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試探
莫驚蟬一行人回來的時候，林江正拉着樓蘭在大堂喝酒。
這個時間節點，天色剛剛晚下來不到半個時辰，夜風不涼，溫溫軟軟的很舒服，店家冰沁的梅子酒香甜，喝着十足十的舒服。
這麼想着的不止林江一人，所以酒客也正多。
一行人剛跨過酒樓的門檻，便被林江招手叫住了，隨即讓店家收拾了一個二樓雅間出來，便一起上了樓。
“傳開了？”林江給幾人倒了酒，盤問道。
看着他們不愉的臉色，林江便也知道答案了，隨後也說不上是不是寬慰，只是道：“本來就想得到的事，沒必要拉着個臉吧？”
一行人齊齊悶了一口酒，隨後長長一口氣將心裏的鬱悶舒了一些出來，臉色好轉了幾分。
“也算不上傳開。目前所知，有人從地宮中的東西中感知到那些信息最早的時間，是在三日前。所以現在只是那些實力還說得過去的勢力全都知道了。”
鄭伏虎抹了一把嘴邊的酒漬，語氣有些惱：“不過照這個趨勢下去，遲早是要傳遍的。”
“羅家和沈家是最先發現這個跡象的，也在第一時間殺了許多人，可惜……”陳碧話說了一般便沉默下去，在廂房頂鑲嵌的妖晶的白色光芒下，碧眼閃着幽幽的光。
可惜人太多了，時間也過去了太久，人都回了自己所屬的勢力，不好動手；而且分散得開，想要雷霆行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林江心裏補充道。
林江又要抬手給他們添酒，卻被樓蘭搶了先：“我來吧。”
隨後接過了林江的活計，開始給幾人陸續添酒。
林江也不矯情，收手回袖，沖眾人點頭道：“想像得到。”
“江雲兄似乎一點也不沮喪？”莫驚蟬對林江毫不在意的情緒有些不理解。
“哈哈！”林江仰頭笑了兩聲，“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本來都是大家預料到的事情了，沒必要如此忿忿。何況，與人搶寶這種事，我經歷的不少，早就習慣了。”
這話做不得假，但也只算半真。因為讓他如此豁達的最重要的原因，在與他知道這一切本來就是假的，所以得失也就無法影響到他。
莫驚蟬等人不知真相，自然沒他那麼豁達。
想到本來只是幾方勢力的競爭和瓜分，如今演變成十餘座王朝的龍爭虎鬥，他們能夠撈到的油水肉鹼可見地縮水，怎麼能不氣悶？！
似乎覺得自己有站着說話不腰疼的意思，林江喝了一碗青梅酒，笑着安撫道：“何況我與莫兄你不同，你家大業大，要考慮的多了，得到一把鑰匙，生怕被人截了去。”
“而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想打我主意的有種就來，能走得了算你的本事！大不了老子就逃嘛，逼急了老子就毀了它，最後誰也別想得到好處！”
林江哈哈大笑，狠勁兒和無賴勁兒伴着酒氣噴了出來，將一個歷經波折的喪家之犬刻畫得入骨三分。
莫驚蟬卻從話里聽出了其他的意思，開口道：“以江雲兄的實力，只要不是洞天境強者出手，定是奈何不得你的。而此次的爭奪最後波及肯定極廣，為了王朝之間的平衡，洞天境強者定然不會出手，所以你反而是最為安全的。”
“而且，洞天境的強者……我皇室也不是沒有！若真有此境界的強者豬油蒙了心，我皇室自然不會坐而觀之！你我既然已結為盟友，我自然也不會讓此等厄運降臨在你的頭上。”
“那便先謝過莫兄，謝過諸位了！”林江滿意地舉酒大笑。
余者皆舉酒，隨後共飲。
沉悶的氣氛稍稍鬆快了些，林江看着眾人，趁熱打鐵：“別那麼喪氣了，今天也不單隻有壞消息，我就給你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眾人面面相覷，神色狐疑，不知道林江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但都不禁有些期待起來。
林江沖樓蘭一揚下巴，後者頓時領命，走出了雅間，剩林江給一屋子的人賣關子。
“吃東西，喝酒。吃完給你們一個驚喜。”林江筷子不停，招呼眾人。
被他那麼一弄，幾人沉悶的心情還真就好了許多，便也開始吃菜喝酒起來。
在森林裏穿行了一個月，吃肉都吃得有些發膩了。進了城后又直接去據點打探消息，一路馬不停蹄，到現在他們才真正吃上正常的人間菜肴，這讓他們臉上的神色舒緩了許多。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林江終於帶眾人去見見他所謂的“驚喜”了。
“這是……”
看着地板上被五花大綁人事不省的傢伙，一眾人第一反應是疑惑，隨後莫驚蟬和鄭伏虎的眼神同時利了起來。
“影組織！”兩人異口同聲。
對方躺在地上，黑袍的內襯圖案暴露了他的身份。紫金色，相當於暗刃的繡衣使了。
莫驚蟬眾人神情凝重。
“果然死對頭更容易嗅到對方的味道。”林江贊了一聲，點頭道，“一個龍雀王朝的諜子，看起來級別還不低。”
“怎麼樣，應該對你們用處不小吧？”他笑起來。
回答他的卻是鄭伏虎更大的疑惑：“你是怎麼抓到他的？”
