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491痴男怨女的世界
皇宮裏有處宗廟,就在前殿的後面,裏面供奉的全都是皇室列祖列宗。
當然,這是在魏朱來之前。
魏朱來之後,那些牌位就全都丟進了御膳房燒火,據說燉的雞都格外香甜。
但是宗廟並沒有因此廢除,各種名貴精緻的佛像菩薩,重重圍繞的是供台上唯一放着的牌位。
供台上擺着的永遠是御廚最新做出來的點心。
魏朱先是上了一束香,又說了一會有的沒的,而後靠着身後的香案,拿着簽筒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起來。
“我覺得孩子這名字應該你來取,你是狀元嗎,字寫的好看,詩念的好聽,我覺得這事你來做最好了。”
魏朱晃着簽筒,“白釉說是個女兒哪,等以後大約也是要招婿上門的,這一次女兒的名字你來定,以後孫女孫子的名字也都由你來定。”
魏朱說著笑了笑,“我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遇見你以後反倒希望這世上有閻羅菩薩,遊魂野鬼,你若是能等一等陪在我身邊也是好的。”
魏朱咂摸了一下那種被背後靈跟着一起生活的畫面,“還是不要了,雖然我很喜歡你,但是這種生活還挺瘮人的。”
一隻竹籤從簽筒里掉了出來。
見有了結論,魏朱停了下來,她拾起來看了,這簽文是支上上籤,講的是近期出行諸事大吉。
“你怎麼知道我明天要出去?”魏朱笑眯眯的把簽文放供桌上,“白釉說我壓力太大,讓我出去散心,我尋思着明天帶閨女出去溜達溜達。”
魏朱繼續搖,“你是真不知道,這懷孕的女人事真多啊,我還剛覺得幾個月不來大姨媽挺開心的,這可好,一轉眼就這事那事的。”
魏朱搖着簽筒的手頓了頓,她轉頭看了眼供桌的排位,突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若是你在就好了,你總有辦法讓我忘了這許多事的。其實……我都知道的。”
“半夜三更嚇魏照君給我出氣的是你,暗暗替我訓練了嶺南軍隊的也是你,就連放過於朗,也是為了縱橫聯合,發展我們的勢力。我都知道的,只是你不提,我不說……”
“孔最,你總說我對你好,可是這世上怕是再沒有人像你對我這樣好了。”
簽文一支一支的落地,魏朱就那麼細細嗦嗦的說了很多很多。
這天底下的高床軟枕,金樓玉殿那麼多,怕是都沒有眼前這一方地方來的安心。
窗外柳樹沙沙做響,似乎在回應魏朱那些細碎言語。
天還沒亮,皇城裏就有馬車低調的行駛出來,便裝打扮的嶺南軍扮做隨從緊跟其後。
這馬車才剛出來,消息靈通的各位大人就已經收到了小道消息。
誰不知道,女帝近日要私訪三邦十六郡,一丁點的不合適那都是要大發雷霆的。
想到那還在城門口上掛着的屍體,眾人心中一個冷顫,沒人願意成為下一個。
魏朱慢悠悠用着第三個肉火燒,正打算去拿第四個的時候,如意給她送了一碗三鮮羹上來,卻反手把肉火燒收下去了,“都第三個了,再吃就該頂了。”
“沒事,我覺得今天能吃五個。”考慮到等會還要坐馬車,魏朱還是端起了湯碗,“白釉出城了?”
如意:“算着這會時間,應該已經出了京城了。”
“外面的眼線哪?”
“全都撤了。”
魏朱點點頭,“既然沒人看着,那咱們也該出門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這都要出門了,如意也不知道魏朱準備要去的目的地是哪?
“主子,咱們這回去哪?”
“走走看吧,走到哪裏算那裏。”
如意拿了素色的女裝過來,魏朱卻擺了擺手,“換男裝,寬大一下的。”
如意要給她把絨花戴上,她卻放在手裏看了半響,而後放在了桌上。
“從今天起,這些東西都收起來吧。”
魏朱一邊說著,一邊自己伸手去取了白色的髮帶給自己綁上。
如意瞧着精神十足的魏朱會心一笑,卻被魏朱突然轉頭問及,“我這樣是不是太冷血了些?”
畢竟孔最頭七都沒過,就已經摘孝,按理說可是要守孝三年的。
“不過一些俗禮而已,我爹在我娘靈堂上哭的死去活來,聲稱終身都不會再娶,可事實上當晚就把姘頭帶家裏來了。”
如意彎下腰給魏朱鬆了松腰間玉帶,“這世間哪有什麼非君不可的愛情,不過就是相處的長了,就連自己都以為是真心喜歡對方了。”
魏朱愣了愣,她沒想到,如意竟然還是位看破紅塵的,“你對感情還真是意料之外的消極。”
如意笑笑,“在我眼裏,這世間男女大約都是這樣的,像白釉和雙喜,主子和侯爺的,這種天作之合那是少之又少,尋常家庭算是柴米油鹽,一地雞毛的小事,會為了買菜省了幾文錢沾沾自喜的,也會因為缺了錢的時候女兒都能賣。”
如意對着魏朱笑了笑,她本就長的御姐范十足,如今笑起,那一笑抿恩仇的釋然,簡直讓魏朱刮目相看。
“我就是被父親和繼母賣掉的,不過這也沒什麼,人總要往前看。”
如意撫平衣袖上的褶皺站了起來,“一點胡言亂語的見解而已,若是說的不好聽,還請主子不要放在心上。”
“如意。”魏朱突然開口道,“我很喜歡孔最,也很愛他,但是這不代表沒了他以後,我就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魏朱拍了拍如意的肩膀,“你不過才二十歲,有些事可以慢慢來,不要急得。”
面對魏朱的意有所指,如意沒有回話,她緩緩的舒了口氣,可是這笑卻還是沉重的挑不起來。
這被花紅柳綠包裹,浸透甜蜜嚮往的世界叫做痴男怨女。
這樣的地方,她一點都不想踏進去。
她怕自己會變成娘親那樣,因為太過深愛搭上了性命,也不願意像孔最那樣,去為了喜歡的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她是死過不止一次的人。
從她被魏朱從麻袋裏救出來的那一刻起。
能讓她如意拼上性命的只有一人,這人對她來說比情情愛愛這種徒增煩惱的東西重要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