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留學歸來
南城機場。
江曼抬頭看,天空是萬里無雲,很純粹的湛藍。太陽並不會很大,也不是很刺眼,只是漏出了點點碎光,剛好照亮天空大地,給人們溫暖,是令人愉悅的暖陽。
機場向來都是熱鬧的,車水馬龍,人群熙熙攘攘走來散去,又是一行航班到站。江曼順着人群走來,方方走到紀檢口,便看見有人舉着大大的牌子,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歡迎江曼小姐回國。江曼只輕輕的掃了一眼,就若無其事的撤開了自己的視線,舉牌子的人好像對她的長相不太熟悉,沒有看見她,仍舊舉着牌子東張西望。
江曼抿了抿唇,眉心皺了皺,推着行李往後一點點退了回去,從包里翻出了墨鏡和鴨舌帽帶上,又仔細的將帽檐壓低,擋住了她小巧的臉,這才重新推着行李快步出了機場。那些人,她始終是不想要接觸的。而她也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虛竹寺還是以往的老樣子,翠綠的竹子直挺挺的立在寺院的左右,江曼看着這些竹子,心裏寧靜了許多,那種安心不言自喻。
以前她跟爺爺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安心並且溫柔,只是這樣的感覺她以後再也不會有了。可確實這樣突然,她沒有想到,爺爺居然毫無徵兆的離開了自己。
江曼抿唇,抬手默默地將眼角的淚水抹開去,然後邁步進了虛竹寺。
向虛竹寺的主持說明來意,老主持很快便帶着她行進內室,去往安置江老太爺骨灰盒的地方。
一進到裏面,江曼便問聞到撲鼻而來的清淡檀香的味道,淡淡的繞在鼻尖,並不很刺鼻,聞起來讓人覺得很舒心,就像是爺爺還在世的時候,爺爺身邊的味道一樣。
這不禁讓江曼在一瞬間又紅了眼眶。
她暗自咬了咬唇收斂情緒,然後將帽子摘下來放到一邊,又隨手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才緩緩的行到江老太爺的靈位面前抬眸,靜靜的看着一張黑白照片。
黑白照片裏面的江老太爺還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很是平和,卻讓江曼忍不住的酸了鼻尖。
她抿了抿唇,然後點了三炷香對着江老太爺的靈位尊敬的鞠了三個躬。
鞠躬完了之後便將三炷香的插在香壇上,細心的話可以發現,她的手在微微顫抖着。
做完這一切,她才退後了一步,跪倒在地上,開始一拜三叩的給江老太爺行大禮。
一下又一下,江曼叩首的聲音很重,砸在木質的地板上發出咚咚兩聲,聽到一邊的主持忍不住皺了皺眉,眼裏滿是憐憫。
而最後一下叩首的聲音落下去,江曼卻沒有直起腰來。
她附在地板上,強忍了許久的眼淚一點一點落下來落了滿臉,砸在地板上,她輕輕細細的哭聲,響在這滿是檀香的屋子裏面。
她在美國留學三年,終於回國,卻連唯一的親人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
她還沒有來得及,讓辛辛苦苦養大她的爺爺享福,便不得不送他離開這個世界。
往後在這個舉目無親的世界裏面,她一個人,又要怎麼樣活下去?
江曼本來不想要在虛竹寺當著主持的面失態,擾了佛門的清凈,但是唇邊卻忍不住的不斷溢出斷斷續續的抽噎。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一旁的主持知道她心裏疼痛,也不打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的出去了,內室裏面只剩下她一個人面對着江老太爺的靈位,江曼的情緒慢慢釋放完,然後一點點的沉澱下來,她穩定好自己的情緒,長呼了一口氣,慢慢的直起腰站起身來。
可能是跪的太久了,站起來的時候腿有點發麻,身體晃了晃,這才站穩。
“人都說,離開的人若是被人深刻惦念着,會走的不安心。”江曼輕聲道,“爺爺,我會好好的,您可以安心的離開,不用擔心我。”
她緩緩的說完,又衝著靈牌笑了笑,然後深深的鞠了一躬:“江家和公司,曼曼拼盡全力,也會守住的,您也要好好地。”
傅家老太太進禪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一個纖細修長的穿着黑色連衣裙的女孩子直挺挺的站在江老的骨灰盒面前,那股子挺拔的勁兒就跟她爺爺一模一樣。
傅老太太想到故人,眼眸微微有些晃動,不過她很快便將情緒收斂了下去,默然無聲的看着面前的女孩,沒有開口打擾她。
江曼鞠完躬轉身想要離開,可是一轉身卻見到有一個老人站在自己身後深看着自己,江曼方才沉浸在傷痛裏面全然沒有意識到有人在自己身後,現在見到傅老太太不禁被嚇了一跳,她眉心一跳,過了一會兒定了神,然後才有些試探的問道:“您是?”
