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黑化!
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
大片陰影從內心深處浮現,一點一點覆蓋著顏舍的視線。
黑暗,冰冷,崩壞。
一點一點盤踞着,如瘋長的野草,在那生命的溝壑里,滋長。
穹已經走了,父母也變了,他需要知道一個結果,一個壓抑了十幾年也沒有問出結果的結果。
一個哪怕死也要知道結果的結果!
隱忍了這麼多年,今天,是時候由他來結束一切了。
拳頭猛地握緊,身軀緩緩站起。
“噼啪!”
風驟雨急,藍色的電弧將影子拖拉的斜長而猙獰,那轟鳴的聲音像是擊穿了時間的洪流,越傳越遠,越傳越遠。
一切像是靜止,時間變得冗長,在閃電亮起的一剎那,顏舍凝望着父親,眸子裏倒映出那些穿透了過去的畫面。
往事自腦海中浮現,塵封的記憶去除了灰塵。
在這最後一秒,他記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在這寒冬臘月般的人生時光里,都快忘記了的溫柔。
那時,母親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唐冰,父親也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顏如嫿。
令顏舍詬病的是,明明是個高冷漂亮的女人,卻硬是扮演父親的形象,還非要自己口口聲聲管她叫老爸,還十分霸道的說,如果不聽話就敲爆他的腦袋。
雖然心中極度彆扭,但顏舍還是在這個很傲嬌的父親淫威之下屈服了。
那時的父母雖然嘮叨,卻格外的疼愛他,她們很溫和體貼,是顏舍一直以來從未體會到過的溫暖。
那時的穹還是一個屁顛屁顛的小姑娘,老喜歡黏在他屁股後面。
那時……
那時有無數美好的回憶,雖然這是一個陌生的家庭,但……真的很溫暖啊,溫暖到想自私的,一直一直佔有下去。
久而久之,他也就陷進去了,將自己真正代入到了這個家庭當中。
有時候顏舍在想,上天給了他平凡的命運,也給了他第二次生命。嘛,雖然沒有變禿,也沒有變強,但,這已經很棒了。
可惜好景不長,這份幸福並沒有持續幾年,便被一群突然到來的神秘人打破了。
他們抓走了父母,這讓顏舍覺得不妙,十分擔心起來。
擔心她們出了意外,擔心失去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
而他連十歲都不到,能做什麼呢?報案?
別開玩笑了,那幫敷衍了事的廢物。
慢慢隨着時間的推移,顏舍心中越發的不安了,穹也哭嚷着要媽媽,那段時間可以說是他人生中的黑暗時期,或許連顏舍自己也沒想到,唐冰和顏如嫿在他心中的地位會變的如此重要。
他恨自己,恨自己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着,恨自己只能閉上眼睛祈禱着。
萬幸的是,似乎是祈禱起了作用,父母並沒有消失多久,過了幾天竟然又重新回來了。
謝天謝地,她們安然無恙。
看着依舊笑容滿面,關懷備至的父母,
顏舍很感動,感動到想看看究竟是哪位高高在上的神靈顯了靈,竟然這樣關照他一個死而復生的可憐人。
只是自己都這樣感動了,
但為什麼……
為!什!么!要!給!我……
一個!假的!
父母!
啊?!!!
顏舍從來沒有這樣憤怒過,充滿了敵意,他不知道這兩個化作跟自己父母長的一模一樣的人有何居心,又將真正的父母帶到了哪裏。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不斷去質問,可換來的只是被“新的父母”當做的小孩子的胡話。
一切的反抗質問都起不到任何作用,為此,“新的父母”還覺得顏舍可能受刺激了,還專門帶他去看了心理醫生,最後無奈商量之下,決定好好磨合一陣,畢竟孩子還小,長大了自然就不會亂說胡話,他們相信,時間會抹除一切芥蒂。
顏舍有些絕望了。
而只有兩三歲的穹很開心,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因為父母在她眼裏就是這樣子的,而辨識一個人最直接的方式,不就是皮囊嗎?
是啊,皮囊。
可惜的是,顏舍不是小孩,他是重生者,擁有着成熟的思維。
他相信,人是不可能被複制的,靈魂也是不可能被偽造的。
感覺,細節,眼神,說話方式,這些時間長久累計的東西,無不在提醒着他,她們絕對不是自己真正的父母!
比如,“母親”唐冰最喜歡做牛蛙燒魚,但她不知道,顏舍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吃魚。
比如,“父親”顏如嫿從不抽煙喝酒,但家裏很多時候煙霧繚繞熏着酒味。
比如……很多很多。
所以他堅信,他肯定,堅信了十幾年,肯定了十幾年,以最冷漠的姿態對待那兩個陌生的父母,並且等待着時機。
只是小的時候,這個家庭雖然保持着一種詭異的狀態,但“父母”從來沒有變的像如今一樣冷漠可怕。
究竟,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或許是隨着顏舍長大,在“父親”屢次詢問下,他始終沒有覺醒的時候?
或許是當耐心、熱情被耗盡,面具被撕下的時候?
也是從這時開始,顏舍開始變成了一個工具,一個只關心他覺沒覺醒的工具。
笑容散去了,話語簡潔敷衍了,猙獰露出了,拳頭舞起了。
本性被暴露,不加掩飾的暴露,從每天的責問,到虐待,到將體弱多病的穹趕出家門。
顏舍也越來越沉默,開始在外面的平民區租了一個房子,安頓照顧妹妹,年紀不大的他開始想盡各種辦法去掙錢。
平靜的生活被打碎,這一切的劇變來的太快,所有的關心照顧化作了過往雲煙,而隨着他成年,新的父母再也沒有在乎過他的感受,變的更加變本加厲。
更加奇詭的是,家裏的角落不知道什麼時候藏着許多微型攝像頭,隨着這個發現,他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場陰謀當中,正在無時不刻的被監視着。
如果這些攝像頭從一開始就有,那麼是不是代表着自己被監視了十幾年?
顏舍有些細思極恐,他想逃,逃的越遠越好,但新的父母總能將他抓回,換來的是讓人不寒而慄的折磨。
所幸的是,他們很多時候都不在家,也只有在這種時刻,他能得到一些喘息。
奮起反抗?又何嘗沒嘗試過,但結果呢?
絕望,看不到盡頭的絕望,責問,無休止的責問。
他們冷漠而絕情,卻不打算殺掉他,似乎在顧忌着什麼。
他們究竟在顧忌什麼,讓自己覺醒什麼,真正的父母又消失到了哪裏?
這幾個疑問整整維持在心間十幾年,折磨了他十幾年,在所有崩壞的陰影覆蓋他全部心間的時候,
在閃電的光芒暗下去的剎那,顏舍表情漠然的,終於問出口了。
“我的第二件事情是…
回答我,我真正的父母在哪裏。”
眼裏漸漸眯起,一抹凶光閃過,冰寒的聲音讓“父親”臉上的譏諷之色化為僵硬。
“而你們這兩個狗日的妖怪,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