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晶城 晶礦

韓江今年不到五十歲，穩坐晶城財富第一把交椅二十年，絕非易與之輩。然而見到傳說中的天都葉家太子爺，也不禁捏了一把汗。

“葉少，久仰久仰。今日得見，真是我老韓的榮幸。”他自稱老韓，姿態擺的極低。

韓曉楓眼中的父親，在晶城向來隻手遮天，說一不二，從未在人前這副模樣。他雖然來之前得了父親警告，心內仍是忿忿不平。

葉霑自然看出了年輕人的心思，不動聲色，手掌在虛空壓了壓，示意坐下。淡淡說道：“韓先生不必客氣。”

韓江瞪了眼兒子，轉而對葉霑和風沐雨道：“犬子曉楓無知，我帶他見見世面。曉楓，讓他們上菜吧。”

“無礙。”葉霑只此兩字。韓江心裏更七上八下。

韓曉風摁了下桌上的光屏，輸入信息。片刻后氣質頗佳的服務人員魚貫而入，豐盛菜肴並美酒便上來了。

“曉楓，為葉少敬酒。”

韓曉楓端起名酒，在杯中倒了九分滿，瓶身與杯子相撞，發出了不太響的聲音。“這是憲歷1982年的羅曼尼康帝，葉少，敬你。”

葉霑想起了剛剛的美女作家。他骨節分明修長的指尖滑過杯口，依然是淡淡的聲音。“我進來的時候恰好聽人說，喝憲歷1982年的羅曼尼康帝要交智商稅，這麼想想，還是算了吧。”

韓曉楓眉毛一豎，你丫分明是下馬威，差點發飆。被自家老頭拋了個眼神，才壓下怒火，瓮聲瓮氣問：“為什麼？”

葉霑沒有回答，看了眼葉零。

葉零心領神會，學着奈莎的語氣說道：“剛剛那人說，憲歷1982年到底產了多少羅曼尼康帝，為什麼幾十億人喝了幾十多年還沒喝光。”

韓江忍俊不禁，想想葉家出來的人，什麼沒見過。兒子這麼說，是小家子氣了。他大笑出來：“說出這話的人想必是個妙人。想來葉少不喜這酒，這樣，您來點吧。”

葉霑將酒杯往前一推，說道：“韓總，喝酒不急，以後有的是機會。我且開門見山。此次我來晶城，是為晶礦一事。我希望貴司開採的晶礦，50%優先供於我。”

晶城之所以為晶城，就在於晶礦，而晶礦是這個世界最重要的能源供給。

知道葉家太子爺來晶城必有所圖，卻沒想到他所圖竟如此之巨。一開口就是50%的份額。

韓江拭了一下已經漸上移的髮際線，喉嚨乾燥，聲音也有些喑啞，嘆息道：“葉少，想必你也知道，晶城的晶礦，已經開採殆盡了。而且我們開採出的晶礦，要供給聯邦和天都那兩個大家族，我自己掌控的不足5%。你的要求，恕我無能為力。”

葉霑知道他所言非虛，淡然一笑：“聯邦的歸聯邦，我要那兩個家族的份額，並且提供比他們高出10%的價格，怎麼樣韓總？”

韓江心裏咒罵一句小狐狸，10%又能怎麼樣？那兩個家族通過晶礦獲利可是幾十倍幾百倍。只不過他韓氏小胳膊擰不過那些家族大腿罷了。

“我得罪不起那兩個家族。”韓江一字一句、戰戰兢兢說出來。

“這麼說，韓先生是打算得罪我家少爺咯？”

站在葉霑後面的葉零忽然開口，聲如春雷綻放，宛如小說家筆下的武林高手，韓江父子只覺得耳朵嗡鳴一聲。這位，難道是在洪家的武道館練過？

“得罪太子爺是死，得罪那兩個家族也是死。我還能怎樣呢？”說出此話的韓江，瞬間竟似蒼老了十歲，滿臉死寂。

韓曉楓攥緊了拳頭，眼睛發紅，吼道：“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葉霑很平靜，他的目光看向遠方，深邃不可捉摸，忽而雲淡風輕說道：“我保你不死，而且韓氏會在你的手中發揚光大。”

嗯？求生欲讓韓江眼放精光，他不可思議地看着葉霑。

葉霑頓了頓，沉聲道：“人人都知道，晶礦枯竭，能源枯竭，也許有一天，我們真的需要星際移民。我的太空飛船船票，換你的晶礦，你……干不幹？”

韓江震驚無語，眼前的年輕人，居然要以一己之力，進軍太空、星際移民，這是何等荒唐大膽的想法！

葉霑嘴角微揚，笑容可掬。韓曉楓剛剛還覺得他面目可憎，此刻卻覺得真特么帥。

“退一萬步講，就算當前無法完成星際移民，晶礦在我手中和在那兩個家族手中，發揮的作用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他們壟斷晶礦無非是為了暴利，我用晶礦幹什麼？高能電容器、晶礦無人駕駛汽車、超級高鐵、民用穿梭機，商用載人火箭，我是要讓普通人也能遨遊太空、旅遊打卡的。”此刻的葉霑像一個科幻作家、演說家、夢想家。談吐之間是宇宙萬物，每一個詞彙都具有改變世界的魔力。

這些事情韓江都聽過，聯邦科學網之前還做了一個專題報道，全民一邊稱頌這位太子爺的偉大魄力，一邊諷刺他的異想天開不切實際。

韓江的眼睛有些濕潤，因為這些話，曾經有人對他說過，一樣的意氣風發、縱橫捭闔。那人是他的恩人、他的崇拜和皈依。對了，葉霑也曾不止一次公開表示，那人是他的偶像。

他的微表情自然逃不過葉霑的眼睛。葉霑也不挑破，他可是做足了功課有的放矢地。

“韓先生，還猶豫什麼呢？想想衛老。那兩個家族現在不敢動你，全賴衛老留下的領先20年的晶礦分離技術，可以更高效率地提純晶礦石。可你覺得，這種技術對於我這種要做民用穿梭機和商用載人火箭的人來說算什麼。技術是會被攻破的。一旦那兩個家族掌握了，你就會落得個兔死狗烹的下場，但我不會。”

衛老兩個字，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韓江的雙肩再也不負結實，鬆鬆垮垮垂下來。而葉霑後面的話，又讓他燃起了希望和鬥志。

二十多年前，晶城還是一座小漁村。一代科學巨匠兼實業家衛高翔發現了這裏蘊藏巨大的晶礦儲備，他取得了這塊土地的開發權，成立晶礦開發公司，並制定了十個階段發展計劃，要用五十年時間把晶城打造成一個能源與旅遊並重，繁華與自然共生的城市。

韓江正是當年衛高翔麾下最得力的幹將。可惜，衛高翔後來發生了一場意外，離開了人世。他的晶礦公司變成了現在的韓式集團，但產出卻被兩大家族攫取了大部分。葉霑的父親，因為某種原因，並沒有參與這場分贓。今天，在晶礦即將枯竭的時刻，葉霑要拿回晶礦，做他想做的事情。

“我，全盤接受你的意見。”韓江下定決心，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