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奇遇
而那隻野兔,方才在她動作間掙脫了,此刻正乖順地趴在那男人腳邊,三瓣嘴吧唧吧唧,像是在示威。那男人看了一眼野兔,隨即抬頭,面無表情地看向秦寒。
這個姿勢實在有些屈辱,秦寒想要起身,那柄長劍卻威脅般地貼近了她的皮膚。秦寒舉起雙手,道:“誤會誤會。我是陳水村的村民,進山抓野兔的。”她頓了一頓,指了指乖順窩在那男人腳邊的野兔,道:“就是那隻,勞煩還給我。”
雲海握着劍。猶豫着回頭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卻見他低頭與野兔對視了一眼,抬起臉來時,依稀皺了皺眉。
雲海實在有些迷茫。
照理說,作為大楚唯一的異姓王,雲楚彥似乎從來都沒有親近過任何小動物,況且,這女子穿着寒酸……或許連寒酸都無法形容,身上的衣服不知打了多少補丁,頭髮也亂糟糟的,整個人狼狽不堪。
這女子的樣貌,着實就如她所言,是鄰近村子裏的村姑。見雲楚彥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雲海鬆了口氣,將劍收了回來。
秦寒藉著起身的動作,不着痕迹地打量起眼前這兩人來。
身份似乎顯而易見,野兔身旁的那位是主子,而方才拿劍指着自己的大約是侍從之類的人物。而看這侍從的穿着,鑲銀邊的月白錦衣,腰間掛着一枚玉佩,看着成色極好。便是那柄寶劍,也以做工精良的劍鞘精心包裹。一個侍從尚且是這樣的行頭,更遑論主子了。
這樣的人,並不應該出現在這樣的山野中。
不過,秦寒對於這種達官貴人,一點也不好奇。從現代穿越過來,她清楚得很,這樣巨大的階級差異,自己與他們左右是不會有什麼交集的。
想明白了這一點,她不卑不亢地向那男子走了過去。
雲楚彥是有些潔癖的。
眼見着這麼一個髒兮兮的姑娘朝自己走過來,雖然看着她真的不像有什麼危險的樣子,但他心裏還是有些不舒坦,於是下意識地就想要避讓。可還沒等他有所動作,那姑娘忽然一矮身——
雲楚彥微微皺眉,雲海手中的劍即將再次出鞘,劍拔弩張間,卻見秦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如電地——抓住了那野兔的耳朵。
獵物到手,秦寒心滿意足地抬頭,恰見到雲海防備的眼神,以及雲楚彥眼中的嫌惡。
這眼神實在讓人有些不舒服了。即便穿越成了一個村姑,也不代表秦寒生來就如此卑微。想來在現代,她好歹也是活在鎂光燈下,眾人簇擁中的。更何況,這兩人防備又如何,自己剛才那一番動作,若是真有什麼壞念頭,面前這位公子怕是早就着了道。
她輕哼了一聲,給了雲楚彥一個譏誚的眼神,轉身走了。
什麼貴人賤人,又與她何干?她不過本本分分生活,何須看人臉色?
雲楚彥看着秦寒慢慢消失在了山道的盡頭,若有所思地轉向一旁的雲海,道:“她方才這眼神是什麼意思?”
雲海有些心虛,畢竟方才出手似乎慢了些,若那姑娘真的不安好心,自己這會怕是哭都來不及。只不過那眼神么……
雲海咳嗽了一聲,面不改色道:“是對公子的敬仰。”
“是么?”
“必然是!”
雲楚彥沒有再說話,看了一眼雲海手中,兩人方才剛找到的靈芝,走在了前頭。
雲海摸了摸鼻子,忙跟了上去。
今日留一線,他日再相見。有些事情看破不要說破。
秦寒回到家中,先去房中看了一眼秦氏,見她還是昏着,倒了一碗涼白開,一手托着秦氏的頭,一手用勺子慢慢舀了些水喂進去。
好在,沒有吐出來。
做完這些,她回頭轉向了那隻野兔。察覺到她的視線,被綁住了四肢的野兔敏感地用眼神警告了她。只可惜秦寒絲毫沒有察覺。她從廚房找了把刀,看着十分鋒利,對着野兔的喉管比劃了一番,隨即伸手抓住了野兔的兩隻大耳朵。
一刀見血。
秦寒拎着野兔的耳朵,看着它頸間的血流淌到下面接着的碗中,慢慢沒了呼吸,這才開始去毛切肉。
這野兔果然肥美。秦寒將兔子分了兩半,一半切成塊放進了乾淨的碗中,又從櫥櫃裏找了個大碗出來,將另一半野兔放進去,徑直朝大伯家走去。
大伯家離得不遠,秦寒到的時候,正見到秦柏在逗秦柔玩。
印象中,秦柏對她似乎時常沒有什麼好臉色。他是個耿直的脾氣,早年因三房的挑撥,秦柏對二房發過不少火,而秦寒雖然軟弱,卻極看重尊嚴,認定了大房與三房看不起他們,是以從來也不辯解,往往沉默了事。
這樣的態度,落在大房眼中,便成了默認和輕視。久而久之,隔閡日漸深刻,兩家也就慢慢不來往了。
其實說起來,並沒有發生過什麼大事,不過就是些雞毛蒜皮的零碎事情。
秦柏給小秦柔編了個草編的螞蚱,正舉高鬥着她玩。一大一小兩個人玩得不亦樂乎。而不遠處,大伯母坐在堂屋中,一邊做着針線活,一邊笑着數落秦柏:“你讓着點妹妹!”
秦柏假意不甘不願地將螞蚱給了秦柔,剛笑着轉過身,就看到了站在門外的秦寒。
也不知道站在那裏看了多久。
秦柏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冷哼了一聲,轉頭進了屋裏。
秦柔開心地叫道:“阿姐你來啦!”
秦寒推開籬笆門,走到屋子裏,大伯母正坐在椅子上。秦寒畢竟已有許久沒有來這裏,大伯母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而一旁的秦柏,自方才進了門,便直接背對着門口,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倒是秦寒,顯得落落大方許多,笑了叫了聲“大伯母”,又轉向秦柏,叫了聲“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