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巍巍大翌 第六十三章 料峭春風吹酒醒

第一卷 巍巍大翌 第六十三章 料峭春風吹酒醒

翌日,餘杭郡,容王府別院。

“人都送走了?”

看着容易走過來,守在書房門外的容成如是問道。

“走了走了,臨行前李家二公子還說等咱們世子回京了,恭王會在王府設宴答謝咱們世子呢!”

“嘿!我說不是,你等會兒啊,你在這兒杵着做什麼?”

以往被他家世子趕出來最多的就是他,守門守得最多的也是他。

是以容易這會兒看見容成抱劍施施然站在這兒,也是有點驚訝的。

容成得了想要知道的話倒沒有再認真細聽容易在說些什麼了,他覺得有些奇怪,“恭王府設宴招待世子?”

“可不是!”

說起這個正事兒來,容易也是對恭王府二公子說的話表示出了十二萬分的疑惑。

“你說恭王是不是被刺激壞了啊他,竟然想得這一出來。”

容易指的自然是帝王御書房內指名道姓讓恭王不要着急李郡主的婚事那岔子事兒了。

帝王言外之意,恐怕盛京城裏排的上號的府邸里的人,沒有一個人是不明白的。

三大異姓王府雖然地位尊崇,但也正因如此,自仁宗一朝以來,各王府就都跟商量好了似的,頗有些低調,可算得上是極為默契了。

這低調可謂是體現在方方面面了,首當其衝的,便是各王府表面不再有任何除了年節按禮制互相送出的人情往來。

在朝中則更是涇渭分明了,與諸大臣相交也是點到即止,無論是京里還是宮裏,從來沒有傳出任何王府與朝中重臣私下相交的消息。

所以恭王府二公子這話是頗有些深意的。

二人正說著話,容易眼睛尖,又是側對着院子門口的方向,於是一眼便就看見了這別院的管家匆匆跑來。

果不其然,管家氣喘吁吁地跑近他倆身邊,還不等容成拿劍擋着他,他便手腳麻利地從袖口裏抽出了一封書信。

“這是王爺命人緊急送來的家書,還請將軍轉呈給世子。”系統

此處雖然是容王府的別院,但管家卻不是容王府的家生子,他是個地地道道的餘杭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裏。

只是當年容親王剛在此處添置了別院,瑣事繁忙,又瞧見他是個老實人,所以容王離開時,便將他提拔成了管家,打理偌大一個王府別院。

是以主人家來了,尤其來的還是世子,按他的身份,他輕易是見不得這位主子的。

待管家說明原委,便將那封書信雙手遞向了容成容易二人的方向。

容易這下機靈了,他抬頭一個勁兒望着天,似乎那天上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似的,反正他的意思也很明顯了。

這信他是不會去送的。

他和容成從小就是跟着世子一塊兒長大的,緊急送家書這種事王爺以前不是沒有做過,但是每一次都不是什麼小事兒。

而且還都是十分不好的不小的事兒。

容易心裏明白,容成平日裏沒有差事,世子也沒有吩咐他做什麼的時候,他都是跟着世子隨身護衛的。

今天連容成都被趕出來守門了,那以他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拿着這封信進去,一個不小心那就得是去觸霉頭的。

既然他進去十有八九又是討不着丁點兒好的,那他為什麼要放過容成,讓他在這外頭瀟洒抱劍,容易如是想着。

容易能想到的事情,容成心裏自然是更加清楚的了。

只是這管家還在面前等着,世子又向來不喜歡見外人,此時他也不好與容易計較,便出手接過了那封信。

“好了,你下去吧。”容成冷聲道。

等到管家的身影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之中,容易這才側首看向容成開口道。

“你先進去吧,我這裏就回個話的事兒,不重要不重要,既然王爺都發了加急,你可不能耽誤了。”

只有這樣的時候,容易才會在容成面前如此謙遜。

而容成給他的答覆則是直接提着他的后領子,趁他不備,把他整個人都給提溜起來走向了書房。

眼看着就到了門口處,容易便連動都不敢動一動,他這兒一在門口有什麼動靜,他家那耳聰目明的世子怎麼可能聽不見!

到時候他又惹了世子心煩,先就自己把世子的火力全部都聚集在他一個人身上,多不划算!

是以他不能動,從現在開始,他就要更加謹小慎微,話都要少說,一定要少說些才好,容易這樣想着。

而另一頭的容成則是已經叩響了房門,“世子,王府急件。”

“進。”

他家世子沒過多久就允進了,與此同時,容成也鬆開了攥着容易領子的手,動手推開了書房的大門。

容易不妨之下一抬頭就與坐在上頭的他家世子四目相對了。

這下完了!

容易趕緊低頭,邁開步子緊隨容成在他後面帶上了書房的門才向里走去。

等容易走到了堂下靜靜地行了個禮,默默站在一旁的時候,容易用他的眼角餘光也掃見了他家世子正在看手中那一張信紙。

動作還真夠麻利的!

