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拾荒
“好了,你到了。”
一片荒涼的石漠中立着幾頂簡陋的帳篷,十幾個身着防護服的人正在裏面懶散的坐着。
一個似乎是領頭的人慌忙將休息的人們喊起來,還朝幾個睡覺的人踢了幾腳。
“長……長官,您——”那個人的防護服是黑色的,上面有許多破舊的坑窪,甚至有幾塊地方的細小裝置已經缺失。
那個女人的防護服厚重的像一台機甲,光滑的外殼遮住了她的臉。
“這個人是你的了。”她有些嫌惡地揮了揮手,然後轉身離開。
一眾身穿破破爛爛防護服的人鬆鬆散散地站在隊長後面,緊緊盯着夏爾里克那套新式的防護服。
小隊長對着她的身影一直陪笑,直到她黑色的甲殼消失在防核掩體的門內。
隊長朝夏爾里克轉過頭,怪裏怪氣地笑了一下,無線電緊接着與夏爾里克接通,“小子,新來的啊?從哪塊地方來咱這‘死角’轉來了?”
[我不知道。]
夏爾里克只能打字回答,但在大多數情況來看,這像是某種挑釁。
“呦呵,小子還挺狂,咱隊長問話都敢不回答,”另一個手裏拎着長柄撬棍的人從隊長背後走過來,他不停的在手上掂着撬棍,“先甭管你小子有什麼後台和背景,到了咱這地盤,是虎是龍都得給咱趴着!”說罷,他抄起棍子快步向夏爾里克走去。
隊長伸出手攔住那個隊員,“唉,人家新來的,哪知道規矩呢,總得讓新人認識認識吧,動武傷了和氣多不好,”他朝夏爾里克一抬下巴,“那小伙,你有什麼老家的特產沒有,給咱大夥瞧瞧,咱們也就當你入伙了。”
[抱歉,我好像沒有。]
隊長笑呵呵的臉刷一下沉了下來,攔住隊員的手臂也放了下來,“敬酒不吃,活該。”
除了剛才那個拎着撬棍的,還有另外四五個人提着五花八門的鈍器緩緩逼近。
“你小子想清楚了,防護服砸破了可有你受的!”一個大個子拖着帶着鐵釘的大鋼筋條走過來,鋼鐵與地面的石頭擦出的聲音隔着頭盔彷彿都能感覺到。
[不,我是真的沒有。]
“你小子別嘚瑟!有個能動作識別的頭盔就擱這裝,有能耐你挨我一棍子!”大個子大跨步地衝過來,他的防護服隨着他的前進一聳一聳地上下晃動。
擦,我多少年沒打字了!
跟人解釋真費勁!
六七個人,我打個屁。
朝着大個子的右側面猛衝過去的夏爾里克躲過了鋼筋,但其餘的人圍成一圈他包夾過來。
左面是兩個拿棒球棍的,前面是一個拿撬棍的,後面那條大鋼筋估計也快追過來了,唯一的突破點就在右面,那兩個只拿着木板子的。
希望這防護服能抗住。
喉嚨里吼出怪叫的夏爾里克朝着右前方衝過去,陣勢十分唬人。
那三個人明顯是習慣於跟着老大欺凌弱小的傢伙,見到強硬一點的對手就腿軟,聽着夏爾里克那真正意義上的破喉嚨吼出的怪物聲音,他們三個都害怕了。
甚至於還有一個摔倒了。
好機會,看我跑——
一種強烈的麻痹感從踏着地面的右腿傳來,這種感覺流淌過他的整個身體,直衝向大腦,讓他的思維幾乎在那一瞬間停滯。
我右腿呢!?
電擊!老子被擺了一道!
在石頭地面上打了一個滾的夏爾里克仍然沒能感覺到他的右腿,但胯下被擊中的感覺讓他忘了電擊。
“你不是很能嗎?來,再給老子跑!”壯碩大個的腳狠狠踢在夏爾里克的胯下,“還跑!還跑!嗯!”
腹部的所有臟器如同被攪碎般劇痛,全身所有的肌肉不停地痙攣抽搐,無數紊亂的電流信號反射到夏爾里克的大腦中,一陣陣的黑色在他的視野里閃過。
“行了行了,打幾下就行了,我怕這小子吃不住休剋死了,”隊長帶着剩下的幾個打手走過來,踢了踢蜷起身子的夏爾里克,“行,把他給我提起來。”
黑色的石頭地面變得綿軟,或者說夏爾里克的大腦已經感覺不到什麼叫硬度了,整個世界的光影似乎都在變得昏暗,瘋狂的向黑色的石頭泥沼里陷進去。
“這小子已經神智不清了,”隊長扶了扶夏爾里克的腦袋,然而它還是軟軟的歪向一邊,“咱們看看這小子身上有什麼好東西……”
夏爾里克的儲物袋,臨時儲藏背包,武器匣,甚至是後背防輻射電路板都被他們打開,然而全都是空的,連一個多餘的修補帶都沒有。
“娘的,還以為是個大瓢,結果屎殼郎一隻,”隊長撿起自己的金屬腕刀,用刀背敲了敲夏爾里克的頭盔,“兄弟們撒撒氣,省的這一票乾的晦氣!”
