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往事
蒙傲天一聽這話,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
“去長安路又不遠,我和你哥哥,想去便去看你了。倒是你,到了那裏要收收性子,宮裏的女人心眼多,不要輕易上了別人的當。”
蒙羽點點頭:
“父親,我記住了。”
一仰脖子,把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蒙青看宴席的氣氛有些壓抑,過來熱場:
“父親,蒙羽是什麼人?她是個人精,只有她耍人,沒有被人耍的。父親,我看你就是多慮了。來吧,一起執起酒杯,一飲而盡,痛痛快快地迎新年。”
“好,一飲而盡。”
蒙傲天也跟着說。
蒙羽看着蒙傲天和蒙青都很激動的神情,心裏也很感慨,不知道下次和家人團聚,又是幾時了。
這樣想着想着,就記起了小時候蒙傲天在院子裏抱着她乘涼,講過的她剛出生是在巴蜀發生的事。
“父親,上次我去巴蜀,特地去找了蒙家莊。可是問了好多當地人,他們都說從來沒有蒙家莊,只有一個孟家莊。我後來又去找了那個孟家莊,一到那裏,只看到一片廢墟。到處是刀砍的痕迹。父親,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蒙傲天一愣:
“你去看過孟家莊了?”
“對,我看到了你給我講過的四個石墩子。你說我小時候最喜歡躺在上面看星星。還有那棵掉過紙鳶的香樟樹,也只剩一個樹墩子了,樹榦都被火燒光了。”
蒙青和蒙傲天面面相覷。
過了半晌,蒙傲天才說話:
“沒錯,那就是你出生的地方。”
“父親,我們家是結什麼仇家了嗎?是因為家被人燒光了,我們才搬過來的?”
蒙傲天點點頭:
“他們說我們私藏朝廷的重要機密,要我們交出來。我們並沒有他們要的東西,只能舉家逃走。你母親也是在逃出來的路上,身染重疾,去世了。”
蒙羽“噌”地站起身:
“父親,你一直跟我說母親是生下我時失血過多才去世的。你從來沒有說她是被人追殺時染疾死的。”
蒙傲天嘆了一口氣:
“你母親的遺願就是讓你開開心心,不要懷有任何仇恨地生活下去,所以我們才那麼對你說的。”
“那到底是何人要追殺我們?”
“阿羽啊,是何人還有什麼關係嗎?你剛出生那會兒,時局動蕩,那時的天下還是楊家人的天下。有人告密,說我們家裏暗藏了很多有關他國的重要機密。所以廟堂之上的人就派賊人過來搜羅拷問,殺人放火。不過最終,他們也沒能找出什麼。可是,我們的家也被這些賊人毀了。阿羽,這些陳年舊事,你就不要再追究了。就像你娘說的,開開心心生活最重要。你也是今天提起了,我才跟你說兩句。不然,我會讓它永遠爛在肚子裏。”
“那我們家到底有沒有私藏他國機密?”
蒙羽聲音怯怯的。
“傻丫頭,你想什麼呢?當然沒有那些可怕的東西。要是有的話,你和你哥兩個還能安安穩穩活到現在?”
蒙傲天嗤笑了一聲。
蒙羽放下心來:
“那個時代,任人造謠的嗎?到底是哪些賊人,不調查清楚就去濫殺無辜,別讓我蒙羽碰見,不然一定抽他們的筋,扒他們的皮。”
對面的蒙青噗嗤笑了:
“我看,你是準備用你的長命鎖砸人吧?”
蒙羽臉一紅:
“哥哥,你又取笑我。”
不過,被蒙青這麼一提醒,她又想起在長安的時候,駱傷提起這個長命鎖時的奇怪表情。
“父親,我的那個長命鎖,究竟有什麼古怪的地方嗎?每次我問駱傷,他都讓我回來問你。”
蒙傲天一愣:
“能有什麼奇怪的,上次我不就告訴你了嗎?就是他的師傅也認識這把鎖,可能講過給他聽過吧。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那是你娘留給你的遺物,你去長安,就別帶過去了。”
“不行,既然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我一定要貼身帶着。放心,我以後絕不會用它來抵錢了。”
蒙羽認真地做着保證。
用完團圓飯,蒙羽堅持要守歲:
“往年我都貪睡,今年你們都去睡覺,換我守歲。”
蒙青一看她那麼堅持:
“行,你守就你守。不過,實在堅持不住,你也可以去睡。我和父親不會怪你的。”
蒙羽朝他做了個鬼臉:
“你別小瞧人。”
便轉身進了祠堂。
望着祠堂里立的那麼些列祖列宗,蒙羽心中五味陳雜。
她總覺得今天晚上父親的那番話避重就輕了些,她還是應該被隱瞞了什麼。
“哼,到了長安,我去磨那個駱傷。他肯定什麼都知道。”
蒙羽坐在蒲墊上,心思已經飄去了長安:
“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正在守歲?”
