以前在基地倒數的少年，一樣沒有威脅。
“我來了！”
注意到堪坦翰在魔法的作用下，已經完全陷入回憶，翎兒不願讓他陷得太深，善意地提醒了一句，欺身上前，長劍猛劈而下。
察覺到危險，堪坦翰目光一凝，從回憶中醒來，映入眼帘的少女臉龐一陣模糊，變成一個少年的模樣，這詭異的一幕，讓他的動作遲鈍了一下。
長劍落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出現在堪坦翰胸前，他整個人被遠遠砸飛，鮮血從胸前的傷口流出。
堪坦翰不敢置信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傷口，那麼溫柔地翎兒，怎麼可能忍心在自己身上留下這種可以致命的傷口？
而且，將自己的身體砸飛十幾米，在不使用鬥氣和魔法的情況下，以她的身體，怎麼可能辦得到？
莫非……
還沒等堪坦翰繼續想下去，翎兒猛地抬頭，眼中光芒大方。
巨大而又夢幻的藍翎花蕩漾出耀眼的光彩，將整個決鬥場鋪上一層淡藍色的光輝，隨着藍翎花的異變，堪坦翰胸前原本沒有感覺的傷口，忽然傳來劇烈的疼痛。
“啊——”
遲來的劇痛打斷了堪坦翰的思緒，已經許久沒有受過傷的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提着長劍，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少女。
“為什麼……”
“我說了，我要考驗你，拿出你的真正水平，不然……”
少女俏臉寒霜，冷聲道：“真當我不會殺你嗎？”
“翎兒，你瘋了嗎？”
少女眼中寒意更甚，語氣冰冷：“你也配叫我的名字？”
還不等堪坦翰再說什麼，少女已經走到他的身前，長劍高高舉起。
一劍斬下！
“這一劍，是你拋下我們，害我們被士兵抓到的！”
“呃——”
又是一劍！
“這一劍，是你害小雅變成惡魔的！”
“啊——”
翎兒閉上眼睛，銀牙緊咬，再度斬下一劍。
“這一劍！是你欠我的，因為你，我才會死去。”
堪坦翰張大了嘴巴，想要解釋，不等他說出話來，翎兒雙手握劍，直直的插落下來，刺在他的腹部。
少女抬起頭，卻沒有與他對視，冷聲道。
“這一劍，是你欠艾巴的。”
說罷，少女鬆開劍柄，站起身，安靜地看着在地上哀嚎的堪坦翰。
一劍！一劍！又一劍！
眼前的少女與他身後的冰冷少年，同時倒映在堪坦翰眼中，腦海中不願回想起的記憶如潮水般噴涌而出，胸前的劇痛讓堪坦翰額頭滿是冷汗。
他張大嘴巴，想要對眼前的少女解釋，可胸前的劇痛，卻讓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他的哀嚎持續了很久，直到適應了身上的傷痛后，他虛弱地抬起頭，目光直視少女身後虛幻的少年身影。
那個少年的臉龐，他很熟悉。
正是三十年前對艾巴拔刀相向的自己！
自己身上的傷口，與當年自己砍在艾巴身上的位置一模一樣。
記憶，如潮水般湧出……
破敗的院落和平坦的決鬥場漸漸重合，冷酷少年的身影漸漸與少女重合，躺在地上的中年人漸漸與惡魔重合。
隨手拔掉身上的長劍，堪坦翰笑容苦澀，目光悲傷地看向少女，沉聲道：“不是說好了不用魔法的么？”
翎兒皺起眉頭，輕聲道：“察覺到了就快點醒來，即使是幻術，在幻術中失血過多你也會死的。”
“死了正好陪你。”堪坦翰輕笑道：“活着太累了……”
決鬥場中，所有人都目光怪異地看着擂台上的兩人。
少女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堪坦翰卻突然像是遭受了什麼攻擊似的，痛苦的倒在地上，滿頭大汗。
這詭異的一幕讓所有人都摸不着頭腦，少女明明沒有發動攻擊，他身上也沒有任何傷口，他為何發出痛呼？
大劍聖堪坦翰，為什麼會突然倒下？
難道是放水？可這演技也太拙劣了吧。
看台上，觀眾們議論紛紛，猜測着堪坦翰為何突然倒下，身為四大劍聖之一，平白無故地倒在一個沒人聽說過的小姑娘面前，他們實在無法接受。
台下的爭吵愈演愈烈，若琳皺起眉頭，扭頭看向竹陌，問道：“你怎麼看？”
“像是精神攻擊，或者幻術。”竹陌給出回答之後，又馬上自我否定，道：“不對，依大團長的實力，即使中了幻術之類的攻擊，也能馬上清醒過來才對，絕不可能這麼長的時間還沒醒來……”
若琳點了點頭，這也是她所疑惑的地方，堪坦翰現在的模樣像極了被精神攻擊，或者中了幻術，可他卻久久沒有醒來，除非……
“這藍翎花有問題！”兩位騎士異口同聲道。
一整天跟蹤下來，兩人早已明白了那個少女和堪坦翰的關係，此時他們愈發疑惑，為何少女會真的攻擊堪坦翰，堪坦翰臉上痛苦的表情，可一點都不像是訓練該有的樣子——她下手太重了。
若琳皺起眉頭，站起身，想要走到台上去阻止他們。
竹陌一把拉住她，低聲道：“大團長醒了，你還是別去了，他們兩個自己會處理的。”
“見鬼，真是搞不懂他們在幹什麼。”
若琳低聲嘟囔了一句，憤憤地坐回座位上，面色不悅看着台上面色淡然的少女，道：“她難道不知道，長時間的精神攻擊和幻術會對人造成傷害的嗎……”
竹陌好笑地看着她，伸手指了指遮天蔽日的巨大藍翎花，輕聲道：“你覺得擁有這種實力的魔法師，會掌控不好力度嗎？看她臉上的表情，她可是一臉輕鬆呢。”
說完那句話后，若琳自己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此時聽到身旁騎士的話，少有地有些羞赧，冷哼一聲，道：“就你話多！”
竹陌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身旁這位和自己一同長大的女騎士，少女臉上從未出現過的害羞表情，讓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阿琳居然還會害羞？
“乖乖，大團長和阿琳同一天進入發情期了么？”
若琳眉頭一挑，舉手就打。
竹陌立馬嘿嘿一笑，討好道：“阿琳啊，你剛才的樣子挺漂亮的。”
一巴掌重重地拍在騎士肩上，若琳不滿道：“說我帥啊，混蛋！”
“你沒救了……”
決鬥場上，堪坦翰突然停止了掙扎，緩緩站起身，目光複雜地看着被巨大藍翎花包裹的少女。
“這個魔法是之前用的，我可沒有違規哦。”
少女的語氣依舊充滿笑意，可她的臉上卻寫滿了心疼。
即使是幻術，那幾劍造成的傷口也太深、太疼了。
摸着自己完好無損的胸膛，剛才那強烈的疼痛彷彿只是夢境一般，可額頭上的冷汗卻清楚地告訴了堪坦翰，那並不是夢。
他開口了，沒有去責怪少女對自己使用幻術，而是語氣迷茫地問道。
“你為什麼會知道當初的事，當時你明明……”
“已經死了！”少女凄然一笑，替他說出了他不願說出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