“好嘞!”最開始提着撬棍的那個人興奮地走到夏爾里克面前,另外兩個人也順從地把夏爾里克放到地上,“讓老子出出這口惡氣!”
他把撬棍的尖頭對準夏爾里克的脖子接口,那是頭盔與維生設備連接的地方,“讓這小子嘗嘗輻射的滋味!”
“喂,”一個高級別的廣播聲在所有人的無線電中響起,“別把他弄死了,還有用。”
“嘁!”那個人只好揮起撬棍朝空中狠狠甩下,悻悻的扛起撬棍朝帳篷走去。
“行吧,算你小子走運。”隊長領着一幫人走向帳篷,留下在石頭上躺着幾盡口吐白沫的夏爾里克。
夜色漸漸深了,石頭荒漠迎來了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
也沒有火光。
甚至沒有生氣。
荒漠似乎訴說著這個世界曾經遭受的苦難,在無邊的黑暗中沉默着,像一個啞巴一樣無聲的嘶吼着,從沒有人聽見。
緩緩轉醒的夏爾里克恢復了感覺,他感覺自己的小腹隨着呼吸刀割般劇痛。
灼燒的痛感刺痛了他的精神,艱難的呼吸着維生設備轉換出的空氣,夏爾里克感覺自己從來離死亡沒這麼近過。
真他媽的窩囊!
夏爾里克胸中燃燒着逆火,這股衝天的怒氣又衝撞到了他的腹部,比之前更折磨人的劇痛讓肌肉又開始痙攣。
不行,我得忍住。
冷靜,冷靜,冷靜,冷靜……
你打不過,去也是找死。
得隱忍。
想要翻個身的夏爾里克努力操控着自己腰部的肌肉,可結果只是引起腹部的抽搐。
“別亂動,你的傷得很久才能好。”
一隻手按住夏爾里克的肩膀,讓他只能躺下。
這時夏爾里克才發現,自己不在光禿禿的石頭上,身子底下掂着軟乎乎的東西。
“如果你需要什麼,保持這一頻道的連結,只要叫我就行。”
誰啊。
還有心思照顧一個必死的人。
爛好人。
只能舉起一隻手的夏爾里克還能看見自己頭盔上的輝光,他努力打了一句話。
[我啞巴殘廢]
啊!疼死老子了!
手臂所牽動的肌肉又拉傷了腹部,連一句話都沒能寫成。
“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回不了消息,老哥,我在努力的說沒關係。
“我覺得你需要休息,畢竟你傷的很重。”
好吧,一個睡了幾百年的混蛋又得合上眼睛了,希望我能在夢裏把那幾個傢伙揍一頓。
“喂喂!”腹部的疼痛讓夏爾里克驚醒,一個朦朧的黑影拿着棒狀物捅了捅他的肚子,雖然隔着防護服的簡易裝甲,但那種痛覺還是很劇烈,“起來幹活!”
“算了吧,”夏爾里克視野里出現了一張討人厭的臉,以及那個討人厭的撬棍,“這裏可不收廢物,哪來的活給他干。”
“行吧,”那個黑影是小嘍啰的一員,曾經被夏爾里克嚇得摔倒的那個,現在反倒一臉不屑加蠻橫,“咱這也是人人自由,餓死也是你的權利。”
說完這兩個人就離開了帳篷,黑色的頂棚下面只有夏爾里克一個人。模糊的太陽光隱約照射進來,但是沒有一點溫暖或者明亮的感覺,整個天穹依舊是灰色的荒漠。
“嘿,你還活着。”一個身穿破爛防護服的年輕人從帳篷外走進來,他的臉很臟,金色的頭髮臟成一團灰黃色,“喏,這是你的早餐,我吃過了。”
他從胸前倉板中取出一個蒸餾管,金屬的外殼很陳舊,但裏面的玻璃管很完好,裏面流淌着綠色的濃液。他打開夏爾里克的倉板,把這個東西插在接口上,一根彈出的管子伸進了夏爾里克的嘴巴。
“用力吸,這對你的恢復有好處。”年輕人敲了敲夏爾里克的防護罩,“等你好了再還我。”
真不知道這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畢竟你都不認識我。
算啦。
夏爾里克狠狠吸了一口,糖分和蛋白質混合的味道對於一個快餓死的人來說簡直是仙丹,蒸餾管里的液體很快就見了底。
[謝謝。]
“不用謝,”年輕人再次取出金屬管子,向裏面注入了一些水,“渴了就吸一口,但要省着點。”
“幹什麼呢!丹尼爾!”
“來了來了,我馬上過去!”年輕人拍了拍夏爾里克的肩膀,朝他比出一個大拇指。
“撐下去,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