一會兒又想:
“他到底對我有沒有後悔之心?這麼久時間,竟然都不放只鴿子過來傳傳信。”
一會兒又後悔:
“當初就應該讓駱傷給他傳句話,就送他三個字:去死吧。”
一會兒又否決:
“不能說那三個字,隨時上戰場的人,那三個字太不吉利了。幸好當時什麼都沒有讓駱傷傳。”
就這麼東想西想,蒙羽已經昏昏欲睡。
頭正像小雞啄米般地點着,蒙羽突然感覺面前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和她正恨着的人長的一樣。
蒙羽嘀咕着:
“明明知道人家現在討厭你,還跑到我的夢裏來,給我滾。”
蒙羽看到那個身影滯了一滯,向後微微挪去了點。
蒙羽嘿嘿一笑:
“夢裏的你聽話多了,怎麼現實中的你,就那麼壞呢?太壞了。大壞蛋。”
說著,她頭一垂,埋在了膝蓋中,打起了微不可聞的呼嚕。
袁烈連忙上前,扶住了她微微搖晃的身子,讓她靠到自己的懷中,有個舒服一點的睡覺姿勢。
一個多月未見,她好像稍微比在長安的時候胖了一點。
看來還是家裏吃得好,睡得香。
袁烈貪婪地看着蒙羽的眉眼,卻不敢再有任何造次的動作。
手足不知該如何安放地輕攏着她,祈禱着她晚一點醒過來。
大年初一的早上,遠處有火燒竹子發出的爆竿聲傳來,蒙羽一下子想到自己是在守歲,怎麼就睡著了?
她趕忙直起身,卻先看到了右邊手腕上環着的一隻大手。
鼻尖有熟悉的味道傳來,是那個人。
蒙羽一動,袁烈也醒了。
他輕輕地對蒙羽說了聲:
“新年快樂!”
蒙羽沒有吱聲,拿掉了環抱着她的手,起身準備出祠堂。
可是睡了一夜的腿,這會兒早麻了,剛起身,蒙羽便晃了晃。
袁烈連忙上前扶住了她:
“蒙羽,你能原諒我嗎?新年的第一天,我用生命向你起誓,以後絕對不會再強迫於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蒙羽剛想撥開她的手,逍遙仙子已經怒氣沖沖地跳上前來:
“袁烈,阿羽對你就是心太軟了,才會這麼被你欺負。你別在這裏蠱惑她了,拔起你的劍,跟我到墨駝城門外一戰。能打贏我,你再來求阿羽原諒。”
見師傅這麼大年紀還要幫她出頭,蒙羽急了:
“師傅,我都聽你的,不原諒他了。你別生氣,你年紀大了,你打不過他的。”
逍遙仙子毫不在乎地笑了笑:
“阿羽,今天就讓你開開眼,究竟是我們的七靈鞭厲害,還是他的日月渾天裂厲害。小子,有種的跟上我。”
袁烈望了望在那邊兀自着急的蒙羽,說了聲:
“放心,我不會傷了她。”
便追着逍遙仙子而去。
天剛剛擦亮的墨駝城門外,沒有人煙,大家都還在家裏燃着火燒竹子,做着新年的第一餐。
逍遙仙子見蒙羽也到了城樓觀戰,從手腕處取出她的七靈鞭,提起內力,向前一揮。
原本還只是一根看似普通的鞭子上,居然生出了很多鋼針般的芒刺。
逍遙仙子見一旁張大着嘴的蒙羽,笑了笑:
“阿羽,你的內力達到了一定修為,就可以催出七靈鞭內里取自西域豪豬身上的芒刺。被它扎到一下,即便不出血,也必定會生出毒血泡,最少要癢上七七四十九天。阿羽,你服用完另一顆益元丹之後,想來就能像催出芒刺了。”
蒙羽正想着:
“是不是繼續提升內力,又可以催出七靈鞭裏面的毒蛇的獠牙?”
那邊,逍遙仙子已經衝著袁烈飛奔而去。
她像是面對着一個有世仇之人,招招生風,一鞭鞭都甩出了電光火石的景象。
鞭子打入厚厚的黃土中,黃土都被砸出深深的裂痕。
袁烈沒有拔劍,只是用劍鞘做着防衛動作。
“使出你的絕招啊,讓阿羽看看,我們七靈鞭也不差。”
逍遙仙子一邊狠厲地揮動七靈鞭,一邊朝袁烈怒吼着。
蒙羽在一旁,一方面特別擔心袁烈會使出那招絕招,傷了師傅,可另一方面又特別想看看那一招。
心裏的矛盾讓她在那裏急地跳腳。
袁烈看了看蒙羽的樣子,再看看逍遙仙子胸有成竹的神色,決定使出那招,好讓逍遙仙子覺得,他並沒有小瞧她。
他將清風劍往一旁一扔,飛速往後退了三丈有餘,雙腳迅速蹬地跳起。雙手合掌,口中默念心訣。
把所有的內力都集中於掌心處,他便“刷”地睜開眼睛,撐平雙掌,將一股巨大的氣流朝逍遙仙子的七靈鞭砸去。
逍遙仙子見此狀,稍稍露出了滿意之色,也疾退兩丈,默念了一個心訣,運氣將手裏的七靈鞭揮了出去。
漫天舞動的七靈鞭在蒙羽看來,突然變成了一隻七彩的鳳凰,“嗷嗷”叫着沖向了袁烈帶來的那股氣流。
兩股力量衝撞在一塊,“彭”地發出了一股巨響,遠遠勝過不遠處所有的爆竿聲。
袁烈被這股氣流一衝,竟又後退了兩丈有餘,才堪堪穩住身子。
而對面的逍遙仙子,則是紋絲不動。
蒙羽開心地跳起來:
“師傅,我們贏了!”
蒙羽在那裏歡呼雀躍,這麼些天來,她是第一次感到了揚眉吐氣。
她歡笑着蹦下了城樓,朝她的師傅奔過去:
“師傅,我們七靈鞭這麼厲害啊?可是我什麼時候才能達到你的段位?”
逍遙仙子笑笑:
“勤加修習,十年便可。”
。