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九號街和二十號街
盛暮貼着二十號街道的邊邊，藏在人群里小心又匆忙地往自己的出租屋奔去。
剛剛下樓去附近舊藥都快全過期的藥房挑了些還沒過期的藥物，悠悠回去的路上，卻忽然看見了膽小的羅房東阿諛奉承着快步走在前面的1589機械人。
看到那個機械人纖細如人類一樣的外形，盛暮的腦袋像是晴天裏硬接霹靂的避雷針猛地嗡鳴一陣。
她還在培英學院上超能A班的時候，有幸在普通人沒資格參與的課上見過這種戰鬥型號的智能機械人。
由進化之母延芷綠的名字字母做縮寫，由延芷綠喜歡的紫色數字15做編號，由崇拜延芷綠的陳倚已親自建造的一批戰鬥型智能機械人。
不必聽從任何警務和超能巡邏組織，這批15開頭做編號的戰鬥型機械人只聽從於陳倚已的命令。
在課上，她還聽說過這種類型的機械人只會用在對外戰爭和對內清理上，像他們二十號街這樣貧窮的小街道，怎麼可能會讓這種高級機械人屈尊。
能夠將1589吸引來的理由，盛暮猛然瞪大了眼睛——是藏在她出租屋裏的芷綠！
如此意識到的時候，盛暮已經加快了步伐，順着人流快步走到了破舊的出租屋樓下。
剛打開了大門，迎面就撞上了走下來的1589。
第一眼就看見1589眼裏那道紅光，本就緊張不安的盛暮在這一瞬間，彷彿是心跳呈直線停滯了一樣僵硬在1589身前。
掃描系統掃過盛暮的全身，左手並沒有象徵超能力開發的月亮標誌，身體裏卻好像有什麼特殊的能量在發光發熱。
反應過來的盛暮收斂好自己露出破綻的表情，趁1589沒開口讓她滾的空子，馬上閃到了一邊，乖乖地低下了頭，“抱歉。”
1589多看了盛暮幾眼，亮着淡淡紅光的小細眼觀察着她的模樣，令盛暮莫名想起了很久以前，被陳倚已突然盯住的可怕回憶。
高高在上，以卓越的才華與巔峰的地位，居高臨下地睥睨着當時出眾、優秀的盛暮，爾後，矜傲且不屑地移開了視線，“你和延大人差遠了，別妄想成為像她那樣偉大的人，你不配。”
你不配。說出這句話時，那個眼神，讓盛暮現在想起來都不禁為之咬牙、顫抖，也讓她早早見識到了何為上位者的威壓。
盛暮壓下心中的不快，低頭隱忍着，終於是等到1589挪開審視目光的時候，然後，是一句她聽着無比熟悉的話——
“別妄想成為延大人那樣偉大的人，我說過了，你不配。”
是陳倚已的聲音！
盛暮猛地抬起頭，瞪大的眼睛緊緊凝視着背過身，緩緩離開的1589，那是陳倚已通過1589給她發出的話。
她咬緊了牙關，想要止住自己牙齒的抖動，應該說是面部肌肉，不，是整個身體。
在那一瞬間，陳倚已冷淡的聲音將她帶回了那個被輕視的時候。
翻天覆地的威壓覆蓋了她的周身，她唯有像現在這樣咬緊打戰的齒關，搖擺的兩腿，才勉強撐住要跪下的身子。
“小暮？”
羅房東的聲音將差點沉陷的盛暮給及時地叫了回來，瞧見身體莫名顫抖的盛暮，皺起了眉頭，“你是不舒服嗎？”
盛暮深深吸了一口氣，待呼吸稍稍平穩之後，她才微笑着回答了羅房東，“不，沒什麼。”
“你是被那個1589機械人給嚇着了吧？沒事！不丟人！姐也怕呢！再說了，”
羅房東湊近了盛暮，小聲嘀咕，“我也早看那破銅爛鐵不順眼了，造得那麼丑還兇巴巴的，跟陳魔頭一個模樣！”
盛暮勾唇，露出了無奈的苦笑，羅房東的畏懼與她的恐懼並不一樣，她內心的那份陰影，是遠遠超過了那個1589的。
“哎，還有，我跟你講哦，你是不是在飯店上班的時候那個死胖子又欺負你了啊？”羅房東見盛暮面色蒼白，想起在出租屋看到的東西，又關心地詢問起來。
“沒什麼的，我已經習慣了。”
盛暮輕笑着搖搖頭，她知道羅房東口中的死胖子是她在幫忙打工的飯店老闆，這個老闆總是會因為另一個貌美的年輕員工而各種挑剔她。
這種委屈，她早就習慣了，只是她非常感謝這樣為她擔憂的羅房東，遠比她那個親生母親要好上許多。
“我在你家廁所門口撿到了衣服碎塊，我就害怕你是不是被什麼人欺負了，尋思了半天，除了那幫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假朋友，就只有那個泡小姑娘的李胖子了，”
說到飯店老闆李胖子，羅房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哼，那胖子比我家發財還胖，也不怕把姑娘壓死！整條二十號街的油水啊，都被這個跟十九號有錢人勾搭的叛徒給撈走咯！”
十九號街道是超能力者居住的街道，有些超能力者會選擇在一些較為貧窮的街道發展餐飲業，飯店老闆就是和他們合作的打工仔之一。
多虧十九號那幫有錢的超能力者，李胖子這飯店才開得順暢，想體驗不同人生的超能力者就從十九號街過來吃個飯，沒錢但還得請人的二十號街普通人也藉著外觀豪華的飯店撐撐臉面。
錢賺得多了，原先說好要帶着大家一起有福同享一起同甘共苦的李胖子穿上筆挺的西裝，就成了高貴的大老闆，買了套在十八號的二層別墅，再沒理會過曾經互幫互助的街道鄰親。
所以許多人都對李胖子很是不滿，盛暮對此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只是希望這傢伙別老是聽那個一心搞她的婷婷去給她整些麻煩為難的活計。
盛暮像是聽着老母親絮絮叨叨的小女兒，乖巧又耐心地聆聽着羅房東這些日子的牢騷。
忽然，她在羅房東接連不斷，一句未完就接下一句的嘮叨里，回想起了這其中的一個細節——在廁所門口撿到的衣服碎塊！
“對不起，羅姨，我還有點事我得先上去了。”盛暮丟下一句話，背影倉促地跑了上樓。
“哎喲！急啥呢！你可看着點啊！”羅房東心驚肉跳地看着盛暮一腳起就跳過六個階梯，生怕她一不小心摔在地上。
布質運動鞋踩在封閉的樓梯間內傳出了響亮的啪嗒聲，盛暮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搭上扶手，跳過了幾個階梯，飛快地奔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