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番外01

“皇上，聆淵王府新得一婢女，言行舉止很是奇怪，卑職去查了查，此人跟洛將軍失蹤的女兒極像。”

司馬雲晨拂在案桌上的手頓了頓。

他是知道洛時凜膝下有一女兒，不過兩年前墜崖不知所蹤，現在竟然讓他開始有了點眉目。

他問：“那人在聆淵王府有何奇怪？”

舒玄恭敬頷首：“聆淵王好像待她極為寬容，與其他女子不同。”

司馬雲晨卻是扯了扯唇，原來，他也是打着和自己一樣的主意。

他站起身，笑了笑：“今日出宮走走。”

攬月閣。

在一堆堆書卷中，他看見那個清秀的女子。

這是初見。

對她的第一印象，算不上壞，眉清目秀，清亮的眸子裏透着小狡黠，不下意識去分辨，竟像一隻小狐狸那般頑皮。

她不知他的身份，任由自己的脾氣放肆對他，可他非但不生氣，還想逗着她玩，即使真有一點責怪她的脾性，也是自己表演出來的。

那天，她和司馬雲楓一同來。

他看見他們在一起，舉止動作親密，內心並沒什麼不平，他們越相愛對他未來的計劃越有幫助。

看的出來，司馬雲楓是極寵她的，像待一個小祖宗，要什麼給什麼。

那時候，他不明白，一個女人而已，何苦要費力慣着她。

可他不知道，自己後來會陷的如此深，當他幡然徹悟也想這樣對她好時，她根本不給他這樣的機會。

再一次見面，在暖風閣。

說實話，他很不喜歡這樣煙花之地，可當時，他確實就選擇在這樣的地方約見洛時凜了。

當晚，唱曲彈琴的是當紅花魁汐顏。

那首曲子耳熟能詳，可他卻沒太記住，他的目光緊緊鎖在另一條船上的白色身影，他本來的目標也就是她。

那天，她忙着逃跑，誤將他推入湖裏，其實吧，他也不知她有意還是無意，只是推完就跑了。

他很生氣，從小到大，沒一個人敢這般對他，想着得救之後要如何懲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

