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巍巍大翌 第十二章 只恐夜深花睡去

第一卷 巍巍大翌 第十二章 只恐夜深花睡去

“回將軍,奴婢艾加”,行禮的身形絲毫未動。

少將軍覺着她很是有幾分不同,但是具體哪裏不同,他也說不上來。

於是不待長安開口,他又道,“換酒來,小爺來你們這兒難道還能是為來品茶的?”

他早就不滿了,青樓里喝茶,即便是岩茶也顯得沒什麼滋味兒。

方才怒氣沖沖離開的少將軍此時已全然認清了形勢,身旁這人自小便不會給他台階兒下,他只得自個兒找補。

索性此處也無他人,他便也只能同這桌上的茶較點子勁兒了。

艾加遲疑了一瞬,微抬首看向長安,直到聽見座上人吩咐道,“隨他吧。”方才應聲下去提酒。

“這烏衣樓里的人,真就沒一個討喜的。”看見倆人眉目官司的少將軍是極為不滿的,意有所指般說道。

長安面上溢出一絲無奈之色,並不接他的茬,“這樓里能抵得競價二字的姑娘皆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通”。

“那更不討喜了。”少將軍向來並不喜舞文弄墨,是以此時這話說得並不違心。

“如此也罷,夜了,回吧。”

隨後便聽到一道掩不住焦急的聲兒,“咱們來都來了,看上一看也無妨。”

少將軍端正容色,他不苟言笑的時候,委實顯出了幾分方正之態。

這番言不由衷的扭捏之態看得提了四罈子酒回來的艾加十分想笑。

事實上,她也並未忍住,輕笑溢出了聲。

修少將軍耳力過人自然是聽清了的,抬眼正欲斥責,但當眼神兒不經意間落在那酒罈上終於知道哪裏不同了。

尋常嬌滴滴的女兒家提得起一罈子酒都是奇事兒了,她雙手竟有四壇之多。

少將軍此時也沒忍住,“你習武?”。

雖是問話,可他已有八分確定,這女子方才行禮回話良久便是紋絲未動。

而且,她方才喚的是將軍,那必是早知他身份的了,必然不是這樓里尋常奴婢。

艾加將三罈子酒就近放在了角落,隨後上前將一罈子酒放上了桌。

言行利落,為少將軍斟酒,“粗學過兩年拳腳,隨身保護倚華姐姐比那些護衛方便許多。”

連飲數杯的修少將軍聞言,不由心下愕然,區區青樓戲子,竟還得要人貼身保護?

他瞧着眼前的皇家郡主身後空無一人,忍不住悻悻然。

出門時,他道人多麻煩,是以除卻暗衛,他們這一行並未帶人。

樓下喧嘩之聲愈發響了,對潯陽諸名姬溢美之詞不絕於耳,“當真是文人風流”,耳聰目明的少將軍拊掌如是嘆道。

長安眉間隱隱含笑,聞言起身道,“此處不便,去蓬萊閣吧”,蓮步徐徐,回了方才的雅間。

修昭心知今夜要看的美人兒要來了,遂親自提了一壺酒追去,身後的艾加沒忍住摸了摸鼻子,提了倆罈子緊跟過去。

“倚華見過殿下”,落後數步的修昭甫一走近,還未進門,便聞那燕語鶯聲。

修昭是見慣了京華端莊典雅的高門貴女的,這是第一次只聽見這聲兒便叫他想起一個詞,千嬌百媚。

待聽見數年如一日的再清淡不過的一道聲兒喚起,修昭方才收回心神。

他提步撩開帘子進了去,進門第一眼便看見了那低眉立於一側的女子。

“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她?”他問的是長安,可意有所指的明顯是屋內的女子。

一室無聲,他復又上前細細打量眼前的烏衣魁主。

他生來便為世家子,雖從不自恃身份,欺凌位卑之人,然青樓在他眼裏亦不過是戲子聚居之地。

他不像京都世家紈絝那般將青樓視為下賤之地,到底也是從未放在眼裏的。

是以他此時並無男女之別的禮約,盯着眼前的女子十分認真地瞧着。

若非親眼所見,他是很難想像此女面貌與聲音乃一人共有。

不是他想像中天生尤物的青樓花魁,眼前的女子杏眼桃腮,容貌極為娟秀。

芙蓉面上最生動的便是那兩彎柳葉眉,似蹙非蹙,平白為此間也添了幾分煙雨江色。

細腰不盈一握,眉心紅鈿,只是站着也自有一番我見猶憐的嬌態,着實襯得整個人別有一番風韻。

正正應了少將軍幼時的紈絝夥伴白樂善那廝常掛在嘴邊的那句,“柳腰擺東風款款,櫻唇噴香霧漫漫”。

少頃,修昭側身朝長安一字一句道,“定是見過的。”

言語間雖然仍是笑意宴宴,但細聽之下並無他一貫的隨意,甚至帶着一股子嚴肅。

長安聞言卻是難得聲染笑意,“方才你要瞧人,如今人來了,你說早已見過了,黃粱一夢不成?”

言罷又道,“此處也無外人,各自坐”。

聽她如此說,心裏剛鬆快了幾分的修少將軍便眼睜睜看着那提酒的丫頭脆生生應了聲,便毫不客氣地坐下了,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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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翌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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