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晝夜喪葬服務部

()一邊開着載自己妻子祁英屍體的救護車，一邊回憶着自己在美國的這段坎坷而無奈的經歷，羅廣夫辛酸地直搖頭，立即有好幾滴冰涼的淚珠，從他的臉上滾了下來。羅廣夫不由下意識地用手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淚水，兩隻眼睛這才主動地搜尋起路邊的各種店鋪來。

這時，天微微放亮，一直還下着的傾盆大雨，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完全的停止了。路邊一些做早餐的小店鋪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並且響起了呼呼的鼓風機聲。

羅廣夫很快就把救護車駛下了公路，慢慢地停在了一家門外掛有晝夜喪葬服務部的小院子前。然後他走下救護車，抬起頭用無奈的神色看了看依舊是鉛灰色的天空，然後走過去，就敲了敲那扇朝外的小窗戶。

“誰呀？”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隨着這個女人嗡聲嗡氣的叫聲，裏面很快拉亮了燈。

“恭喜財了，老闆！我來買幾身壽衣。”

小窗戶沒有打開，但是旁邊的那扇爛木門卻被從裏面打開了。一個蒼白的臉和蓬亂着頭髮的老年婦女出現在門內。另外，還有一個中年男人的瘸子*着上身，拄着一根拐杖也傴僂在她的身後。

“老闆，這麼早就來打擾，我來買兩套女式的入殮服。”

“要棉的還是單的？”

“棉的單的都要。這要多少錢？”

“五百。先生，你還要不要死人戴的首飾？”那個瘸男人在後面補充着問。

“要。這一共要用多少錢？”

“你給六百得了。”羅廣夫拿出錢夾，從里抽出六百元錢，就交給了那個女的。

“歸天的人個子有多高？她是胖還是瘦？”

“一米六七的樣子。不胖不瘦。”

很快雙方就交錢裝貨，再也沒有吱聲。緊接着，裏面的兩個人就拿出了兩個大膠袋，有一個張着，另一個從屋裏的架子上往膠袋裏面放起各種各樣的壽服，以及那些非常好看的金銀首飾。

“先生，我能問一下，你這是給誰買的嗎？”當把所有的東西裝好之後，老年婦女一看大清早就來了這麼一個大的買賣，也許心裏一時高興，話自然也就多了起來。

“是給我的妻子買的。”羅廣夫緊緊地皺着眉頭說。

“你說什麼？給你老伴買的？”那個老年女人不由大吃了一驚，“難道，還用着你親自來給她買？”

面對這樣的發問羅廣夫心裏很難受，就再沒有說什麼，只是痛苦地皺了皺眉頭，把那兩個膠袋接過來，轉身就要走。然而，那個老年的女人卻沒有去避諱這些，只聽她又說道，“這位先生，你先別走！我看你着很面善，而且看你對待自己的老婆這麼好，那我就再給你搭上一個兜蓬。你快看，這個兜蓬有多麼漂亮呀，你老婆要是穿上它上路，她心裏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見羅廣夫站了下來，老年婦女就有些買弄顯擺地把那件大紅色的兜蓬給抖動開了。不錯，這件兜蓬看上去確實是非常漂亮，大紅的仿綢緞上閃耀着金色的壽型大花紋，而且帽沿和兜蓬的邊沿上全都鑲有白色的纖維毛。乍一看上去確實是莊重而華麗。

“那就謝謝了！”羅廣夫把膠袋張開，讓那個老年婦女把兜蓬放上。

“不用謝。”老年婦女麻利地放上后，又問道，“對了，先生，你要不要裹屍袋呢？”

說真的，對於這些事情，羅廣夫根本就不懂，所以他就要上了一個。那個老年女人又要問他要了伍拾元錢。羅廣夫掏出一百元錢，就遞給那個瘸子說，“不用找了。”

然後羅廣夫就有些悵然若失地提着那兩個輕飄飄的黑色大膠袋，走回來打開車後面的門，來到了救護車上。

面對着單架上被白色單覆蓋的祁英，羅廣夫不由長長地嘆了一聲，心情複雜地隨手就拉上救護車上的車窗帘，然後打開了車後面的車燈，心神不定地愣了片刻，接着就開始準備給祁英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