不一會兒,他家世子就放下了信,轉而問向了他,“何事?”

“回世子,和婉縣主及恭王府二位公子已經啟程回京了,臨行前李二公子說等您回京了,屆時恭王再在王府里正式設宴感謝您。”

容易說完,隔了會兒沒聽見他家世子的吩咐,容易微微抬了抬眼皮子。

順着他的眼角餘光,只見坐在上首主位的容景闌依然是一襲萬年不變的玄衣常服,玉冠高束,眉眼之間儘是冷寂,猶如長白山終年覆雪的天山池底。

容景闌聽完了容易的回話久久都未開口,他此時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她都已經回京那麼久了,他竟還覺得彷彿潯陽相見還在昨日。

一室寂靜。

“容易,下去收尾準備,着手回京。”

收的,自然是在這兒辦的差事的尾,而準備的,自然是回京的事兒了。

“是!”容易聽見他家世子吩咐后,立刻便行禮告退,下去準備了,一時之間這間並不算大的書房內就只有容景闌與容成兩個人了。

“信上說,九章王府的管家前幾日親自送了一對東珠進王府。”

良久,也不知道怎的,容景闌竟是突然就開口了。

“東珠?是王爺曾在平夷提起過的東珠嗎?”

容成聽見這話也是詫異極了的,很多年前在平夷時,這東珠之用及東珠之意他曾恰巧有幸聽王爺提起過一次。

彼時王爺曾說,東珠聯姻雖然古老,而且已經算得上是失傳了,但寓意好,好歹還是能討個好彩頭的。

“等以後你們三個人娶親了,本王給你們都備上東珠作聘禮去提親!”

容成還記得,彼時的王爺還曾對他們如此說道。

王爺口中說的三個人,說的便是世子、容易以及他自己了。

王爺待他與容易一向都是極好的,從來不真正地把他們當下人看。

不然容易也不會養成那樣一個性子。

容成與容易的父親早先都是在平夷落戶,並且還都入了軍籍的。

後來從軍之後,他二人慢慢地又漸漸立了一些或大或小的軍功之後就一起都被提拔到了容王帳下,直接隸屬於容王管轄。

後來居庸關一役,容家軍損失慘重,他與容易一夜之間都是雙親俱失,他們的父親成了容家軍里保家衛國的英雄們的其中一員。

而他們倆也因着家中無人看管他們,遂也被王爺帶回了平夷城裏的容王府內,從此就跟在了世子身邊。

世子雖然寡言少語,性子強硬果斷,但對他和容易,世子一直是極為寬待的。

“世子,長安郡主將東珠送到王府,這是意在郡主的意思嗎?”

那些千年前的故事中,東珠是只能由男方送到女方府上的,從來沒有女方送給男方的先例,所以九章王府醉翁之意,不在世子,便在郡主了。

容成稍微一想,便想通了,他們容王府,能跟東珠扯上關係的,除了世子就是郡主了。

他是親眼見過那個清清冷冷的長安郡主的,彼時,她對世子的態度可還絲毫沒有到需要以東珠相贈的情份上的。

“是,也不是。”

容景闌微微頷首,聲音平得沒有半點起伏。

“父王的意思也是讓我儘快啟程趕回京。”

畢竟長安真正的用意,是在他身上。

這一點他父王已經是想清楚了的,他本人就更想得明白了。

她是在拿他的親妹妹的婚事在威脅他。

恭王府郡主若無意外是要和親塞外的,但如今這個情形已經很明顯了,不想讓恭王郡主和親南疆的除了恭王府中人,還有九章王府里的那個姑娘。

只是他原本就無意插手這件事,所以乾脆領了差事出京,容王府的動靜,他不信她不知道。

即便如此,但她還是做出了這樣顯得有些多此一舉的舉動……容景闌微微蹙了蹙眉。

俄而,容景闌眉目舒展,直接站起了身往外頭的方向走。

她哪裏是讓他不要插手,她是想逼得他不得不主動卷進京里那一池子渾水啊。

容景闌打開了書房的門,門外春光朦朧透過老樹枝椏層層透映在地上,斑斑點點,教容景闌一下子便想起了在大行寺見她那會兒的情形。

她如瀑青絲以金環作扣,本是極為失禮的打扮,但經了她,卻讓人只覺得她便就應該是這樣的。

大行寺古柏森森,那一日天色也好,日頭正好時他與她在古柏下坐着,日光傾城,透過參天古柏打在她的金環上,點點光斑。

霎是好看。

彼時,他有一瞬間都覺得是因為那光太過刺眼,不然他的眼睛怎會下意識地就想立刻閉上了。

如此想着,容景闌緩緩走過一路日光斑駁樹影婆娑映着的一段路。

走出院子時,容景闌停步,他想,他最近想起她的次數,着實是有些太多了。

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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