可當洛時凜救起他，那個女人早跑沒影了。

呵，真好，父女倆一起欺負他是吧？

來日方長，看日後誰落誰手裏，他如這樣想着。

在第三次見面，便是母后談及他們的婚禮。

雖然他也沒多意外，可是不滿母后私自做主，對着洛雪晴態度也冷了些。

慈寧宮吃飯那晚，他冷淡試探她，可她都圓滑巧妙避過去了，這就讓他不得不意識到一個問題，她曾經與司馬雲楓感情好到如膠似漆，是怎麼被母后遊說同意入宮的？

難道為了司馬雲楓？

皇家的爭鬥從來都是這樣，不乏利用自己心愛的女子迷惑皇權，以得到想要的東西。

所以他覺得，她進宮的目的不簡單。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處處都是試探。

可在他面前，她真的從未露過一絲馬腳，讓他不得不懷疑，這個女人的段位難道比自己還高？

還在疑惑中，母後為他選的日子卻到了，那天，普天同慶，十多年來唯一一場盛世婚禮。

他本來跟她沒多少感情，也秉持着兄弟女人不能碰的原則，洞房之夜想和她談談，可那女人倒好，先來個下馬威，直接逃婚了。

在宮人將她找回來后，她的確令他大跌眼鏡，不再是溫柔細軟的碧玉小姐，吵起架來，連他都避讓三分。

那晚，她將她騙出未央宮，的確是這輩子最屈辱的事。

很好，女人，你成功引了朕的注意。

後來很多日子，她暴露本性，不再畏畏縮縮，對他也算不上恭敬，甚至說起話來，能把人氣死。

當時想是只能忍着，只要不出事，隨她作妖吧。

可他不知道，容忍一個人，也是可以成為習慣。

他漸漸習慣她穩做后位，漸漸看不慣她與其他男人親密，一個已婚之婦，逃宮，爬牆，賭博，逛青樓，真的是樣樣精通。

有一次他問她，皇后，你會什麼呢？

她說，什麼都不會。

呵，好一個什麼都不會。

琴棋書畫，刺繡女工，這些屬於女人基本具備技能，她卻能缺乏到這種地步，絕了。

她又一次令他刮目相看了。

很多往事，一旦想起來就會接連不斷，一幕一幕的在腦海里浮過。

在他一步步將自己的心交出去時，他卻發現，她距他越來越遠。

他惱怒的發現，她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他，對他沒有任何留戀。

這讓身為男人的他感到有些挫敗，但他不是一般男人，他是皇帝，凡以國事為，兒女私情當是小事。

這樣的想法讓他心裏好受了些，也把那些未來得及萌芽的感情恰死腹中。

太后的壽宴上，他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像。

那就是身為皇后的洛雪晴，在對待自己和對待別人有所不同，在自己面前，她偶爾小心翼翼，連情緒都不敢外露，可在陸亦城和司馬雲楓身邊，她卻能露出最明媚的笑容。

他真是吃醋了，壽宴還未開始，他賭氣般讓林若嫻坐到自己身旁，佔了她皇后原有的位置，看她還敢不敢對自己冷漠。

然後，她在未央宮拖了半天，終於姍姍來遲。

那一晚，她打扮的極美。

一身紅裝，長裙曳地，裝容精緻，成了壽宴上最靚麗的一道風景線。

他承認，紅色的宮裝是最適合她的顏色，襯的她皮膚很白，臉很精緻，尤其好看。

他以為，她會走到自己身邊來，讓林若嫻讓位，他當然會站在她這邊。

可是，她只皺了皺眉，轉身便尋了個空位坐下，那位置還是她舊情人聆淵博王的那一桌。

他氣呀，險些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

偏偏她還毫不察覺盛怒，與一幫男人有說有笑，喝得那般開心。

然而，他還不知道，她永遠能刷新他的三觀。

酒過三巡，她喝多了，拉着司馬雲楓不放，大抵是酒後吐真言吧，他信了，聽着她靠在司馬雲楓身邊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情話。

