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奔天涯

若是相互羈絆，不如各奔天涯。

夠不着的東西，何必拚命伸手。

結束了。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但其中卻隱藏着極大的信息量，讓聞不悔亦是不由得愣了愣神。但聯想到韓娟發的那一條動態，也能將事實猜個大概，這段一年半的戀情或許真的破裂了。

林妄淵和韓娟剛在一起那會兒，聞不悔還痛苦了很久，甚至內心深處還自私的希望他們分手。

但真正到了這一刻，內心深處全然沒有半分喜悅，愧疚、心酸、慌亂，種種負面情緒交織在一起。她並不在乎這段感情如何，但聽着那急促的呼吸聲，她明白，彼時林妄淵的身心可能真的受傷極重。

“是因為我的緣故嗎？對不起！”聞不悔低聲道歉到，這還是第一回，向來強勢的她，對林妄淵用如此低聲下氣的態度。

“不，和你沒關係的，是我的錯！”林妄淵連忙用手將眼角擦拭乾凈，語氣慢慢恢復如常，“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直都是愛情當中的矮子...膽怯、粗心、自私，說到底，我在享受她的愛情之時，卻並沒有做好愛一個人的準備！”

語氣慢慢恢復正常，他實在是太熟悉聞不悔，這個女孩格外的敏感，哪怕是一丁點不正常的變化，她都能感受的出來。

說到底，不論是對於誰而言，真正做錯的，就只有他一個。

韓娟是無辜的，聞不悔同樣是無辜的，他已然將前者傷了個徹底，又如何願意讓後者長時間活在愧疚當中呢？更何況這一次的分手，雖是因聞不悔而起，但其實最根本的原因，也是兩人關係當中的裂痕罷了。

“你真的要這樣放手嗎？韓娟她，是個好姑娘，你捨得這樣辜負人家啊！”面對林妄淵的自責，聞不悔沉默了好一會兒，良久才緩緩說道。

“...”林妄淵沉默片刻之後，卻突然話鋒一轉，“你也是個好姑娘，可是到最後，我不還是辜負了你嘛？”

按理來說，剛剛分手的他，是不能、也不應該問出這個問題。

但有些話不說出來，心裏憋着難受，他很清楚，這一次的分手便是源於那搖擺不定的內心。若是他和聞不悔之間不能說清楚，哪怕未來談多少場戀愛，都過不去這個坎。

“過去的只是回憶，往後的日子都是嶄新的，別再回頭看了！”電話那一頭，聞不悔的語氣有了一絲波動，但隨即便恢復如常，“算啦，你竟然已經決定放手...那就這樣吧，我也不會勸說什麼，自己想明白就好！”

“嗯，我知道，這段時間我心好亂。分開也好，可以讓我冷靜下來，好好的看一看自己！”

“好！”就在這時，聞不悔忽然問道，“對啦，你這些日子有沒有見到宮羽寒？那哥們不知道怎麼回事，動不動就玩個失蹤！他說在服務站值班，但是電話和視頻都沒接，只是間歇性的給我回復幾條短訊！”

今天，是宮羽寒離開的第七天，連續一周沒有出現在她面前，也難怪心存擔憂。

事實上，林妄淵也是每天都會聯繫他，詢問情況如何，不過宮羽寒的回復總是極為簡短，讓人更是憂心忡忡。雖然那些文字上讓林妄淵放心，但七天過去，卻幾乎趨近於音訊全無的狀態，只怕宮羽寒此時的狀況也並沒有他說的那麼好。

仔細想想也難怪，說到底，宮羽寒都只是一個大學生罷了。

在如此危機重重的關頭，他隻身一人前往一個陌生的地方，還要和一群躋身黑市的社會人打交道，危險係數可見一斑。再者他家雖然不缺錢，但帶在身上的零用錢畢竟有限，而蓮花溫囊極為稀缺，只怕他那點家當都未必夠。

如此多的艱難險阻之下，想要安然歸來，絕不是依靠那一腔熱血就可以的。

林妄淵很清楚這個局面，亦明白宮羽寒可能面對的險境，但這些話，無論如何都不會同聞不悔說。畢竟身為一位高度疑似的病人，她的身體狀況本就不好，若是再因為擔憂而引起心態上的崩潰，那宮羽寒所有的付出便沒了意義。

“放心吧，他這麼機靈的一個小夥子，能有什麼事呢？只能說這段時間，服務站那邊比較忙...我想你還不知道吧？現在服務站那邊組織了一個代購的團隊，可能就是因為這個才讓他變得更忙了吧！”

“額？是這樣嗎？可是也不能，一直不接我電話啊！”

“男孩子，有擔當，是好事啊，你就別再胡思亂想了！”林妄淵連連說道，“你這隔離期還沒結束，還是好好在隔離房安心休養...這樣吧，我等下也沒什麼別的事，就代替你去服務站看看他好啦！”

電話就在如此的推諉下掛斷，聞不悔以為他是去打聽宮羽寒的消息，亦沒有過多的追問。

然而林妄淵也看得出來，彼時的聞不悔早已起疑，畢竟就如她所說，再忙的志願者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沒有歇息。雖不知道宮羽寒發生了什麼，但心底卻無比的希望他能夠儘快歸來，這場謊言終究是瞞不了多久的。

點燃一支香煙，他的眼神變得飄忽，但最後，還是將煙頭直接掐滅。

“大概，真的結束了...這可能是最好的結局，娟娟，對不起！”

手指快速點動起來，一番熟練的操作下來，他竟將那張僅有的合照選擇了刪除。對着手機的熒光屏，林妄淵眼裏蒙上了濃濃的水霧，但心頭卻異常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山高水遠，路遙馬亡。

分手也好，疫病也罷，其實不過是生命里很普通的一次經歷，每一個人都必須學着去接受它。

“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宮羽寒他就在服務站值班...不過看樣子工作量的確不小，每天的這點時間，光收集物資需求信息都不夠用，也難怪沒時間給你回電話！”

林妄淵編輯了一條短訊，發送給聞不悔之後，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也不等回復，他便將收集調成飛行模式，而後也不再管上面的一舉一動，安心思考着自己的想法。

一下子發生了這麼多事，就算是成年人都難以接受，更何況他還只是一位初出茅廬的學生。首次面對這樣的問題，會變得手足無措起來，這一點，可沒有人能夠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