這件內室是專門拿來安置爺爺靈位的,應該不會有其他人進來才對,除非是來祭拜爺爺的。
江曼對爺爺的朋友算是有一點了解,但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一號人,但是能知道爺爺骨灰放在虛竹寺的估計和爺爺應該是交情不淺,這麼想着,江曼忍不住微微抬了眼去打量面前的老人。
面前的老人韻然天成,有一種貴態的氣場,幾分霸氣,但是面目卻帶着些許柔和,因而氣場之中又夾雜着幾分的親切,江曼看了她一眼,覺得有些眼熟,卻又不記得在哪裏見過,也不記得爺爺認識這位老人。
傅老太太見到江曼用疑惑的眼神打量自己,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問她道:“你是江老的孫女江曼吧?”
聞言,江曼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又問了一句:“您認識我爺爺?”
在江曼打量傅家老太太的同時,傅家老太太也在打量她。傅家老太太看着自己面前立着的女孩子,簡單大方,穿着一款深黑色的衣裙就氣質脫俗,腰板兒直挺挺的,巴掌大的小臉埋在外面的風衣衣領里,眼眶紅紅的,看來是剛剛哭過的樣子:“我是你爺爺的故友,今天特意過來祭拜一下他。”
聞言,江曼恍然的輕聲啊了一句,然後點了點頭,鞠躬行了個禮:“您好。”
江曼說完,轉身行到香台上拿了三根細香點燃,又返身回來雙手遞給了傅家老太太:“多謝您了。”
傅家老太太不置可否的看她一眼,點了點頭,沖她勾唇微微笑了笑,沒有多說,拿着香便上前去對着江老的骨灰盒虔誠拜了三拜。
“你的公司和江家,我會幫你照看好的,”傅老太太道,“你操勞了一輩子,到現在該好好歇着了,剩下的事情,我來幫你。”
江曼在一邊聽不太懂傅老太太在說什麼,只是覺得聽着這三言兩語莫名覺得這個老太太跟自家爺爺關係很好的模樣,她抿唇又仔細想了想,可卻是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這位老人,也絲毫記不得這個老人跟自己爺爺有什麼關係來了。
等到老太太祭拜完,江曼才上前向著傅老太太鞠躬又行了一個禮,聲音不低不沉的道謝道:“多謝您今日能來祭拜爺爺,我代爺爺謝過您。”
因為江老是突然心臟病突發過世的,生前又已經跟虛竹寺的人打過招呼,死後遺體火化之後安置於虛竹寺,所以並沒有舉行葬禮,在死後直接便火化了送入虛竹寺,要來祭拜他的人只能自己自發的來到虛竹寺裏頭進行祭拜。
江氏集團這時候正陷入財政危機,人人自危巴不得離着江氏集團越遠越好,董事們也都趁火打劫的要新立董事長,根本就無暇顧及到爺爺。
而虛竹寺地勢偏遠位於郊區,若不是同爺爺有真正的交情的人,在這個時候,絕不會親自來虛竹寺一趟進行祭拜。
傅老太太看了她一會兒,抿了抿唇,然後才慈愛的笑了笑,抬手拍了拍江曼的肩,聲音和緩,同她身上渾然天成的霸氣不同,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我記得,江城叫你曼曼,是嗎?”
江城是爺爺的名字,這些年來隨着江氏集團的壯大,鮮少人會這樣直呼其名的這麼叫爺爺,多是叫他江老或者江董,現下聽到面前的老婦這麼叫自己爺爺,江曼更加確信這人跟爺爺的關係匪淺,於是心裏頭對她又更加親近的兩分。
江曼點了點頭,開口回話道:“是的,老夫人。”
傅老太太笑了笑:“我跟江城認識四十多年了,老相識一場,你是他的孫女,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叫你一聲曼曼,往後,你叫我一聲奶奶可好?”
“嗯?”聞言,江曼愣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老太太,然後才笑了笑點頭道,“自然是好的,”她抿了抿唇,又頓了頓,而後才又跟着喊了一聲,“奶奶。”
聽到江曼這一聲奶奶喚出口,傅老太太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她哎了一聲,抬手摸了摸江曼的黑髮,然後才又接着道:“既然你喊我一聲奶奶,我不能白白的受你這一聲叫喚,我自然是要送一份禮給你的。”
江曼不知道傅老太太口中的禮是指的什麼,只是以為是單純的字面上的意思,於是趕忙搖了搖頭擺手道:“奶奶,您太客氣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