“他自己找上門來的啊。”林江攤手，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而且一上來就叫我大人，奇怪得很。”
“對了，他還讓我除掉你，說是如果你繼位之後會對龍雀王朝不利。看起來你在他們的必殺名單上，以後要小心了。”林江好心提醒。
氣氛凝重，莫驚蟬沉默着點頭，隨後道：“此事就先謝過江雲兄了。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會找上你，又為何稱你為大人，不過既然人都捉住了，從他嘴裏掏出東西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你們看着辦吧。”林江不在意地擺擺手，沖莫驚蟬道：“那我和你換個房間，也省得你們搬人。”
莫驚蟬也不矯情：“這樣自然最好。”
隨後一行人便目送着林江和樓蘭除了房門。
至於小鱷，不用說，肯定是有變小縮林江袖子裏了。
主僕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客房的陣法猛地亮起，與外界隔絕開來。莫驚蟬先前還驚疑不定的神情瞬間冷淡下來。
“弄醒他。”
鄭伏虎也一臉冷漠，給地上那人餵了林江給的丹藥，片刻之後，那人便悠悠轉醒。
他眼神先是迷茫了一瞬，隨後猛地反應過來，翻身坐了起來，想要有所動作，卻發現身上被下了禁制，根本無法動用一點靈力。
電光火石間，他便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臉色難看起來。不過在他看清面前之人的時候，戒備和緊張便完全消失了。
“殿下！”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隨後恭敬道。
陳碧等人神情錯愕。
不是要審龍雀王朝的諜子嗎？這是怎麼回事？自己人？
鄭伏虎卻一點不意外，很顯然所有人中，只有他知情。
其餘人面面相覷，儘管一肚子疑惑，但也知道這時候不是他們發問的時機，只能閉嘴靜等。
莫驚蟬在桌旁坐下，正對那黑袍人，問道：“怎麼樣？”
“應該不是！”黑袍人搖頭。
“應該？”莫驚蟬顯然對他的回答不太滿意。
他想要的可不是一個模糊的答案。
黑袍人神情一變，改口道：“不是！”
不等莫驚蟬發問，他就自顧自地將自己的推斷盡數告知。
“其實一開始我還不敢肯定，不過跟他聊的時間越長，就越能發現他跟我們不是一類人。也就是說，他對信息的刺探和反刺探，幾乎是一竅不通。”
“以資料來看，那林江是個心機深沉且謹慎的人，若是要做什麼事，也肯定習慣謀定後動，絕不會連這種基本的技能都不學就來大炎王朝，這等於是送死！”
說到這裏，這人笑了一下：“雖然他也在極可能地套取我的情報，不過他的手法……對於一般人來說，或許能算得上不錯，但是在我們這些專業的人眼裏，卻太拙劣了。”
“他聽到龍雀王朝那邊的消息的時候，是什麼反應？”莫驚蟬問。
“假裝很感興趣，但實際上卻很不耐煩，幾乎是耐着性子聽完的。”黑袍人語氣有些得意，似乎對自己看穿林江的“偽裝”覺得很了不起。
似乎是想起了對方目前和莫驚蟬的關係，同時也察覺到自己的表現得有些忘形，他乾咳了兩聲。
“不過他也很不錯了，至少很油滑，沒有被我探出任何信息，最後還想探出我的據點。”他誇道。
“喪家之犬，居無定所，有這點機警，是應該的。”莫驚蟬不見怪。
之後莫驚蟬再沒有問任何問題，房間便沉默下來，怪異的氛圍慢慢籠罩整個房間。
時間稍長，那跪在地上的黑袍人有些受不了了，眼珠子轉了轉，諂笑着打破沉默：“殿下，您吩咐的事情我都已經完成了，說好的繞我一命，是不是……”
“啊！”莫驚蟬從沉思里回神，看也沒有看他，淡淡吩咐了一聲：“鄭叔！”
鄭伏虎聞言知意，徑直向那黑袍人走去。
“謝殿下不殺之恩，謝殿下……”
黑袍人激動地連連感謝，不過話說道一般卻戛然而止。
鄭伏虎厚大的手掌利落地擰斷了他的脖子，臉貼臉地盯着那雙驚恐混合著錯愕的眼神，冷漠道：“能爬到那麼高的位置，相信也很清楚，不管是你們影組織，還是我們暗刃，最看不起的就是叛徒……”
黑袍人喉嚨里“嗬嗬”想着，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像是一抹無奈的苦笑，不過沒等人看清，便隨着氣絕消逝了。
“殿下，是在試探江雲小哥？”陳碧欲言又止了片刻，最終還是開了口。
“嗯。”莫驚蟬毫不避諱地承認了，“雖然申老那邊已經查清了，他的來歷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而且龍雀王朝江山樓，那個林江也一直在努力修鍊。但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安。”
這話眾人不知道該怎麼接，於是房間繼續陷入沉默。
“明明大不一樣，但總覺得，太像了……”莫驚蟬喃喃，“應該是我想太多了吧。”
他自嘲一笑，覺得自己可能在雲霧山脈被那個叫林江的小子打出心理陰影來了。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