他握着拳頭，真想上去搖醒她，我才是你夫君。

可他不愧為皇帝，綠帽子都戴到頭上了，還能無動於衷。

腹黑男人處事的原則是絕不原地發作，得想個法子好好治治她。

於是，他眼睛盯上了紫月。

一個未央宮裏姿色還算不錯的小姑娘，作用便是用來刺激洛雪晴，看她還敢和別的男人鬼混。

於是乎……

他把紫月留在長極殿過了一夜，當然，他在處理公務，她在一旁坐着。

天快亮的時候，他教了紫月出去該怎樣說，便放她離開了。

那是個聰明的姑娘，秒懂他的意思，也表演的很到位。

的確騙過洛雪晴了，本以為她會大吵大鬧，可她卻神色如常，讓他收了那個宮女。

很好……

她是為著宮女打抱不平來的，那如她所願，賜了紫月景陽宮。

從那天起，他真的不想理她了，一點也不會為夫君吃醋。

又這樣過了兩月，宮中狩獵，他決定帶上她，表現好的話原諒她吧。

在那一次，她被人陷害，他漫山遍野的找，以為就要失去她了。

正因這樣，得到時才會更加珍惜。

他開始表明自己的心意，毫無顧忌纏着她，要相信，沒有人能抵擋他的魅力，洛雪晴這個女人遲早會被自己攻陷。

他既決定好好跟她過下去，棋局便也要收盤。

那些計劃，他決定先不告訴她，等塵埃落定，他慢慢解釋，好好補償。

可事與願違，她還沒真正愛上自己，宮中的林若嫻開始作妖了。

她策劃一場兩人被綁架的戲碼，必須要他選擇一個人，他不得不選，也不得不選林若嫻。

林若嫻，她手裏握着林家的秘密，他現在還不能完全掌控，所以不能輕易得罪，她一旦出了事，整個丞相府必然會對他發難。

權衡利弊之後，他選了林若嫻。

這個選擇也澆滅了洛雪晴最後一絲希望，他很想和她解釋，你等等我，再等等我，一切結束便可陪你一起共享繁華。

可那女人是真的絕情，一次，便會判你終身死刑，她沒辦法理解他的政治權謀，所以要用自己的辦法逃出宮。

他當然不允，做那麼多隻想穩住權利，留下她，她已然成為他第二個選擇。

她被綁架那天，林若嫻落入懸崖那天，每一次他都是相信她的，可為了取得林若嫻的信任，他不得不做些表面工作，也因此，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他讓雪影跟在她身邊保護她的安全，把多年搜集林岳鳴的罪證放到丞相府地下室，她們去時才能輕而易舉拿到。

所有所有的這些，她都認為是在欺騙。

可這些欺騙他想說，都會過去的，只要他愛她，往後想怎麼彌補都可以。

紫月死了，小璃死了，她對生活好像沒了什麼希望，整日奄奄的對着窗子，一坐便是一整日。

那時的她，沒有任何攻擊力，就像卸了抓子的猛獸，只剩暗無天日的等待，她活着的唯一希望便是父親了吧？

如果連她父親也不在了，他敢說，她會拿刀子對着自己，不是殺了他，便是自殺。

那樣敢愛敢恨的女子，讓他怎能不心生憐憫。

宮宴那天，她揭發了林岳鳴，林家倒台，洛將軍也沒了勢力，本以為一切都結束了，他想抱着她，對她說，我們可以好好在一起了，從今往後，朕再不會傷你一分一毫。

可是啊，她的恨才從那一刻真正開始。

她求他，替父頂罪，放她離開，讓她去死，一字字一句句刺着他心口，痛不欲生。

他為她安排的這一切，怎麼是為了讓她離開呢。

當然不行，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皇宮，他的身邊。

未央宮就像一個牢籠，把她困的沒有生氣。

可讓人意外的是，她又活過來了，開始對着他笑，開始關心他，為他煮麵做粥，甚至仗着他的寵愛去找舒玄報仇。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她肯定還有另外的預謀，那麼聰慧絕然的姑娘，不可能這樣容易屈服於他。

可他不在乎，即使這一切是假的，她對着他虛與蛇尾，他也認了，誰叫他，先動情，先愧對於她。

本以為日子就這樣過了，平平淡淡也沒什麼不好，可他從來沒料想過，有朝一日，她會以那樣絕情的方式離開自己。

出事那天，他還在上早朝，未央宮着了火，火勢蔓延，燒了半邊天，他趕到時，只剩一片廢墟，那些他最熟悉的場景，通通都燒沒了。

他絕望了，那是他一生的執念啊，竟是毀在了他毫無防備的母後手裏。

他質問母后，母后說，一切為了你好。

為了你好。

他從前也用過這樣的話綁架洛雪晴。

外面世界不太平，留在宮裏，朕保護你，為了你好。

他想笑，他快笑死了，偏偏是這一句，最傷人，最不能拒絕。

悲痛過後是冷靜，他派舒玄查探過未央宮燃過的廢墟，裏面燒的乾乾淨淨，卻沒有一點屍體的氣息，所以說，洛雪晴不一定死了，有可能被人轉移出宮。

他抱着這樣的希望，讓舒玄下去查，茫茫人海，了無蹤跡，查無可查，難度上升了不止一倍。

可再難，他也是要查的。

也慶幸他的堅持，經年之後，終於尋得她的蹤影，江南小鎮，她在那樣美的一個地方。

知道她的存在，卻連她在的土地也不敢再靠近一步，她必然是恨他的吧，不然怎會離開的那般堅決，去了之後，就從沒想過回來。

罷了罷了，他傷她一次就夠了，如今的自己，只盼她平安喜樂，即使生生不見。

除夕晚宴時，蕭漸璃來了，他即便沒有出席，他還是找到了未央宮。

那個男人，洛雪晴從前還很相信他，不知他有什麼好的。

司馬雲晨隱晦的告訴了他地址，然後說，如果能讓她快樂，帶她走吧。

讓你快樂，是我最大的讓步。

從今往後，別出現在我面前，見你一次，愛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