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易有太極，是生兩儀

對於一個長在紅旗下，經歷了幾十年唯物主義教育的程思平來說，他生前一直是不怎麼相信有鬼神的存在的。等他真正死後，才慶幸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而後了，他又以為，這冥界和陰間是陽間附屬，是依附於陽間的一個存在。它的作用，或許應該是用於維繫陽間的有序運作。不過，等他從兩位鬼仆嘴裏，對陰間有了足夠的了解，他很快意識到，自己這個想法的錯謬。

這個冥界陰間，根本不是什麼陽間的附庸，而是一個與陽間並立對等，相輔相濟的地方。正應了那句話，易有太極，是生兩儀，這陽世陰間是組成太極的兩個部分，一陰一陽周循不息。它們合起來則是一個整體，這個整體就是太極，也即是天道，天地的本源。在這天地本源上存在的，則是俯視眾生而以無為之法，統馭着這地上兩界的天界諸仙神佛聖。

地府陰司為何對他這麼重視，他也慢慢明白了過來。其實還是因為天道。天道的運行是需要能量來維繫的，這維繫的能量來自哪裏了，就是他身上此時擁有最多的東西——功德。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是以無為之法，來進行運作的。但為何向善者合天道，為惡者逆天道了？原因很簡單，天道需要以善行衍化而來的功德來維持自己的運作。而每個死去進入陰間的人，最後都要把功德交還到天道手裏，才能進入輪迴。天道也不白得投胎之鬼給它帶來的功德，它會回報以各種福蔭和氣運。同樣的，有些鬼了，臨投胎之前，身上不帶任何功德，甚至還帶着沒有清洗乾淨的惡孽。這時天道對這些鬼，也就不會有什麼客氣了，儘管下手的去折騰。而這，就是世人所言的因果報應的由來。

整個輪迴轉世，人鬼互換，基本就是這麼一個規則。冥界陰司還有一眾陰神的主要職責，就是維持和守護這個規則。地府裏面的神靈，有許多其實是上古大神，他們為何甘願留在地府之中了，也是出於這個原因。但有時，這套運行法則，也會有運轉不靈的時候。

比如說，極惡之人，身背孽債太重，這樣的人若入輪迴，再世為人，是不可能帶來功德的，反而會衝擊天道的運行。於是，地府便只好設下十八層地獄，將他們關進其中，阻斷其輪迴之路。而與極惡之人相對應的是極善之人，這樣的人，也是沒辦法進入輪迴的，就如程思平這樣的。

為什麼這些至善之人，也進不了輪迴了。簡單的一句話，就是天道付不起給這些鬼的報酬了。像程思平這樣身負十萬以上功德的，就算讓他轉世為九五之尊，威加海內，也耗不盡他所負之功德。

天道是公平的，它可不會佔人和鬼的便宜。所以，這樣的鬼魂也一樣被排除在輪迴之外。而解決辦法了，其實很簡單，讓他們成神。地府和陽間各地，因此而封神，不在少數。比如程思平所熟知的醫神華佗，醫聖張仲景，天後娘娘林默娘，保生大帝吳夲等等，都是這麼登上神位的。一旦封神，他所身負的功德隨即散去，為天道所吸收。此法叫功德成神，也是程思平接下來要走的一條道路。

程思平肯定是沒法和天後娘娘，保生大帝生前所積功德相比的。所以，他也不可能和他們一樣，成為名聲赫赫的陽間神祇。但一個不錯的陰間神位，還是沒什麼問題的。黑白無常會和他這麼親近，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程思平意識到，自己很可能就此長留在陰間，如同黑白無常一樣以後。對冥界的事，就越發在意了。很快，他便知道了，原來這陰間的鬼和陽間的人一樣，也是要工作和生活的。他們一樣要吃要喝，不過吃喝的都是一種陰冥靈香的東西。這是一種沒甚滋味，僅止於維持鬼魂存在的東西。而且，整個陰間從上到下，平常食用都是由這東西製造出來的食物。唯一能改善一下的機會，就是逢年過節陽間的子孫後輩們給的祭祀和香火等。

陽間燒埋的金燭紙錢，陰間之鬼也能接受一些。但僅止於，最古老傳統的那些紙錢之類。至於像什麼十萬百萬，乃至於億萬的新造紙錢，冥界的兩界銀行機構地府錢莊，那是一概不認的。至於扯談的什麼別墅，汽車甚至美女之類，就更和陰間之鬼沒半點關係。陰間是沒有汽車的，因為鬼魂自己飄的速度並不比汽車慢。房子什麼的，倒是有，但都需要靠冥界通用的冥錢去買。不過，有一點陰間是比陽間好的，那就是房價。

地府太大，鬼魂飄飛的速度也決定地段什麼的根本沒太大意義。所以，冥界的房價，基本只是建造價格加上利潤。因為這個原因，陰間正常生活的平民鬼，其實是住得比陽間好太多了。當然，也有例外的，比如在枉死城就不一樣了。枉死城面積有限，不可能讓所有的鬼都有豪宅住，他們的居所就很一般了，大部分和陽間的單身公寓差不多。但是，枉死城的房子是不出售的，而是免費入住的。

有房子，又要整修道路，所以這華夏陰間的地府基建也是很熱絡的。雖然不能和陽間華夏那個基建狂魔相比，但絕對秒殺其他地府。按兩個鬼仆所言，其他的地府，連豬窩都不如。當然這也和其他地府，功能太過單一，沒有如華夏這邊完善有關。兩個鬼仆對此很是驕傲，在他們看來華夏民族能一次次跌倒，一次次又爬起來，和咱們有個完善的冥界和相應秩序，也是有相當關係的。

程思平到這時總算明白了，為什麼黑白無常會對那些外來鬼魂，在這邊的地府輪迴轉世那麼嗤之以鼻。在他們看來，這些外來之鬼，真不配談什麼輪迴轉世。

兜了一圈，把冥界的大概情況了解得差不多了，程思平買了一些陰冥靈香做成的食物，就打道回府了。他剛回到豪宅，還沒來得及享用到了陰間來的第一餐了。鬼仆徐明就有些慌張的進來通報，說是黑白無常兩位陰帥，結伴前來拜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